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球 三
乔思远刚说完，顾北淮就挤眉弄眼地吹起了口哨，带着明德公学那帮人拼命起哄。
酝酿的情绪被打断，乔少爷沉下脸，一记眼刀飞过去，身后那帮人顿时不敢吭声了。
顾北淮双手举高，比了个认错投降的姿势，乖乖坐回原位。
“咳咳。”
乔思远清了清嗓子，这才启唇，屏气凝神唱了起来。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唱到将近一半的时候，宋星辰突然弯起唇角，噙着明媚渐染的笑意，眼波盈盈地望着他。
笑意蔓延开，原本清漠的眉眼褪去冷然，梨涡若隐若现。莹白的脸仿佛融进月光里，柔和清润。
迷得人眼睛都有些花。
乔思远被那笑容晃了下，险些忘了歌词。好在他反应快，随即哼了几个和音填上去，这才把曲子给顺了下来。
回到位置上，顾北淮立马靠过来：“待会我跟望楠准备去找赵杨叙叙旧，你要不要来？”
乔思远反应了下，这才想起，望楠指的是坐他后面那个女生。按照顾北淮的情报，这个女生跟赵杨星辰的关系很不错。
这么说，刚才宋星辰看的不是他，而是那什么望楠？
得出这么个结论之后，乔少爷莫名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冷哼一声：“我去干什么？我跟她又不熟！”
顾北淮挑眉：“不熟还唱什么夜空中最亮的星，你当我傻啊？”
乔思远瞥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这避实就虚的语气，再配上那不太自然的表情，还真是耐人寻味的很。
顾北淮啧了声：“不去算了。”
乔少爷话是这么说，到解散的时候，还是插着兜一脸淡然地跟了上去。
顾北淮转头朝望楠比了个眼色，那表情分明在说——净会装逼。
宋星辰似乎预料到他们会来，别人都撒丫子跑回去抢占浴室了，就她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北淮坐到她对面，好奇地打量着她的新发型：“星辰，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望楠也在她身旁坐下来，挽着她的手，清秀可人的脸蛋上写满了担忧。
“嫌麻烦呗。”宋星辰回得坦然自若，看不出一丝局促。
但她心里清楚，父母离婚留下的伤痕一直都在那里，就算把头发重新留长，也无法掩去这个事实。
见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欲/望，顾北淮也不敢多问，转头将杵在旁边的乔少爷给拽了下来。
“星辰，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乔思远，景弘集团的小少爷。”
说到最后半句，顾北淮勾了勾唇，笑得格外高深莫测。
乔少爷调整了下坐姿，这才转头看向宋星辰：“你好。”
此时的他还处在变声期，声音微哑，低沉中带有点磁性，莫名有种慵懒散漫的味道。
灯光下，少年星眉剑目，鼻梁高挺，五官清朗而不失锐利，有种少年初长成的隽秀感。
宋星辰看他一眼，微微翘了下唇角：“我们见过。”
明明只是个礼节性的微笑，再清浅不过，乔思远却被她笑得心神不稳，思绪飘出去几万公里远，收都收不回来。
直到旁边的顾北淮推了他一把，躁动的心思才慢慢平复下来。
*
准备回去的时候，顾北淮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我好像有点感冒了，小阿楠，陪我去趟医务室吧。”
望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走远了。
宋星辰看着两人的背影，唇边的弧度慢慢拉平，转头瞥向一侧，淡声发问：“还有事吗？”
乔思远动了动唇，本来想问九月十号的数学联赛她会不会去，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刚刚那首歌唱得怎么样？”
宋星辰顿了下，很认真地回他：“第二段有个音唱错了。”
“……”
乔少爷被噎住，思考片刻后，竟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因为你对我笑了。”
长成那副仙女模样，还冲他笑得那么招人，怎么说也是她违规在先，所以……
唱错了也不能怪他。
谁叫她没事乱放电，笑得那么勾魂夺魄。
宋星辰面无表情地纠正：“我那是在对望楠笑。”
才见过两面的人，还不足以让她笑出那么优美的弧度。
“可是你的视线碰到我了，所以，那个笑我承包了。”乔思远一派理所当然。
承包了？谁允许你承包的？
宋星辰差点被气笑，抿着唇淡嗤一声，没理会这位病得不轻的小少爷，直接起身往宿舍走。
乔思远被晾在那，一张俊脸瞬间沉下来，眼底黑压压，半点亮泽都没有。
*
打从那天晚上开始，乔少爷的脸色就不太对，浑身气压低了好几度，连顾北淮这么皮实的都不敢招惹他。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天，转眼就到了最后的闭幕式。领导讲话，走方阵，打军体拳，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结束以后，两个学校的人各自到门口集合，等着带队老师来点人数。
