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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灵兽


“这些年,我常一个人来这里,杯酒盏茶,回想从前那些欢声笑语。”雍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忧郁地投向河面,“你今既已到了乌阁,为何不去天宫见我?”他问身边妇人。

妇人身材高挑,身穿缀满紫苏绣花的华丽长袍,金色披肩上垂着沿边镶了一串珍珠的兜帽。虽未以兜帽遮盖,但半月形面纱横挂脸上,仍将美颜半掩,只留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露在外面。

她也将目光向河面一览,这才不紧不慢反问:“今时今日,我去那里见你还合适么?”

雍尹一脸讪笑:“我记得,那时你最厌恶挤在满是鸡屎的牛车里。”

陈年旧事,还说呢。美妇皱了皱眉。

她的马车停在树林后面,跟雍尹的马车并排停在一起。她的随从也跟他的人在一起,此刻大概在饮酒作乐。河边凉亭里只有他俩,一切都跟当年一样。

当年……妇人的心池里像丢入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我当年在意的是不得不扮成农妇,不得不跟笼子里的活鸡和筐子里的腌鱼挤在一起才能混进天宫跟你见面么?不,你根本不懂女人心思。我在意的是你从来没有勇气面对那件事啊。

“看来你还是没怎么变。”想到这里,美妇淡然一笑,“想想那时,为见你一面,我什么都可以不顾,什么都可以忍受。可到头来,不还是没能得到一句承诺。”

“如果你要的只是空口承诺,我随时都可给你。但你当初要的是我给不了你的权力。”雍尹缓缓抬起双手,轻轻抓住妇人双臂,像摆放一副画框那样将她扶正,“不是吗?”

“权力?”美妇双眸闪烁,紧盯对方,“如果我要,还用你给?”

雍尹毫不示弱地迎上那道火辣目光,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样的权力。”

“是,你说会给我这世上从未有过,至高无上的权力。”美妇莞尔一笑,“可它在哪儿呢?”

“在这里。”雍尹伸手指向自己胸口,“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兑现。”

“一定会兑现?真的吗?”

“你自己看。如今咱们的孩子已经长大,已是一国之君,而你也手握大权,左右朝纲。这些当年我曾向你描绘过的景象,不都一步步实现了吗?”

“可我记得,你答应给我的并非只是这些,也没说要等这么久。”说着,妇人抬手揭开面纱,露出成熟美艳的脸庞,“你看,我都老了。”

“不,你一点也不老。在我眼里,你依旧那么迷人。”雍尹伸手勾起妇人下巴,深情款款的说。

“可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只能以这种方式见面。”笾姒佯作生气道。

“再给我点时间,太后陛下。”雍尹满脸赔笑,“我们期待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他指了指凉亭里早已铺好的两张软垫,示意笾姒坐。石几上有刚送来的新鲜牡蛎,银盏里冰块尚未融化,另有水果蜜饯和懋屿群岛所产金色果酒,统统都是这位阙西太后最爱。

笾姒在雍尹的搀扶下坐上软垫。“这次邀请我到乌阁来的是厘正院,可不是你。”她说。

“我知道,他们想了解阙西此战实情,而且还想让你留在这里。”

“你认为我该留下吗?”

“不,你得告诉他们,你要跟你的子民在一起。”

“我的子民?”笾姒噗嗤一声笑道,“如今他们已追随狄鄯大徒邪而去了哟。”

“那只是你部分民众。而且是暂时的。”雍尹讪笑道,“你的军队仍在抵抗,在等待救援。”

“这么说,我该说是来求援的,岂不更好?”

“这正是你该对他们说的话。”

“嗯,我当然会这么说。”笾姒目光一闪,露出若有若无的浅笑,“另外我也想去趟昭院,看看那里还有没有朋友。你知道,以前那里有许多犬贺家的朋友。”

“如果我猜到了你的心思,就会劝你别去。”

“那你猜到了吗?”

“你想去跟他们要火油,对吗?”

“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劝你别去。”雍尹面带笑意,语气却很坚定,“这种事,若拒绝一家,或会得罪人,但若是对每家都一视同仁,那也算秉持公允。这才是昭院立院之本嘛。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亦非明智之举。非但不明智,若是这么做,还有可能让人洞察你的心思,不值。”

“是吗?”看着眼前这位自己曾满心喜欢,现在却彼此利用的男人,笾姒开始琢磨其中利弊,“你是说他们几家的人都已去过,却没有一家得到那东西?”

