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朝会大防
转过天,九月初十的朝会上,崇祯第一次跟自己的大臣处理起了日常政务。山呼万岁之后,崇祯就没给文武百官奏本的机会,直接让王承恩宣旨:
第一道:有明一朝,永不加赋,废除一切加派,并着刑部根据目前民生经济状况,增订律例,将永不加赋收入其中。
第二道:变军制,练新军,平边患,以救灾民。
第三道:废除徭役,自此国家各部司衙门行有偿征辟制。除军事外,凡征发民夫,必付银钱,无钱可拒不出工,着户部议定具体数目规制。
第四道:更田名。自元年一月起,除京畿与南京皇庄各留百顷自用外,其余皇庄将在年内分批分发给无地灾民与流民,三年不加税,并许获地灾民加入当地户籍。
第五道:废贱籍奴籍,入普通户籍,行现钱雇觅制,工匠军职三代以外从便。
第六道:开海禁,实行开源节流。诸民有能力者皆可下海经商,许民自结商团团练以自保,倘有不敌可向水军求救,商税三十年不变。广开财源,清理自勋贵宗亲以下至地方豪门大族、致仕官僚、巨贾劣绅逋赋问题,倘有贪赃枉法、行贿纳贿、抗拒推诿、对抗朝廷部位者,不论亲疏远近,凡大明治下,斩立决,抄家,分田与民,除籍,三代之内永不叙用。
第七道:宗室实行嫡长子递降袭爵与余子考封袭爵制。自崇祯三年起,镇国将军以下,国府不再发放禄米钱粮,宗室依次爵位递减直至奉国中尉以下,自动为民。余子通过考试才能获取爵位,不及格者爵位降级乃至为民。另有恩封、功封等爵位擢升制度,待内阁年底议出章程,三年起施行。
第八道:清军屯,罢加派,与民休息。罢免崇祯元年前朝廷因战事加派的征税项目,自元年起概不征收,旨意到时如有违令者,许民或抢或杀,拿回所上缴赋税。
第九道:刷新吏治。明确官员绩考标准,明确官员京查评级规则,杜绝徇私舞弊,裁汰庸官恶吏、懈怠不作为、滥作为者、阳奉阴违者,施行专岗专职,明确岗位职责,不得越级跨部门私自进行风闻奏事,违者廷杖三百;风闻奏事中如涉及检举官员不法不臣之举者,查实者,擢升,嘉奖;不实者,除籍,抄家,徙皇陵为工。
一口气宣读了九道圣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可就炸锅了,一时间个个有本要奏,人人有话要说。
这个跪下说:“陛下这是擅改祖宗成法,于国不利!”
那个上磕头劝:“开海禁乃是与民争利,致民于死地,国将不国。”
崇祯拟旨之后,就派人把这些圣旨的内容递给魏忠贤看过,一来是在自己没有稳定盘子之前示弱以避免不必要的威胁,二来也是想听听这个人精的意见。
能把朝堂上一众人精制服,魏忠贤这个人妖必然是有本事的。
魏忠贤认为,除了第一道和第四道旨意外,其他圣旨铁定会被朝堂大臣打回去。
无他,动了百官的蛋糕了。
崇祯也知道,自己这些圣旨一下去,是有点太猛了,会被底下反弹,可是他也没办法啊,如果不想办法解决农民失地、土地兼并、赋税过重的问题,自己早晚还是得枝头蹦迪啊。
敢情是朝堂上那些臭老九自己不用枝头蹦迪,自然张嘴就敢喷,反正最后亡国了,剃了毛,他们照样该当官当官,该发财发财。
可自己不行啊。
昨晚上自己在慈宁宫照看了防守白虎殿的仪鸾司众人半夜,待他们都睡去,才回到乾清宫,又熬了几个小时,反复斟酌今天要下的十六道圣旨的字词,生怕被这群废物钻了空子,给自己玩文字游戏。
崇祯熬了一夜,看到朝堂上那些群情激奋的大官们在那又蹦又跳,实在气不打一出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说话,就板着个脸看着那些人。
这魏忠贤倒是真没说错,知乎上那些分析倒也不差,这帮臭不要脸的,真的是不顾国家死活啊!
慢慢的朝堂安静下来了,大家大眼瞪小眼的都瞅着御座上的崇祯。
死一般的寂静。
崇祯缓缓走下御座,盯着众臣的脸,从朝臣中间走过,直到来到殿外,让王承恩取了一柄禁军的腰刀,自己提着刀,用刀面拍打着自己的左手手心,像看着一群牲口一样看着朝臣。
大殿之上,只能听见啪啪打手心的声音,大臣们都诧异的看着崇祯,不知道他要干嘛。
崇祯走回御座上,看看左右大臣,猛然挥刀砍在台阶石柱上,迸出几星火花。
“你们谁的脑袋,比这石柱硬,尽管上前一试,朕一定让他求仁得仁。”
“旨意已经下了,你们赶紧议出个章程,赶在九月十五前交给朕,好在年后推行。”
“余下旨意,可容后再议,但免赋和更田名的旨意不许你们再妄议,即日起颁布朝野。违令者,斩!”
