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动容
拿了个好名次，周未却有些笑不出来。
这本是二皇子与贾方之间的角逐。
因为自己横叉了一杠，不仅让二皇子连第二名都没落着，还悲惨地成了落汤鸡。
若是她们一开始就冲过终点便也算了，如今风头出完了，又把本属于二皇子的名次给揽下了。
这般坐收渔翁之利，怕是很难叫他不记恨。
然而她的脸色却还不是最差的。
周未方才便瞧见，于谙那惯常不动如山的容颜，在冲过终点之时，崩裂了一瞬。
他似乎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从未有过这般低级的“失误”。
他难以忍受的启了启唇，像是要对自己的“言而无信”做出解释。
可奈何事实已经铸成，最终还是无声地合了唇瓣，半个字也不曾吐露。
却肉眼可见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一行人中，只有于良年操着胜利者的笑容，乐此不彼地回应着岸上人群的欢呼。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这头气氛不对，才心大地蹭了蹭于谙的肩，宽慰道：“没事于木头，第二名和第三名也没差多少。再说了，拿个第二可不得……”
像是努力想要忘却的事，又被人无情提及。
于谙噌的一下起了身，顶着那副黑压压的神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嘿！”
于良年指着他的背影，又对周未道：“什么态度啊他？”
然而他的遭遇并没有得到同情。
周未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二话没说，扭头就跟上了于谙的步伐。
徒留于良年独自在风中凌乱。
……
好在坏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当周未得知，第二名的赏赐要比第三名足足多出四百两时，她瞬间就觉得，被二皇子记恨又算得了什么？
她满眼溢喜地接过沉甸甸地银锭，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迫不及待道：“我们分分吧？”
于谙敛了敛眸。
像是要弥补什么似的，把银锭往前推了推，拒绝道：“不用。”
？
正当她在怀疑这话的意思时，于良年也摆了摆手：“他那家底要什么钱啊，拎着都嫌沉。”
周未立刻两眼放光，按着两人的意思，那这些银子岂不是，“都是我的？”
于谙见她这幅贪财样，晦暗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不少，不由好笑道：“都是你的。”
惊喜之余，周未又忽的想起，他不仅是侯府世子，还是皇上的弟弟。
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缺钱？
自己先前到底是如何眼拙，才会觉得他穷到要经营副业，还“好心”的关照他的生意……
不过话说回来，他接自己的单子，既不会为了钱，还不计前嫌地苦心教学。
难道真是觉得自己根骨奇佳，想收做关门弟子？
她满是欢喜的眸子里，蓦地染上了几分感动，动容道：“师父，我一定会孝敬您终老的！”
“……”
于谙蓦地抽了抽唇角。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幅饱含深情的眸子里，想的竟是要对自己……尽终？
他难耐地曲了曲指，做了件一直隐忍，却又总忍不住想做的事——对着她的脑门，噌地弹了个脑崩儿。
“嘶——”
周未低呼了一声。
正想抬手揉揉脑袋，却见双手还捧着白花花的银子。
斟酌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随它痛去吧……
看着她为这种无畏的小事纠结，最后却懊恼地选择了护住财物。
于谙不由勾了勾唇，适才的低落不知何时，全然一扫而空。
也罢，第二便第二吧。
……
待到众人都领完赏赐，不远处的贾方便凑了过来。
拍了拍周未的肩，恳切道：“兄弟，谢了啊。”
？
周未一阵莫名：“谢什么？”
若说是掀翻了二皇子的龙舟的话。
于谙那暗器自带隐身效果，搭配他熟稔地动作，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时若不是她近在咫尺，恐怕也会痛众人一样，觉得二皇子那艘龙舟不过是无故自爆罢了。
可除此之外，他们并无交集，又何谢只有？
贾方闻言，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别装了。”
“于景轩那艘金舰，不知是由多少工匠，用了多少黄金打造而成的，怎么可能无故自爆。”
“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当时可是正对着你们。那玄甲丝就算再无色无形，于大世子的动作，总是骗不了人的吧？”
玄甲丝，顾名思义就是坚若铠甲，却又形如丝线的兵甲。
