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劫后余生侍郎净身从教，恶鬼遍地愚夫阉子害命
“退朝——”
众大臣散去，孙侍郎仍跪在地上。
沈小芹对薛华清说道，“陛下先走吧，孙大人以后就要到长乐宫办事了，算是我的下属，我嘱咐他几句。”
薛华清点点头。“那朕先走了。”
沈小芹叫住薛华清，“还请陛下把李公公借给臣一天。”
“好。”薛华清看了一眼李怀玉。
李怀玉会意，稍稍弯腰，走到了沈小芹身后。
“朕走了。”
“臣恭送陛下。”
薛华清走后，正大光明殿只剩下沈小芹、李怀玉及孙侍郎三人。
沈小芹蹲下身子，直视地上的孙侍郎。
“孙大人，哦，你现在不是吏部侍郎了，本宫也不宜叫你孙大人了。你的名字叫什么呢？本宫没记错的话，似乎叫孙信芳，是个挺好的名字。”
“内丞相大人”
沈小芹一笑，“你还是称呼本宫昭妃娘娘的好。”
沈小芹从背包中取出一小瓷瓶，捏在手中。
瓷瓶里装了一剂汤药，正是许久前沈小芹在贺府熬制的【枸杞鸡汤】。
“李公公，一会儿你亲自送孙信芳去净身。到底要动刀子，本宫担心未来的部下有性命之尤，不知道操刀师父手艺如何？”
“回娘娘，臣一定安排手艺精湛的老师傅给孙大人净身。”
孙信芳听到‘净身’二字，六神无主，趴在地上不住打颤。
沈小芹温和一笑，看向李怀玉，问道，“不知道动了手术，孙公公要修养几天呢？”
“最快要修养一月，方能下床行走。”
沈小芹点点头，将手中的瓷瓶交到李怀玉手中。
“孙公公净身之后，你即刻把这剂汤药喂给孙公公，让他今晚就去长乐宫讲学。”
李怀玉睁大眼睛，“娘娘，这是万万做不到的呀，孙、孙公公届时尚且下不了地，如何能去长乐宫呢？”
沈小芹一笑，“这一剂汤药放到江湖上也是万金难求，不过些许皮肉伤，汤药一喝下去，伤口立即愈合。本宫可是下了血本，今晚一定要孙公公出现在长乐宫讲学。”
李怀玉不再多问，躬身称是。
沈小芹点点头，转身离去。
李怀玉弯腰对孙信芳伸出手，“孙大人，请吧。”
孙信芳见沈小芹越走越远，眼前是李怀玉伸过来的手，立时崩溃，嚎啕大哭，“娘娘，娘娘饶命，臣不敢了，陛下救命啊！”
李怀玉皱了皱眉，把手收回，“孙大人还是莫要喧哗的好，惹了娘娘陛下不快，恐怕性命难保。”
孙信芳闭上嘴巴，牙齿不住打战，涕泪横流。
“孙大人快起来吧，早点净了身，晚上之前还能多修养一会儿。”
孙信芳颤颤巍巍站起身，刚要迈步，便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李怀玉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孙信芳，带着孙信芳一步一步走出正大光明殿。
二人走在路上，李怀玉见孙信芳神情哀戚，脸上挂着两道风干的泪痕，轻叹一口气，“我听说昭妃娘娘为人很好，从来不苛待下人，行事也多留有余地。你以后在长乐宫做事，也算是命好。”
孙信芳沉默了一会儿，“我是被内丞相一手弄进宫来的，她怎么会轻易放过我？”
李怀玉一顿，“像我这样的阉人，原本不该留心政事。但常在陛下身边服侍，这些事情好歹也听了一耳朵。娘娘弹劾你囤积粮食、意图谋反，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孙信芳沉默，叹了口气。
“我听娘娘与陛下闲谈时，常常担忧两岸灾民，前线将士，却一时凑不出钱粮。赈灾多耽搁一天，便平添饿殍不知凡几。大人此时囤积粮食，娘娘没有诛你九族，已是法外开恩。”
孙信芳苦笑一声，内丞相不诛他九族，不过是他的九组里有朝廷中央八成的官员。不取他性命，但却把他送入后宫，更能恫吓勋贵。
想到进宫以后直接在内丞相手下做事，前途未卜，孙信芳悲从中来，却眼中干涩，一滴泪也流不出。
孙信芳张了张嘴，想干嚎几声，嗓子却如同失了声。
他抬手捂住脸，肩膀颤抖。
李怀玉止住脚步，静静在一旁看着。
孙信芳抬头，对上李怀玉的眼睛，“你也在嘲笑我吗？嘲笑我即将做了阉人！”
李怀玉轻扯嘴角，“我也是阉人，有什么好笑你的呢？”
孙信芳一顿，埋头痛哭。
李怀玉架住孙信芳，强行将人带到净身房。
李怀玉给管事太监说明来由后，管事的脸上堆笑，“李公公放心，这是我一定办好。”
管事挥了挥手，两个小太监把人架住，扭送进了一挂着深色布帘的小室。
一四五十岁的老太监对李怀玉点了点头，从柜子上取下一只木箱，往室内走去。
管事给李怀玉上了茶，“李公公稍等，半个时辰就能完事。”
李怀玉点点头，拨了拨茶沫。
良久过后，只听室内传来一声，“啊——”
李怀玉对管事点点头，起身进入室内。
阿晋一定会打码的场面让李怀玉不忍细看。
李怀玉按捺心中不忍，从怀中掏出瓷瓶，递给操刀太监。“娘娘吩咐过，净身之后，立即给此人喂下这剂汤药。”
操刀太监接过瓷瓶，左手捏开孙信芳下颚，右手拇指拨开瓶塞，将汤药灌入孙信芳口中。
