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能歌善舞的时代即将到来
崇祯不见了。
最少有十天没见人影了。
这事最早是周皇后发现的。
她心里虽然慌张,但又要维护后宫安定,不能让人心乱了,所以只能借着给懿安皇后请安的名义,旁敲侧击地问田妃、袁妃和懿安皇后,遇到不便处还少不得为崇祯遮掩一二。
袁妃是个木菩萨,一拳下去也没个声响的人,所以直到周皇后跟她摊牌前她都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全然没细想为什么十多天不见崇祯了。
懿安皇后虽然不时就有垂问,但周皇后一旦机警起来,心思如神助,总是能用适当的说辞或动作遮掩过去,让懿安皇后觉着可能是崇祯又和周皇后闹什么脾气了,一对儿乌眼鸡掐着脚斗着狠呢,除了宽慰几句,别的也不好多说多问,毕竟隔着辈分和男女之妨呢。
最麻烦的,就是田妃。
这个田秀英,真的是仗着崇祯宠爱,秀的一匹!
没事就招呼小太监和宫女折腾自己的寝宫、园子,要么就做个什么新奇的衣服钗环样式引得宫人竞相模仿,要么就去哄着懿安皇后玩捶丸,再不就是跑到内校场骑马。
自从崇祯让她们几个写了几封给外省官员干吏的书信、圣旨和几本小书之后,她更是揣摩着圣意,有事没事就让宫女给崇祯传个纸条,写些猫啊狗啊的问题,哄他开心,惹得崇祯一解答田妃的问题就是数个时辰。
这不自己才回过神发现有五天没在各处见到崇祯之后,田妃就直接借着问安的由头来试探自己口风了。
“我刚才从永宁宫出来,转头遇到一个从履和门路过的文思院的金银匠人,说是陛下要给娘娘造一批新步摇,用的是利玛窦带来的西洋花样,不知娘娘可知陛下用的什么花样,也让妹妹见见市面不是?”
“他但凡不气死我,我就烧高香啦,还指望他送什么新鲜花样呢。还不如妹妹你自制的花样好看呢,谁知道他又在哪儿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这无事献殷勤呢。”
周皇后一边说笑着,一边小心应付着田妃,面上端的四平八稳的,陪着一万个小心,生怕田妃看出什么破绽。
“娘娘说笑了不是。我看陛下最近大有成精得道的迹象,说的话神鬼不知的,好多我都听不懂。他还说不懂就去问皇后娘娘去,平日里都说给您听了。妹妹这还真有几个蠢主意要娘娘给看看呢。”
田妃一番打趣的话,让两人连带着屋里服侍的嬷嬷宫女们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周皇后一个不小心就笑得忘了绷直弦,话赶话说道:“小心我告陛下撕了你的嘴!他要是有那心,早就来说与我听了,哪里会在外面唱什么野经。”
话一出口,田妃一愣,周皇后也一呆,两人都意识到不好。
一个是暗怪自己失了口,一个是明白皇帝八成不在内廷了。
只见天妃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行了个大礼,就磕头在地,不说话也不动瘫。周皇后连忙尬笑着招呼田妃平身,见田妃如同石雕一般死活不动,才作罢,只得屏退左右。
“妹妹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起来好好说的。”周皇后微微叹了口气,想最后强撑一把。
田妃却不给她机会,依旧行着大礼,头磕的砰砰响。
周皇后知道瞒不住了,只能摊牌了:“妹妹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陛下去哪儿了,娘娘能否告知妹妹?”
“陛下国事繁劳,一直在前边忙呢,没到后宫来。”
田妃直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皇后:“妹妹去问过乾清宫管事太监和陛下几位贴身太监,他们都顾左右而言他,光禄寺和司礼监最近五天都没有给前朝和乾清宫送过吃食。”
周皇后听罢,扶着额头,支棱着脑袋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到底瞒不住了。
“陛下是不在这,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永寿宫王选侍的宫女和小太监对食的时候听说,自养心殿、白虎殿以外的地方都戒严了,好多太监在各宫庭院里被杖杀,前些天白虎殿还有贼子作乱,血都流到了门槛上了。多亏刘文炳兄弟俩用命,才化险为夷。”
周皇后睁开眼,皱着眉盯着田妃。
这小蹄子知道的也太多了点,不规不矩的,得好好管管了。
田妃说到这里,也不端着了,起身坐回去,润了润嗓子,揉着脑袋笑着宽慰周皇后:“可能是我多想了。前些天我找机会拦了张彝宪,可那狗奴才宁可磕头磕地血流满面,以死相逼,也不肯说他主子半个字儿!真气死我了!”
