第 16 章
2007年4月3日，周二。
前台很快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小鱼缸换了水，缸底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洗了又洗；几盆大大小小的红掌、发财树、万年青，每一片绿叶、每一个花苞都打理的干干净净，刘艺又往台面上那盆吊兰上挂了个公司LOGO吊牌。最后她用挑剔的眼光把电梯走到公司大门整段路程又审视一遍，自觉无懈可击，这才满意的回到前台岗位。
上帝保佑行政部主管那个葛朗台不要再找这里的麻烦了--上上周他亲自在前台坐了两个小时，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整顿、提高，一切都要和KPI考核挂钩。收了三个顺丰两个小红马一个圆通之后，公司内网又发来3封新邮件。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本层，有人大步过来在台面上敲了敲，“找人，贺嘉轩。”
总算不是快递了。刘艺目光依旧停留在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考核方法上，随手递上登记簿，“您好，请问先生贵姓？提前有预约吗？”
青年笑了笑，露出雪白牙齿，“我姓周。”
眼前这个黑衬衫牛仔裤的年轻男人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身材颀长，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带着洒脱，仿佛是清晨洒落在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第一缕阳光，又像是生长在撒哈拉沙漠中桀骜不驯的仙人掌。她心中砰得一跳，不由笑脸相迎，“您请稍等，我通知他。”
内线通了，她请客人在待客处稍侯，青年也不多言，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顺手点了根烟。他的手指修长，喷云吐雾时分外迷人，帅气中带着些许沧桑，满心遗憾的刘艺还是不得不低声提醒，这里不能吸烟，对方猛吸了两口，这才掐灭了烟头。帅哥可遇不可求，她又殷勤地泡了一杯咖啡送过去，青年点头示意。这回她看的清清楚楚，尽管只是扬了扬嘴角，这人脸上还是露出个小小的酒窝，真令人心神俱醉。
QQ上，小艺的签名更改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个只有几个人的QQ群里。
小艺：速来前台速来前台
黑咖啡：老宋折磨各部门经理呢，走不开。
孟子：。。。。。。
小艺：极品帅哥，不看是你们的损失。
黑咖啡：有多帅？比小贝帅？
小艺：不是一个类型。比张震酷！
黑咖啡：。。。。。
孟子：！！！！！
没多时一个窈窕女郎走出秘书办公室，捧着一份资料递到前台，与此同时，一位精干御姐出门要去洗手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顺便站在前台浏览着出门登记簿。三个女人目光集中在沙发上那个青年身上，后者正漫不经心的浏览宣传资料，手上翻的很快，一眼都没往这边看。
三人目光一碰，刘艺洋洋得意，另外两人心悦诚服。
“谁的客户？”
刘艺用口型表示，“找人的，贺嘉轩。”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高瘦英俊青年从公司里面出来，略一张望，显然是认识的，径直往沙发走去，说了句什么“她跟哪儿呢？”刘艺暗自腹诽，贺嘉轩今天脸色不好，像是大病初愈，结婚了难道就不注意个人形象了？就算自己不注意，老婆也得注意点嘛，这可是公司女员工公认数一数二的帅哥呢。
只见姓周的那人把宣传资料一甩，霍地站起身来，说时迟那时快，重重一拳招呼在贺嘉轩脸上。后者猝不及防，左眼立刻肿的睁不开，身体晃了几晃勉强站住脚，姓周的不容分说又是迎面狠狠一拳，只打得他向后“砰”的一声撞倒在玻璃大门上，一时起不了身，眼看鼻血长流。
这么个英俊青年忽然化身拳打镇关西的鲁提辖，倒把前台三个挤眉弄眼的年轻女人目瞪口呆，刚好有两个男员工外出公干，刚刚走到门口，眼看外人先动手，赶紧过来劝架，一个扶住贺嘉轩，一个从旁边扒拉姓周的肩膀，“哎哎，干什么哪，有话好说。。”
那姓周的飞起一脚踹在贺嘉轩肚子上，只是距离远了没使上力气，饶是如此，踉踉跄跄站不稳身形的贺嘉轩满脸是血，着实吓人。架住姓周的那个男员工，刘艺认识是贺嘉轩同个部门的熟人，自然不能看着自己人挨打，一把抓住姓周的往后拉，“悠着点嘿”。
“没你丫事。”姓周的势如猛虎，一肘顶在他胸口，挥拳又往前冲，那人胸口吃痛，年轻人血气方刚，两人互相推搡几把已经较上了劲，一拳拍在对方脸上，姓周的顿时挂了彩，二话不说顺势一个头槌顶了过去。
