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曲烬心知自己的身子绝不是宋吟风换一两味药能治好的，思来想去，他唤来时墨，“暗处的铺子，不需太费心经营的钱庄，典当铺类的，拟个新的身份，归到太子妃名下。”

        “京郊再挑处隐蔽处，建个宅子，防守机关，密室统统做的精细些，给姑娘家用，做些省劲儿的。”

        时墨：“殿下，要休了太子妃吗？”

        曲烬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做便是，别让其他人知道。”

        “田庄那边，太子妃想做什么就让她做，齐王从那处收敛不少银子，也该出出血了。”

        “还有，昨夜，她做什么了？”

        “昨夜，太子妃要换了您的药，还不让您泡汤池，属下心急才拦着她，不过太子妃说，若是您走了，她就给您陪葬。”时墨支支吾吾，现在想想，确实觉得自己误会了太子妃。

        “她如此爱我，日后可怎么办。”曲烬更加担心自己短命，留宋吟风一人，“从清水巷抓回来的毒医，怎么说？”

        曲烬递上整理的册子，“审完了，看押在地牢。但是，当年的事儿他知道的不过。”

        册子上清楚记载着，毒医的生平籍贯，只是平常的得皇后重用，从西南被带进京都。西南地势复杂，是代国边境之地，民风剽悍，民众尚未开化，有些邪门歪道的毒蛊之术，京都少有人知晓，齐王之后，父王再无子嗣，除了七八年前有过两个小产的妃子，连喜脉都不曾有过。

        这些把戏历朝历代都有，只是刘皇后做的昨日悄无声息，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帮手。

        “这位毒医进京时间可是作假？”曲烬本以为这次能拔出皇后身边下毒之人，但是按照审讯记录来看，毒医进京前他已三岁，母后的死，很难和他攀扯上关系。

        时墨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回殿下，卑职细细查过此人来京后的记录，住所换过三个地方，后来是在清水巷中长居，一路追查下去，确实如他交代，暂未发现其他遗漏。”

        “他西南那边的家眷呢？西南和京都相距甚远，皇后为何会重用他。”

        “他只说是某日有人闯入家中，将他强行掳走，被带来京都，其余的他也一概不知，卑职已联系西南方的暗桩兄弟，应该这几天就有回信。”虽未查到切实消息，但时墨心中高兴，他家殿下从小便接受了自己只能活二十五岁这个事实，不强求，不挣扎，这番主动问起毒医生平，是心中开始计较生死，是得好好感谢太子妃。

        与时墨叙话至傍晚，处理这两日遗漏的事情，他身边太多事搅扰，乌恒的使臣车队已至京都城外，齐王当然不会这次亲迎使者的机会，可那王女提前半月乔装进京，四处打听山河图，虽无所获，但此次来朝并不是联姻这么简单。

        曲烬靠在梨花木椅中，手中把玩着玉骨扇，眼神轻飘飘的没有落脚点，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门外轻响打断他的思绪。

        “殿下，喝药了。”

        闻声，散漫的实现有了焦点。宋吟风推门而入，着了鹅黄上儒，下身是银丝暗绣的月白流花群，头上只用一朵绢花别住青丝，雅致清丽，如出水芙蓉，目光清澈，带着些小儿稚气。

        曲烬发觉自己从未仔细端详过宋吟风的相貌，这么一看，京中百门贵女，不及她三分，尤其是一双眸子，灵动皎洁，总想让人猜猜她在想什么。

        绿釉将要置于桌面，时墨纠结之下还是开口，“薛大夫查过这药吗？”

        宋吟风准备把先前准备好的话术甩出来，结果曲烬端起要碗，一饮而尽。

        宋吟风：“”

        时墨：“”又多嘴了。

        都没有用银针先试，这意味着曲烬相信她了。看来她辛辛苦苦伺候一夜也不是没效果，但她也不是见好就收的人，她摸摸后颈，问道：“殿下手中可有代国西南舆图，我想看看。”

        她混天黑地睡了很久，醒来时伤口疼痛难受不说，周身骨头要散架一般，比她在健身房连上五节私教课还难受。而且经历这一遭，她也浑水摸鱼敷衍系统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这几日隐隐可推断出系统任务不是固定的，而是会根据曲烬的需求做调整，也就说，解毒也好，登基也好，只要曲烬想，这些都会成为她的任务。

        舆图是行兵打仗的必要利器，曲烬曾一人夺回十城，肯定是有舆图的，只是她昨夜才放话，要生要死的，今天就来要舆图，不免有苦肉计之嫌，遂打算先试探下口风，若曲烬搪塞了她，她便借坡下驴，之后再找机会。

        她偷偷瞧了眼曲烬的脸色，他面上倒是不显，只是时墨几次三番想说话。

        “跟我来吧。”

        曲烬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往旁边的书架上去，轻轻拨了下其中一本书，书架一分为二，发出轻微咔滋咔滋的声音，一条狭窄的甬道嵌在墙上，夜明珠幽幽的亮光堪堪照亮三寸地。