“站在昭院立场,如果说还有一件事是必须杜绝的,那就是王国的彻底决裂。他们当然乐见几大王室彼此争锋,而斗而不破,显然才是他们最喜欢,也最希望见到的局面。”雍尹开始给这位没头没脑的太后逐一分析,“作为战场利器的火油之所以被禁用,就是为了防止各国日渐紧张的关系最终走到不可挽回那一步。埠庐、逐埒两家六年前那场战争最终能和平收场,也验证了他们这个决策的正确性。所以,这种将冲突控制在低烈度范围的策略,昭院还会维持下去。作为一方之主,你必须准确洞见各方利益及他们会对你每一步行动所作出的反应才行呐。”

“好吧,受教了。”笾姒不冷不热的说,“不过,既然你对天下大势能有如此卓见,想必也已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不知是否能讲给我听听,接下来你对自己将会有怎样的安排?”

“我的位置不是生来就注定了的吗?”雍尹语气冰冷的说,“我乌阁王室并非九王后裔,无论在昭院那帮人眼里,还是在安甸万民心中,都不过是平衡各家利益的砝码而已。”

乌阁不能与诸国王室联姻,也是安甸律法所定。

根据昭院解释,这是为了维护古老“战士”血统的纯洁性。雍尹当年坚决不信那些鬼话,可最后依然无力反对。

乌阁暗弱,是“领路人”鹿偃被捧上天宫王座那天起,就已经注定的。

年轻时,壮志满怀的雍尹并不甘心认命。直到碰得头破血流,他才终于明白,南迁民从未打心眼里尊奉乌阁王权。因为他们绝不会奉九国王室以外的血脉为天下之主。

而拥有这根深蒂固的信念,皆因九大王室享有神赐“战士之血”。

见触到雍尹心底痛处,笾姒态度缓和下来,“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既然你我有约在先,早就被绑上同一条战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我听你的就是。”她说。

“此话当真?”

“当真。要不我干嘛来见你。”

“我就说,你不会负我。”雍尹松了口气,“记住,任何时候都别让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火油我不要就是,还不行吗。”笾姒用银质汤匙挑起一枚牡蛎,送到嘴边缓缓吞下,悉心感受它的冰冰凉凉和鲜嫩脆爽。

对从前的雍尹,笾姒或有过爱慕之情,而如今她贵为阙西太后,面对这位徒有虚名的王,却不觉换上了太后的威仪,“你说任何时候都别让人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那你呢?你有何打算,能告诉我吗?我可不愿面对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她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道。

笾姒所属犬贺家族直到百年前才被发现,随即被昭院宣布为古老的九国王室后裔。

阙西建国后,虽在安甸诸国中算是后起之秀,亦是新贵,但毕竟犬贺家族百年来连续出过好几名“战士”,尤其还有像蔑䎃那样的“战争之神”,所以深受安甸民众拥戴。

由于血统高贵,在雍尹面前,笾姒常常会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雍尹早已习惯笾姒的娇蛮任性,对此不以为意,稍作考虑后,他说:“至于我嘛,我在想,你是否仍想要那顶王冠,还有,我是否仍可与你共享未来。”

“真的?”笾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曾经的梦想呢。”

“此志从不曾忘。”

“是嘛,”笾姒似笑非笑道,“可我听说的情况却不太一样呢。老实说,听了那些话,我不太高兴。还有人告诉我说,你这两年常跟寄居乌阁的没落贵族勾勾搭搭,尤其对那位落魄的埠庐旧臣攼己,更是经常派人嘘寒问暖。怎么着?看中他家什么人了?他有女儿吗?”

“你说洢水侯?哼,”雍尹冷笑一声,“他儿子倒有几个,膝下却并无女儿。教你失望了。”

“失望?不,早就不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你又在打人家什么主意?”

“对,我是在打他主意。可我所打的主意却非为我自己。”

“当真?”

“如果你还没忘记我是侩倞生父,就不该对此表示质疑。”

“可你并非只有侩倞一个儿子。”

“没错,但我却只有他这么一个身上流淌着王族之血的儿子。噢,老天,说到这,我都不知是该感到欣慰,还是应该大失所望。你倒说说,他还是一点也不喜欢我送给他的那把剑吗?那可是我找全天下最好的铁匠,用最好的金属专门为他打造的。那是把王者之剑。”

“那把剑是很漂亮,连我看着都喜欢。”

“少说风凉话。”雍尹打断女人的嘲讽,“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给他找个好教头。”

“算了吧,如果连枫岩堡的教头都无能为力,这天下怕是再没人能教会他用剑了。我只是怕这话让你听了伤心——很遗憾,这却是句大实话——他那双手本就不适合拿剑。”

“天神……”雍尹就像被人抽了一巴掌,脸上满是不甘与失落,“这么说,他原本早就该得到的灵兽也仍是杳无踪迹了哟?你到底能为他做点什么?”