周皇后听了拧着眉,立起身子,边想边说:“我也是听下边人回的,一个新提拔的太监,叫韩赞周的,赶着大车,载着崔呈秀,带着文思院的铁匠奔着西边去了。”
“是去了驸马府?还是去刘文炳府上了?”
“下边人说大车轱辘上有黑黑的煤印子,走的应是阜成门。去驸马或刘文炳那,从这走,都绕远呢。”
“娘娘,西边西边儿,是有个西山煤矿吧?”
听田妃提到这块,周皇后一下子醍醐灌顶,心思敏锐起来,脱口而出:“他不会是看上了哪家勋贵的女儿歌姬什么的,在外面金屋藏娇吧!”
“姐姐!”田妃央求着冲着周皇后喊,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停了笑,匀了气,田妃才收敛心神揣测起来:“姐姐可还记得,之前陛下托我们给外省官员写信的事。”
见周皇后微微点头,细细沉思,便继续说道:“妹妹给其中几个人,什么九江赵光抃、上海徐光启、杭州李之藻、浙江茅元仪、歙县毕懋康,陛下在给这几人的信里反复提及如何开矿、冶铁、烧碳等事。尤其反复提及了如何用煤炭锻造精钢造炮造枪,陛下八成是在京西那里做这些大事呢。”
周皇后听了则连连摇头,掩嘴笑着说:“说不定是看上了哪家姑娘,生怕宫里的姐妹坏了他的好事。”
田妃跟着陪笑了几声,吐露了实情:“不瞒娘娘说,我有些不放心。”
“因为崔呈秀。”
“是。陛下眼下正是处置这批奸邪的紧要关头,魏忠贤是软禁在宫中了,可崔呈秀还在外面,保不齐这宫里就有吃里扒外的东西。一旦阉党得知陛下谋划,”
虽然田妃闭口不说了,周皇后也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本能的想宽慰两句,可话到嘴边,却连自己都不太坚信,只能咽了话头。
吃了盏茶,田妃突然又行大礼:“请娘娘恩允,我想派人出去探探消息。”
“这个我也想过。可手底下人笨手笨脚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把自己撂进去了就麻烦了。”
“我骑术还不错。娘娘以为呢?”
我以为?
我但凡能跟你似的,骑马到处浪,还不用担心皇帝的责罚,我早自己去了。
所以,周皇后给了一个闭目靠回椅背上的回答,一字不发。
田妃看了会周皇后,见她没有动静,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同意你去,但我又不想落下口实。
田妃当即跪谢退了出去,找来张彝宪,问他要了块进出宫门的牙牌,换了身司礼监的衣服,揣了柄象牙短刀,取了自己的随身小印,一方帕子,一块嫁入信王府时先皇赏的金册,出了西华门,去内校场牵了四匹马,转身去了锦衣卫衙署,没见到驸马巩永固,反而见到了崇祯曾着重提过的暂总理锦衣卫的王国兴。
凭借着随身印玺和金册,万国兴确认了田妃的身份,刚想行礼,见田妃连打小动作,知道她可能多有不便,于是按照田妃写的要求,挑了八个聪明机警办事得力,嘴巴牢固的良家子弟跟随自己,直奔西山煤矿而去。
可一行人全然不知要去西山什么地方,只能奔着西山各个官窑找去。
但这并非什么好办法。
要知道西山煤区,从辽代开始就有人开采,明清两代尤为兴盛。到了隆庆、嘉靖年间更是获利颇丰,引得皇室勋贵都要请皇帝划拨煤区获利来奉养自己。而这里除了有规模和产量丢人到姥姥家的官窑外,更多的是民窑,那就是一个个古代版的山西黑煤窑。
勋贵外戚、藩王宗亲、大小官吏、富贾巨商,无不染指其中,获利甚巨。
不说窑口,单说矿区就有南涧、王平村、潭柘、担石沟、门头口南坡、木城涧煤矿、马栏口、军庄镇、斋堂镇、东马各庄村、龙泉镇、青白口镇、桑峪村、艽元村、清水镇等大小近二十个,找起来别提多费劲了。
虽说都是集中在门头沟一带,但这一带全是山、净是树,想找一个鬼知道是不是微服私访的皇帝,哪儿那么容易。
众人一路南游北逛,走到北边妙峰镇官道的时候,远远看着三五匹打着官印的马匹一闪而过,奔着香山、十三陵方向去了。
八个锦衣卫当中有一两个眼尖的,指着其中一个说道:“看那人身影,像是方督公。”
田妃忙问说的是谁,那两人解释说现如今方正化与高时明奉旨任东厂左右提督,方正化来的勤点,每次都带些酒肉,跟众人喝上几口,称声兄弟,也没什么架子,在锦衣卫和东厂里熟悉他身影的人不在少数。