顾北淮站在队伍里，环视一圈后，忽然转身凑到望楠旁边：“小阿楠，星辰是不是换号码了？”
望楠摇摇头：“没有吧，要是换了，她应该会跟我说。”
顾北淮哦一声，随口报出一串数字：“，是这个没错吧？”
望楠点头，顾北淮余光瞥了眼旁边，果然看到乔思远微不可查地动了下唇，似乎在默念些什么。
顾北淮了然一笑，心想，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能不能拿下这朵高岭之花，就全看你表现了。
*
开学后没过多久就是数学联赛，考场设在榕城中学，大家一早就坐校巴赶了过去。
下了车，宋星辰随意找了个阴凉角落站着，没有参与周边同学兴奋热烈的讨论。
然而她那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实在太过显眼，让人想不注意到她都很难。尤其是周围的学生都三三两两地站着，她那边却是孤身一人，更显得有些突兀。
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着隔壁班的几个女生，见到她一个人落单，不由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你看那个宋星辰，又在那孤零零地站着，真是可怜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叫她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那样的人谁稀罕跟她做朋友啊。”
“就是，好像考了个状元就多了不起似的。”
说话间，明德公学的车也到了，顾北淮和乔思远他们老远就看到宋星辰了，一下车就往她那边走了过去。
几个人众星拱月般将宋星辰拢在中间，压低了声不知在聊些什么，时不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笑声。
这边的几个女生纷纷停下来看向那边：“你们看，那个好像是乔少爷。”
“真的是哦，可是他为什么会转去明德，总觉得好突然啊。”
她们几个以前都跟乔思远同班，但惧于他的脾气，平常基本都不敢跟他讲话。
于是几个女孩纷纷把目光投到念莲身上：“念念，你们两家不是世交吗，你有没有听他说起过什么？”
念莲怔然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状似无奈地摇头：“没有呢，我假期出国玩了，一直没时间过去找他。”
几个女生还在说些什么，她已经无心再听下去，目光全落在那个少年身上。
可是那个矜傲冷然的少年丝毫没有留意到她，只默默地看着对面的宋星辰。
念莲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咬咬牙走过去，拉着乔思远的袖子问他：“思远哥哥，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转学了？”
乔思远抽回袖子，一脸冷淡：“我跟你很熟吗？”
他从小就不爱跟女生玩，一来是觉得烦，二来是觉得蠢，对念莲这种又烦又蠢还爱动手动脚的人，更是没有丁点耐心。
尤其这还是当着宋星辰的面。
真要细究的话他也说不清缘由，但心里就是有这么个想法，怕被她误会，从此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
刻薄的语气仿佛利箭射入心脏。
念莲笑意僵在脸上，眼眶微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乔少爷根本不想搭理她，任她双目含泪哭得像朵白莲花，依然无动于衷。
宋星辰没耐心看这种老套的狗血剧，干脆侧过脸，冲顾北淮和望楠小声说了句：“我先进考场了，改天有空再聊。”
没走几步，余光里突然窜进一道挺拔鲜亮的影子。
乔思远追了过来，跟在旁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在哪个考场？”
宋星辰不太想理他，抿抿唇，没接话。
气氛顿时陷入微妙的僵持。
乔思远目光一转，直接落在她手中的准考证上。
“真巧，我在你隔壁考场。”
“哦。”
宋星辰淡淡应了声。
乔思远一路跟着她，直到考场门口才缓缓停住脚步，微勾起唇角，志在必得地看她一眼。
“等着看吧，这次我肯定会考过你的。”
“哦。”宋星辰的表情依旧无波无澜。
两人各自进了考场，没过多久，预备铃响，监考老师开始发卷。
一试完了紧接着就是二试，全部结束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宋星辰早就饿得头晕眼花，跟带队老师打了声招呼，直接拐到右边的小吃街去了。
乔思远磨蹭半天，见隔壁考场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溜进隔壁教室。
33号/宋星辰。
乔思远扫了眼照片，确定没找错位置，然后便掏出把美工刀，小心将贴在桌面的准考证刮了下来。
“谁在那！”
保安大叔过来锁门，瞧见他手里的刀，以为是小流氓混进来偷东西，拎着警卫棒就冲了过去：“小兔崽子别跑！让我抓到你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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