“灵兽?啊,哈哈,啧啧啧,”笾姒脸上满是不屑,嘴里发出一连串嘲弄声,“我说你呀,要跟你说多少次才肯信,这世上早就没那东西了。不过我倒是……”

“可那是唯一能帮他在民众中树立威望的东西了。”雍尹最反感笾姒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不等她把话讲完便打断她,自己接着往下说,“若他实在练不好剑,就必须得有头灵兽。”

说到这里,雍尹竟孩子气地显得十分激动,“我听说渚口已有了十头雪豹,其中最大的一头壮如小牛。而除了他家有,那种野兽别人连见都没见过。”他不甘心地嚷道。

“是吗?”笾姒这话就像是从鼻孔里说出一样,“就像我的‘墨溜’?”

雍尹一愣,但随即不管她的揶揄,又接着道:“对,还有你弟弟。你弟弟当年不也是带着他的黑虎奔赴战场,最终才得以宇内扬名。所以,侩倞他一定得有点什么。”

“莫非你以为我弟弟的威名是靠一头野兽得来的?”笾姒惊讶的问。

“我倒不是那意思,可你若对此全不在意,那么我建议你抽空去乌阁城大小曲坊听一听,这样你就会知道人们心里景慕的是什么样的君主。他们需要的是传奇人物。”

“算了,跟你这种满脑子天真念头的人真没什么好讲。民众喜欢听什么,让他们去听好了,天下多的是曲馆和口齿伶俐的艺人。侩倞不需要灵兽,也无须领兵作战。他只要一顶王冠就够了。”

“我们不正是要为他打造一顶王冠?”雍尹忍无可忍,“一顶从未有过的王冠。”他叫道。

“别那么大火气,”笾姒轻轻一笑,“想成为真正的王者,首先需要有高贵的血统,然后要有勇猛无畏,赤胆忠心的剑士追随。你看埠庐家的人何曾展露过他家灵兽?”

“埠庐家……”雍尹一脸愕然,“是啊,我至今尚且未知他家灵兽究竟为何物。”

“埠庐家人自恃甚高,又不屑炫耀。不过听说是一种鱼——我不是指绣在他家衣服上那种。说起来,他家灵兽真的很少有人提及。我都不记得上次听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笾姒语带调侃,“真正的王者不屑于借助外物烘托。算了,我的规劝你未必肯听。若真对那玩意感兴趣,据说昭院有很多这方面资料,你或可去找点书来看看。不过你千万别当真,看看就好。”

“哼。”每次看见笾姒这副自鸣得意的神态,雍尹就恨得牙痒。

其实他曾多次向昭院衍承部求教灵兽之事,可他们对谈及此事讳莫如深,这让他十分恼火。就连一贯偏袒他的大祭司在这个问题上的解释也没能让他感到满意。

片刻后,雍尹渐渐平静下来。

“也许你说得对,毕竟埠庐家也不靠灵兽。”他吁了口气说,“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我必须为军队物色一位合格主帅的决心。”

“那样的人你找到了吗?”笾姒扭了扭身子,“莫非就是洢水侯?他可是埠庐家的人。”

“被埠庐家抛弃的人。”雍尹纠正道,“我还听说,他妻子跟你是表亲。”

“没错。如今的九王后裔都是表亲。”笾姒自嘲地笑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难得来趟乌阁,最好是能去他家走动走动。”

“哼,礼遇各王室寄居乌阁的流落贵族,不一直都是你所热衷的嘛。”笾姒眉头一挑,“我听说逐埒家那位名满天下的风流女子也到了乌阁,你见过她吗?”她问。

“你是说瞿如?不,我甚至不知道她来了。”

“哟,这话我可不信。别的不好说,安排耳目打探消息,你还是擅长的。”

“那你可真冤枉了我。”雍尹皱了皱眉,眼中闪过几分嫌恶,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你倒说说,我见她能有什么好处?莫非指望逐埒家能支持我的大业?那才是痴心妄想。”

“看来你对形势判断得很准确喔。”笾姒继续以嘲弄的语气道。

“其实我也听说了,那小女人常年往返于乌阁、惕恩,甚至孤身跑去巨鳞、渚口,到处结交各国名流望族,大家子弟,厘正院,昭院,剑士庭,更别说埠庐、塞伯两家远近亲贵,听说到处都有她的情人。”雍尹勉强笑了笑,“这等女子,避之唯恐不及,我哪敢招惹。”

“我早告诉过你,整个安甸,能帮得上你的,只有我笾姒。”

“我也一直坚信这点。”雍尹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女人得意十足的肩上。

“别这样,”笾姒轻轻抬手,挥开雍尹,“这会让我误以为你仍爱着我。”她酸溜溜的道。

“你选择了那个小白脸,难道是我的错?”