田妃虽然没怎么见过方正化,但听崇祯提过,于是心下笃定,快马加鞭地跟着方正化一行人。
两拨人自十三陵,经怀柔,入密云,沿着北京西边到东北方向饶了小半圈,现在巨各庄盘桓了一个时辰左右,方正化便继续往前,取道骁骑堡、石匣城,也就是密云水库区域及北岸,进而转向东北放马峪,又在那里盘桓了一个时辰,之后折行向西,过龙云山往西南走,最后停在了崎峰茶东沟。
方正化在这里停了一个时辰,最后拉着一驾马车,方正化等五人从靴子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物件,拉响之后,捉在手里,便拉着马车,下了山,绕行延庆,穿十三陵,顺永定河而下,到达房山大西山、大石河一带。
往前又跟了没多久,砰砰几声枪响,田妃一行人被暗处的枪炮阻挡住了。耳听着两边树林上传来劝解众人退出的声音,田妃拿出印玺和金册向暗处守卫表明身份。
一阵寂静之后,路两旁走出两队人,人人手里拿着一种铁制武器,与方正化一行人手里拿着的相差无几,齐刷刷地指着众人。居中出来一位将校,言辞恳切地让田妃加盖印玺,自己好去通传,确认身份。
田妃听闻对方能确认身份,心里便知自己猜对了五分,这定然是处官窑所在。
在手帕上加盖了随身印玺之后,将校手捧着手帕看了看,仔细端详之后,走进了队伍里,招呼其中背着一个匣子的卫士上前,交代几句后,那卫士便蹲下身,打开匣子,扯出几根线,一个小巧的木制案板,手指快速地按了起来。
卫士按完之后,边和将校一起从匣子里各拿起一个鞍座似的物件,大小不过两只手,夹在脑袋上,两边有个皮囊把住耳朵,凝神细听着。将校一边听,一边不时地打量着田妃一行人。
不多时,两人突然动了起来,侍卫快速地从怀里抽出一份折子写了起来,将校则从靴子里抽出另一份折子,比对着侍卫记的内容快速翻看起自己的折子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等那边忙完,将校连忙跑出来,带着众人给田妃行军礼,起身之后,将校从侍卫手里拿过一张纸条递给田妃,然后闪到一边,招呼队伍里的人扯出三条丝带。
田妃在马上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别惹你爹生气,蒙上眼,带着三人,骑马进来,不准问,不准听,不准看!
看到落款是可夫二字,田妃的心算彻底踏实了。
可夫二字,是在闺房之乐后,崇祯告诉她的,即所谓崇祯的字,寻常人不得而知的。且语气与闺房之乐时别无二致,田妃红着脸接过丝带蒙住了眼。
一路上山风呼啸,偶尔夹杂着呛人的粉尘味和浓酸味。差不多一刻钟,马停住了。
将校让众人摘去丝带下马。田妃扯了丝带,人还没下马,抬头就瞥见路两旁倒吊着几个人,仔细看过去,这些人面相穷凶极恶,狰狞可怖,四肢和脖颈都有干涸的血痕,已经死去多时,臭味时远时近地飘来。远处是个开阔地,各色人等推车、扛货、烧炭、打铁,各自忙碌着,又有几处窑洞似的洞穴,里面灯火通明,呼喝有声。
田妃下了马,跟随而来的两个锦衣卫被拦在了路口,招待着喝茶喝酒,田妃则跟着将校进了一口洞穴。里面各处插着火把,又有不少大小不一的高炉发着红光,灼热逼人,七拐八拐走了一里地左右,将校闪身一旁,大声禀告。
里面回荡着方正化大舌头地声音,田妃听声,笑着拎着裙摆就进去了。
只见崇祯光着上身,下身穿着中衣裤子,手腕上绑着条白毛巾,就着火光在看一个折子,一旁站着白胖的张彝宪在指着折子跟崇祯汇报着,远处还有几个太监推着几个站笼往深处走。田妃细看之下,竟然发现了崔呈秀被扒光了外衣,戴着镣铐,锁在站笼里,心里明白那几个站笼里多半锁着的也都是阉党大恶。
田妃收敛了心神,乖乖地站在一旁。就听张彝宪在那絮叨着汇报:“要是按主子爷的算法,这么下来差不多有一千四百万到一千六百万左右。”
“这些言官、文官就二百七十万两?”
“不少啵,主子爷。这也没多少人咧。”
“那其他人就在六百万到八百万之间?”
“圣明无过主子。这单阉狗那粗算就近六百万,田产还不算;再加上这几项,差不多两千五百到两千八百万,我滴个娘诶!这么多哟。恭喜主子!”