        宋吟风双手紧紧捂住眼睛，不住后退，后腰撞上桌角，疼的她龇牙咧嘴，但是她也顾不上了，只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瞎了，我自戳双目！”

        曲烬在原地不动，站了会儿，“太子妃这是做什么？”

        “区区舆图，不给看就不给看，干嘛要杀人灭口。”依照宋吟风对曲烬的了解，他要是不给看，有一万种拒绝她的办法，但是如果他认定她是间隙，也有一万种折磨她的办法。

        敢給她看绝密，就是打算以后不给她泄密的机会了。

        曲烬心思一转，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你就不想死个明白？”

        “不想不想，死就是死，分什么明不明白，我一眼都没看着，真的，你摸的哪个机关我都没看清。”宋吟风紧紧压着眼睛，“咱俩好歹也算个患难之交，你不至于吧。”

        曲烬摇头，笑出了声，也不知道他太子妃的小脑袋里怎么总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他上前捏着她的腕子，却发现她较着劲儿，愣是没让他牵住。

        谁家姑娘能这么大劲儿，怪不得昨夜数十人围攻也未能捉住她。

        他用了捏着皓白的腕子揉了揉，轻声道：“松开，按着眼睛不疼么。”

        曲烬嗓音温柔悦耳，他若是想要哄谁，那别人决计是拒绝不了的，而且宋吟风确实觉得眼睛有些酸，松了点劲儿，主动权就被曲烬夺去，牵着她往甬道里走。

        她一进去，书架立即合上，四周光线瞬间按下，她一个激灵，抓住了曲烬的衣袖，曲烬唇角勾了勾，松了她的腕子，只由她牵着衣袖，千言慢语地解释，“边境动乱，各地藩王拥兵自重，朝中武将能领兵打仗的年事已高，身强体健的均支持议和，我得到消息，外邦侵入，百姓被当作牛马，一城女子为保清白一夜之间，全部自戕，我当时年岁不大，读过几本兵书，一时冲动，贸然向父皇要了兵权，平息战乱归来，对边境地形了记于心，担心日子长了，记忆模糊，便照着记忆，寻工匠做了个粗糙玩意儿，若被别人知道，传到父皇那儿，未免有拥兵之嫌，若是被乱臣贼子看见，毁我江山如囊中取物，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你倒是有贼心没贼胆儿，开口就敢要舆图，要了又不敢看。”

        说话间，狭窄的甬道逐渐开阔起来，眼睛习惯昏暗的光线后，视线也清晰起来，已边境为线，假石为山，暗渠为河，走势折叠蜿蜒，曲烬在这暗室中，搞了个3d建模。

        一时接受太多消息，宋吟风消化不过来，她听到的传闻多是曲烬如何未卜先知，算无遗策，以少胜多，不战而屈人之兵，她当个乐趣，听听便过，朝堂争斗，争军功，夺民心是基础操作，这传言传自于谁都说不清。

        那时她还不了解曲烬，以为他是金尊玉贵的太子，亲征也就是去露个脸，现在细想想，不说战场如何凶险，只是京都至边境一路，山高水远，恐怕皇后齐王一党就难以招架。

        宋吟风想起他时常带着的快乐面具，心中酸酸的，下意识抬头看他，曲烬取下墙上最亮的夜明珠塞到她手里，“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宋吟风：“”他什么时候开始，不称本王了？

        “眼睛不适。”宋吟风随口一答，心中又琢磨了一下，就当是来做善事吧，帮这个时代推举一个明君也行，幸好曲烬是个好人，不然她还有被任务所迫，将她本就不高的道德底线往下再降几分。

        她举着夜明珠围绕着模型走了一圈，先前系统说解毒需要三味药，她的积分够解锁一味解药的线索，那解药名叫侨株，长于西南密林，其貌不扬，置于林中不易寻常，百年难成一株。

        宋吟风以前是历史地理专业的，虽然不通药理，但是能从外表推断出草木的生长习性，这解药叶肉厚实，茎干粗壮，必然是喜阴避阳，好湿怕热。

        宋吟风在西南一阙站了半晌，“这黑色湿图是什么，后面怎么没有了？”

        “是未知水域，靠近密林的地方是沼泽，往前看不清晰，似是黑色水域，当地人说这水域是阴阳界限，无人去过那边。”

        宋吟风蹲下来，仔细瞧了瞧，这里地处低洼，西南雨水丰盛，地下水都汇集到这处，加上毒虫草木多，经年累月可能会在湖泊上形成瘴气，山风一吹，把怪味臭味吹到密林这头，当地人愚昧，流出些奇谈怪论也不稀奇。

        只是解药多半是在这边了，地势情况不明，贸然前去，以现在的交通和医疗条件，不就是去一个死一个，想要过去，只能拿到山河图才行了。

        宋吟风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她这是彻底被搅和进来了，曲烬也不大信她，本就不明朗的情况，又雪上加霜。

        宋吟风抬头，仰视着曲烬，“如果我说，我替你找到解药你信么？”

        曲烬居高临下看着她，视线落在她脸上，嘴角一点点翘起，弯下腰，伸出指节，在她的脸颊上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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