主管行政的死葛朗台终于还是被惊动了，倒背着手不紧不慢走到大门口，一看这情形大声喝止，“都停手，这是办公场所！”现场鸡飞狗跳，乱作一团。几个男人都挂了彩，兀自缠斗不休，贺嘉轩满脸是血，眼眶青紫，嘴角破裂；两个男员工一前一后按住姓周的，姓周的明显吃了不小的亏，脸上、胸口都沾了血迹。
不等死葛朗台发觉，窈窕女郎和精干御姐稍稍往旁边挪了挪，这样她们看起来就像是路过而不是特意站在这观战的了。他倒顾不上这些小事，径直走到前台，面色阴沉像是要吃人，“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回过神来的刘艺连忙答，“是。。是这个人来公司，找人，找贺嘉轩。”
“谁先动的手？”
“就是，他。”刘艺手忙脚乱的从台面下拿登记簿乱翻，“周什么。”
“打110，就说有人来公司打架斗殴，攻击公司员工，影响公司正常经营。”死葛朗台毫不含糊，满面孔义正言辞，紧接着口沫横飞训斥一众旁观人等：“现在是办公时间，都回工作岗位，没事干了？”
四九城内繁华要地，首都人民警察办事神速，二十分钟的工夫两个警察上门，带走了一众斗殴人等。
QQ上，小艺的签名更改成：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北京市海淀区某派出所。
周雁程并不是什么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但是这辈子骨子里算个良民，没怎么进过派出所。现如今破天荒头一回，他不知道下一步什么流程，只好呆在一旁运气。
“够牛掰啊？练过？一个打仨？”负责这案子的警察三十多岁，手里同时处理几个事件，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这种行政治安案件平时见得多了，每天都有个十起八起，一帮小年轻荷尔蒙过剩给他们增加工作量，又算不上刑事案件，调解来调解去还不够人折腾的。“知道老子一天到晚多少事儿？还得天天陪着你们玩过家家，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学人家黑社会打架？古惑仔啊？”
脸上火辣辣的疼，周雁程用袖子草草抹了一把，都是血。
警察骂骂咧咧的把文件一甩，又到另一张桌子处接电话，嗓门大的屋里都能听到回声。没多久，另外一个长脸孔年轻警察进屋来，“头儿，那边那个挨打的说是误会，一家子亲戚，要求调解；另两个里头有一个姓张的脑袋磕墙上了，要求验伤，还有一个衣服坏了，要求赔偿。怎么着？”
他声音不大，周雁程却听得清楚，手指捏得咔咔作响，咬着后槽牙，“谁是丫亲戚？操，跟丫八竿子打不着。”
“八竿子打不着？八竿子打不着你上人公司动手？”中年警察气不打一处来，口沫横飞的恨不得扇他俩耳刮子。“亲戚？亲戚打110？拿我们耍着玩呢？只要是出了警，先拘了再说。”看起来他真有事，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出去了。
我操，周雁程心里暗骂。
长脸孔年轻警察倒是笑眯眯的，打量他一眼，面前年轻人虽然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但是神态磊落，服饰整洁，明摆着是个正经人，过来敲着桌子，“一个打仨，够能耐的。”
周雁程权当这句话是表扬，没什么话说，只好掏出手机，怎么也按不亮，想来是刚才混战间被磕坏了，屏幕碎的蜘蛛网似的。他抬头问年轻警察，“师傅，能借电话用用吗？”
“不能。”年轻警察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满脸孔公事公办，“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殴打他人的，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并处200元以上500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
周雁程不屑一顾。“算不上轻伤，顶多流点鼻血完事。”他指着自己脸庞，“我也要验伤。”趁着屋里就一个人，紧着和人套近乎，“哥们，让我给家打个电话，我妹妹跟家等着呢。”
“等呗。”
“别啊，我这不是，昨儿个她出了点事，我这不是，怕她着急么。”
年轻警察低头盯着桌子上几张纸，正是他刚刚签的笔录，还按了大红手印。“瞎话都不会编，北京人，82年的，又不是外地人，管得严，你怎么出来的妹妹。。”
“嗨，真是我妹妹。就使一分钟。”
“你跟新街口住？”
“啊，是啊，您那儿也熟？”
(https://www.tyvxw.cc/ty63863/2264045.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