“这位公公初净身，留在净身房静养一月之后，李公公就可以派人接他走了。”
李怀玉摇摇头，“昭妃娘娘今晚一定要在长乐宫见到他，实在等不了。”
“昭妃娘娘吗？”
操刀太监一惊，不敢多问。
“昭妃娘娘曾言，喂孙公公喝了这剂汤药，他的伤口便愈合了。
我再等两个时辰，若孙公公还未痊愈，我便回了昭妃娘娘，请她再等一月。”
“李公公真是心怀慈悲。”
李怀玉叹了口气，“除了我们自己，还有谁会为阉人着想呢？”
室内一静，只余孙信芳的吸气声。
操刀太监留两个小太监在室内照看孙信芳，随即和李怀玉走出小室，和管事太监坐到一起喝茶。
“李公公颇得圣眷，身上事务繁多，陪着我们闲坐，反叫我们不好意思。”
李怀玉双手捧住茶杯，感受着手中温热，“奉昭妃娘娘之命来这里办事，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管事太监凑近，小声问道，“李公公，里面这位可是得罪了昭妃娘娘？”
李怀玉摇头，“你们还是少打听为妙。”
几人点点头，又闲聊起昭妃最近颁布的宫令。
管事太监摇头叹息，“自从昭妃娘娘下旨裁减宫里太监宫女后，净身房就再也没有培养过新人了。”
李怀玉点头，“宫里残缺之人不再增加，不是件好事吗？”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哦？”
“这几年百姓日子艰难，不少人家自己把小孩阉了，等着皇宫一选人就送进来。
两年内，除了刚刚那位，净身房再没动过刀子。”
李怀玉瞳孔一缩，“他们自己动刀，能动好吗？那小孩只怕九死一生。”
管事太监点点头，“即便这样，剩下来的小孩也足以让净身房不动刀子。”
李怀玉深吸一口气，“此时陛下知道吗？”
“李公公都不知道，何况陛下？”
李怀玉点点头，“此事我会禀报娘娘，娘娘一定会管。”
操刀太监忽然开口，“昭妃娘娘难道是什么好人？她可是今晚就要在长乐宫见到里面那位公公呢。”
管事太监面色一变，“冯公公慎言！”
李怀玉沉默了一会儿，“两个时辰之后，便知分晓了。”
两个时辰过去，李怀玉起身，“冯公公，你和我一起进去看看，里面的孙公公恢复得如何了。”
二人进入室内，旁边的小太监就禀报，
“冯公公，这人的伤已经好了，刚刚结了痂，现在痂也掉了。”
冯公公一惊，走上前细细察看。
“李公公，他确实恢复好了。”
李怀玉压下心中震惊，“他还要多久才醒来？”
“麻沸散药效已经过去，现在就能叫醒他。”
冯公公伸手将孙信芳摇醒。
孙信芳睁开眼，坐起身。
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脸上一痛。
“我刚刚果然在做梦吗？我没有净身”
孙信芳手往身\\下摸去，脸色一变，“这是梦吧”
冯公公对两个小太监使了眼色，两个小太监立即给孙信芳穿好衣服鞋子，扶他下炕。
李怀玉对冯公公一拱手，带着神情恍惚的孙信芳离开了净身房。
长乐宫，沈小芹独自坐在案几前，手执棋子。
案几上摆了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子交织。
“啪”，沈小芹将手中黑子放在棋盘上，棋盘右上角的白子生气尽失。
沈小芹逐一把失了气的白子拾起扔进棋盒。
看着棋盘右上角仅存的几颗白子，孤立无援，大势已去。
沈小芹嗤笑一声，将目光转移到棋盘正中。
门外传来夏嬷嬷的声音，“娘娘，李公公来了，带着人在外面候着。”
沈小芹放下手中棋子，“让他们进来。”
李怀玉带着孙信芳走入长乐宫中，躬身行礼，“奴婢参见昭妃娘娘。”
“平身吧。”沈小芹将目光转向孙信芳，“孙信芳，这个名字起得很用心，本宫就不给你赐名了。”
“是。”
沈小芹亲身，“走吧，去见见你以后的学生。”
孙信芳按捺心中恐惧，跟着沈小芹到了西殿。
西殿中柳学士正在讲论语。
沈小芹推开门，带着孙信芳走进去。
看着从未出现在西殿的昭妃，西殿师生顿时一静。
沈小芹伸手止住了众人的行礼，对柳学士拱手，“打扰先生讲学了。”
柳学士点点头，“无妨。”
沈小芹看向众人，“本宫听闻杜贵人提议，要加设晚课，请先生讲学。”
殿内众妃嫔听了神情不一，皱眉、惊疑、暗喜的都有。
沈小芹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后宫有像杜贵人这样一心向学的姐妹，本宫很感动。本宫请了前朝孙信芳大人入宫给大家上晚课，诸位姐妹可要跟着孙大人好好学习啊。”
沈小芹让出了身后的孙信芳。
杜贵人看见孙信芳身上的太监打扮，失声道，“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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