说着,再度挥手,继续让王承恩宣旨。
在崇祯拄着刀的注视下,王承恩又是一口气七道旨意:
一、擢升洪承畴为西北大都督,总督陕西、三边、临洮五镇边防,钱粮除年内即将给付外,有不济时许其自谋钱粮,马爌、祁国屏、杜文焕等上述地区总兵归其节制。
二、擢升卢象升为定北大都督,总督宣、大、山西三镇防务,曹文诏、曹变蛟、王朴、姜瓖归其节制,有不便时许其自谋钱粮。
三、起复孙承宗为镇东大都督,总督蓟辽保定昌平天津诸镇防务,唐通、马科、侯世禄、尤世威、吴三桂、祖大寿、赵率教、满桂归其节制。另,移大宁都司、保定五卫、涿鹿三卫安置永平、滦州,签永平府及蓟州治下一府二州十一县民为军,改为实土卫所。
四、起复袁可立为北海大都督,总督登莱、东江、水师,窥伺金、复,节制朝鲜,孙元化、张可大、毛文龙、杨国威归其节制。
五、擢升朱燮元为靖西大都督,总督西南四省,坐镇川中,节制川湖云贵一应军政,务必安定西南。另,秦良玉授镇蛮将军,节制四省汉军;张凤仪授英雌将军,节制四省土军。
六、封黔国公沐天波为云南练兵总理,许其招募云南、缅甸、孟养、暹罗诸蛮,训练狼兵。
七、封郑崇俭为秦晋楚豫援剿总理,专办秦晋楚豫一应流贼;左良玉授平贼左将军,贺人龙授平贼右将军,李国奇授平贼左副将军、张应昌授平贼右副将军,以上人等听郑崇俭节制。
待圣旨宣读完,崇祯把刀丢给王承恩,自己则溜回了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崇祯就让小太监传旨召见兵部尚书崔呈秀、兵部尚书田吉、工部尚书吴淳夫、太仆寺署事御史倪文焕、右副都御史李夔龙、锦衣卫同知崔应元。
崇祯这时候有点怂了,以前哪有跟一大群吵架的经历啊,最多也就跟客户单挑。朝堂上那些玩意儿也太不要脸了,虽说自己搞得有点大,但好歹大家都是第一次正式合作,留个好印象不行吗?
乖乖听话不好吗?
之所以朝会宣布完圣旨,挥刀砍完就退朝了,是因为演戏太累!
没事端着个架子,跟一帮人精斗智斗勇,想想都累,都憷。果然还是看小说主角穿越比较爽,自己搞起来实在太费劲。
不过一物降一物,自己捯饬起来费劲,但对于阉党这些人来说却是家常便饭,顺手的事。既然如此,为了不蹦迪,只能先让阉党为自己所用,收拾好了文官再说了。
毕竟命重要。
于是,崇祯在退朝的路上就开始琢磨怎么对付朝堂上那帮人精。
干动嘴皮子,自己不行;干架,自己或许能赢,但这十几岁的小身板估计干不过那么多人。
唯一能让自己占优势的,就是可以不要脸,可以比他们还不要脸!
有了阉党这么一帮不要脸的,自己拿出之前混社会的厚脸皮,再加上一支保皇的军队,笼络一批猛人,这些臭不要脸的文官,自己就能搞定个七七八八了。
之前派王体乾他们去找的那几个,都是明末有名的猛人。
而孙承宗老头则是关宁防线的缔造者,后来的袁崇焕、祖大寿一大批优秀将领,都是这位老头发现的,更不说这人凭借着二十七人奔赴前线就清理了入侵北京的野猪皮,实在是个不可多得人才。
唐王朱聿键,是崇祯始终惦记的一个人,在南明里属他还有本事,那么这两个人崇祯是打算留作整顿京营用的。
等崔成秀、田吉、吴淳夫、倪文焕、李夔龙、崔应元齐聚御书房后,崇祯问的第一句话就让人很难受:
“朕想做几件于民于国有利的事,朝中那些狗东西推三阻四,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的,可让他们办个实事却一件都办不了,朕要这群废物有何用!你们想个法子,最好把他们全部收拾了。”
大兄弟你搞笑呢,阉党也是人,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之前再怎么整人,也没想过把文官一网打尽啊,您是真敢想,这差事要是接下了,就等死逑吧。
“陛下容禀:朝中诸公虽然办事不利,但也能让朝野顺畅运转,倘若全拿下,怕朝堂也就停了。”崔成秀首先进言。
崇祯听了,板着脸,盯着崔成秀看了半天,又挨个瞅了其他人。
“给你们透个底,只要十月山西的事了了,朕就要拿朝中那帮废物开刀!”
众人一听,心下暗喜。
这帮老东西不知道怎么就惹着皇帝了,自从登基皇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直看东林党那帮人不顺眼。这下好了,皇帝亲口说要办他们了,自己的好日子可以继续喽。东林党一共就剩下那么几个棘手的老东西了,自己实在是不好动手,又没办法动他们,皇帝亲手拿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崔应元,你在锦衣卫当差,之前弄死那么多东林一脉的人,想必让你去搜罗死对头的家财罪证不是难事吧?”
“臣冤枉啊!”崔应元麻溜的趴下,不住地磕头喊冤。
“行,那就挑明了说!朕不管你这差怎么当,但十月底前朕要你把朝中那些只知道吵架骂人,不会干活的文官,有一个算一个,所有的资产概要以及罪证,给朕呈上来,否则你就去南京给太祖守陵去!”
“还有你们几个,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到九月底你们要把对手的罪证一桩桩一件件摆在朕的案头上,成为朕手里的利刀!如果不想干、不敢干,可以现在提,朕不为难你;如果接了活又拖拖拉拉,跟那帮人勾三搭四,朕就给你们一个升天的好去处。”
众人一齐跪下领旨,心中大喜,崇祯皇帝这是打算依旧重用阉党啊,天启皇帝在位的好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
既然他们不要脸,那朕就比他们更不要脸,看看到底是楚霸王能赢,还是汉高祖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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