将其打直出击时，是足以洞穿万物的尖锐匕首，而圈缠弯绕时，则是披荆斩棘都难以挣脱的桎梏。
只有一点，这种兵器对使用者的功夫要求极高。
若非如此，将这样危险的东西放在身上，还极有自伤的可能。
而据他说知，整个大祁，拥有并有能力使用玄甲丝的人，屈指数来也不过尔尔。
巧的是，面前就有一个。
于谙嗤了一声，冷声道：“功夫不行，懂得到不少。”
周未觊着两人间的气场，疑惑道：“那你要感谢的人，也不该是我啊。”
谁知贾方却是一脸镇重：“就是你！”
“这两个人，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没见我当时压根就没想过求救？想必当时如果不是于大世子突然转性，就一定是你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导致他突然转性。”
“再说全场就你我二人，毫不费力就过了终点，懂得享受。我就看你顺眼，乐意感谢你怎么了。”
“……”
周未：我还是划了小半段的好吗！
于良年听到这份评价，倒还挺领情，失笑道：“说的你看热闹，愿意挑事儿小的似的。”
“话说回来，你害得于景轩那个下场，就算得了头名，估计也少不了贾尚书一顿臭揍吧？”
贾方闻言便来劲了，立刻自得道：“这你就不懂了。”
“我家老头子，最欣赏的就是这种不畏强权的气性了。这得了头名本没有什么，就得是把于景轩干趴下了，才能叫他发狠夸我呢！”
于良年想起方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不由同贾方乐成一团：“德性，那是你干趴下的吗？”
二皇子刚湿漉漉地从岸边爬上来，就见这几个始作俑者，竟还在一处其乐融融地凑首畅谈。
当即便指着四人，阴狠道：“都给我等着！”
好在他还廉耻之心尚在，没挨住围观群众看热闹的低语，发完狠就灰溜溜地跟着宫人离开了。
除了周未外，其余三人似乎都十分心大。
贾方甚至还抬手，预备同她勾肩搭背道：“不过兄弟，这次还是多亏了你仗义相助。日后这京城有好吃的好玩的，哥哥可都……啊——”
只是他的手刚要触及，便被一道无声的力量撞破。
贾方猛地痛呼着将手收回。
虽然压根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真凶，怒声道：“于谙你怎么回事！我跟我兄弟说话，怎么惹到你了？！”
周未疑惑地看了过去。
他这一下似乎是被抽狠了，另一只完好的手揉按着伤处，面色还是止不住地涨红。
看着就疼……
对于于谙为何下次狠手，周未也十分不明所以。
她眨巴着眼像是在同他求证什么。
只见于谙的耳垂诡异地泛着殷红，又十分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半晌才淡声道：“少带坏我徒弟。”
-
未央阁。
户部尚书董大人一脸难色：“你当真要这么做？”
这儿汇集着元匠大赛的所有参赛作品，只等未时一到，便要揭开帷幕在大殿前展出。
如今的祁朝，看似繁荣昌盛，实则因为征战多年、而百废待兴。
因此当今圣上对百工之术颇为重视。
若能以此推动工农业发展，对整个大祁而言，都将是前所未有的助益。
所以此次元匠大赛，不拘种类、不论出身，但凡能夺得魁首者，除却一应金银财宝外，无官身者破格入仕，有官身者则加官进爵。
在这文武官位都十分饱和的时局，能够加官升品，是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而现下，只需拿到此次大赛的魁首即可！
工部尚书杨大人难掩亢奋，将手里的鬼工球，不由分说地同另一份参赛品做了交换，不疑有它道：“那还用说！”
他如今已位至工部尚书，再往上一步，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尚书令”之位。
位同丞相，入主内阁，全都在此一举！
其实眼红这个赏赐的高位者，远不止他一人，却只有他有这个职务之便。
可想而知，若是擅武的将军、擅文的状元，在这种比赛了夺了魁首，那将会带来多大的歧义。而他不同，他本就是工部第一人，赢得比赛无可厚非，也并不会有人怀疑。
一切只在于，主持大赛的董尚书能不能通融了。
杨尚书见他一脸不乐意，立刻鼻孔出气道：“怎么，董大人就这么见不得杨某加官进爵？”
“你可别忘了，咱们可都是为贵妃娘娘办事，这位置落到我头上，总比被旁人争去了强。”
六部尚书，明面上是同级，实则也有高低之分。
比如作为户部尚书的董大人，就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只要想到这人往后升了官，要踩着自己的脸面说话，就是一阵不落忍。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不答应，又恐怕日后他真升了官，记恨上自己。
董尚书斟酌了片刻，终于还是道：“好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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