“瞧你说的。骆伊身上可是流着犬贺家的血,虽然远了些,好歹他家所属宗族也得到了昭院承认。要知道,像我这种拥有纯正战士血缘的王族女人,世上可挑作夫君的人选可是非常有限呐。再说了,我会跟他完婚,当初不也是受你极力唆使?”

“那本是权宜之计,可你好像已经当真。”

“噢,这可不能怨我。每晚躺在我身边的,可不是你哟。”

“我们有侩倞,这就够了。他比什么都重要。”雍尹嘴角不经意地抽了抽。

“可是,我看那孩子身上一点也没有你想要的能力。”

“是啊,他已经不小了。”雍尹皱起眉头,显出一脸不悦,“可他毕竟是你们犬贺家后人,身上流着古老战士家族的血,多少总该有点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要什么过人之处?”笾姒摊了摊手,“我说了,不要在他身上打主意。”

“我在他身上打主意?”雍尹双眼冒火,仿佛就要发作,但他却还是只叹了口气,“要像一名真正的君王那样具有号召力,他身边需要的是杰出剑士,而非奶妈和奴仆。”他说。

“哎哟,我想你是太过健忘。”笾姒冷哼一声,言辞愈加犀利,“侩倞乃名正言顺阙西之主,十三堡每位英勇剑士皆效忠于他。倒是你,他的父亲大人,你麾下共有几位叫得出名号的剑士?说句让人见笑的话,你那些军队,一半还是由认钱不认人,成分五花八门的武修者填充的呢。”  

“你……”雍尹被笾姒这番话挤兑得无言以对。

可她说的确是实情。

乌阁城防部队历来龙蛇混杂,里面确有不少武修者。这些武修者是受过些战术技能训练,但缺乏荣誉,更谈不上忠诚。他们只为酬劳和佣金战斗。

见雍尹眼神充满痛苦,笾姒支起胳膊,托着下巴,懒洋洋的说:“对不起,我并非故意冲撞。其实我完全理解你对侩倞寄予厚望的心情,也理解你的苦衷。不过有些事其实并非你想象那样。要不然我告诉你一个少有人知的秘密吧。我想,听了之后,或可让你心里增加一些希望。”

“秘密?”

“关于你心心念念的灵兽。”笾姒说,“我今天来,本也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

“什么事,快讲。”一听“灵兽”二字,雍尹当即来了兴致。

“我犬贺家坐拥枫岩堡已逾百年,从未像这次抛家舍业仓皇出逃。不过,这次逃难也让许多掩藏于浮尘之下的东西被翻了出来。其中就有一册账本。那是份被秘密保存,十分重要的账本,里面是一个叫做‘密致行’的商会跟我犬贺家往来的生意记录。最有意思的是,根据上面记载,双方交易的货物既非粮秣马匹,亦非布匹油盐,而是生生活物。”

说到这里,笾姒得意地享受了一番雍尹眼巴巴的目光,又才接着往下讲。

“在那份记录中,别的奇奇怪怪倒没什么,大小剑齿虎竟一共交易过七头。我让学士查了御藏文档,百年来,在犬贺家出现过的灵兽刚好也是七头。这让我很惊讶,于是又让人调查这密致行的来历,结果竟没人知道是什么来头。我想,如今阙西战乱,有些线索可能暂时中断了也不稀奇。不过,我又碰巧从另一个人口中得知,这密致行是家古老的迷岸商会。恰如其名,这个商会行事十分隐秘,竟从未在世人面前暴露过。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们只跟四大王室做生意。”

“竟有这种事!”雍尹目瞪口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听没听说逐北地区有一个被称为‘穆夷徒’的誓言猎人组织?”笾姒收起戏谑,以一副冰冷高贵的姿态道,“你一心想要拥有的灵兽,我想不过是产自白界的异域野物罢了。不可笑吗?就跟这世上所有龌龊事一样,这不过是又一门投机取巧的生意,愚弄世人的把戏。”

“白界……”

“难以置信,是吗?”笾姒眼里滑过一丝轻蔑,“跟你一样,我开始也不信。可事实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心存幻想对普通人是好事,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没多大益处了。”说到这里,她起身缓缓走到雍尹跟前,“听我一句,别再为你儿子忧虑。”  

“谁能登上至高王座,谁就是真正的安甸之主。这跟他身边有没有四脚怪物毫无关系。”

她一只手轻轻压在雍尹肩头,以君王般的语气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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