“少拍马屁。给大同总兵官渠家祯的枪炮怎么样了?能在十月初一之前完成多少?”
“按照主子的要求,枪弹能完成四百万,炮弹能有一千颗,手雷、地雷能有四千颗,火箭能有一万支。”
“枪炮呢?”
“炮的话,会多些,约一百门。枪的话,可能,就,三门。”
“不少啦。记住,枪炮的备用零部件要多造,别怕浪费。反正有的是东西。”
崇祯挥挥手让张彝宪下去了,冲方正化勾勾手指。方正化递出折子,并笑着回禀:“主子,您真是活神仙,这一次下去,打了一万斤,获金九千五百两。”
“辛苦啦,嗯,照这样下去,还能开采一段时间。”
崇祯让方正化仔细收好所得,并招呼所有人喝酒吃饭,今夜好好睡一觉,吩咐完了,又写了封信,放在桌子上,才转身面无表情,神情冷峻地眯着眼打量着田妃。
田妃连忙向崇祯请安。
换来的不是恩宠,而是长久的沉默。
“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田妃连忙跪倒在地,把找崇祯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只待崇祯发落。
田妃心里很慌,她说不清楚崇祯到底怎么了,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现在的他,感觉就像是吃人的老虎,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崇祯听完,沉默良久,才冷哼几声,问她:“你们觉着朕就那么闲吗?”
话音刚落,一份折子就扔在了田妃面前。
田妃偷偷瞥了眼崇祯,小心翼翼捧起折子,翻看起来。里面按照日期记录了崇祯为现在这个窑口做的事,大致在八月末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只不过自己和后宫众人都不知道而已。
接着翻看到九月,本月则是直接从初十日大朝会后开始记录的。
十一日,崇祯在这里投产了两口坩埚,并下了杨嗣昌苏浙屯田练兵巡抚、顾锡畴江西屯田练兵巡抚、陈必谦湖北屯田练兵巡抚、黄公辅湖南屯田练兵巡抚的旨意。
十二日,崇祯亲自书写圣旨,擢周堪庚为工部尚书,总督河道漕运,治河,兴修水利。
之后几乎是每一天最少册封一位朝廷大员,像什么让毕懋康出任礼部尚书兼国府火枪设计制造主席、在京营督办火枪火炮的孙元化与毕懋康一同领事,共商造办事宜。
起复徐光启出任工部尚书兼各国事务衙门总理,专办招募弗朗机人,购买、研制火器。
调毕自严出任户部尚书,调干吏组建对内商务局、税务局、审计局,专办国内各项工、商、农业税,开矿、远洋、行商事务,各部门、省县衙门收支监检事务,清理冒领、隐逃等诸事务。
起用南居益为工部尚书,专办铸币事宜,招募洋人搞水力锻机,银铜九比一铸造大明银元,替代市面白银,计划征收铸币税。
同一天又连下四道圣旨,擢程国祥、成勇、倪元璐、何刚出任泉州、广州、宁波、太仓四处市舶司对外贸易。
期间,还下旨停征陕西税赋,并写了两封《驳斥七大恨书》,一份万余字,一份千余字。按照上面的记述,崇祯是想让这些驳斥言论传遍大江南北、蒙古朝鲜与后金,戳破后金起兵的谎言,为大明师出有名造声势,以便后续征讨。
当看到最后,也就是昨天的记述内容,田妃直接惊呆了。
只见上面写着:起用陈新甲,跟野猪皮议和,开边贸,稳住局势,以此为借口逐年减少关宁军费,给关宁军对后金的贸易特权作为补偿。
随后附上的一份“通虏名单”里,自己的父亲田弘赫然在列!
“请陛下恕罪!女儿罪该万死!”田妃连忙磕头如捣蒜。
她彻底的慌了。
如果说前面来找崇祯,翻看前几页的内容,还能用陛下恩宠来解释,自己也可以借此来心安理得做这些的话,那么自《驳斥七大恨书》以下的内容,就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该看的了。
不知收敛,死得快。
她揣摩着崇祯的心思,脑袋飞快地闪过无数念头,一直没想到什么好的救自己的法子。
“你想好跟谁,朕留给这些人的时间不多了,是死是活,全凭个人努力。”
崇祯走了,田妃还在地上发抖,冷汗直流。
她混乱的脑子已经不能让她再不苟言笑,端庄持礼了。
崇祯最后的话还回荡在这洞穴里:“自此之后,再骁勇的后金蒙古勇士,也只能载歌载舞过余生了。”
崇祯有了什么,敢说这话?
那可是后金,一个自从造反以来,大明几乎没怎么赢过的蛮夷。
田妃突然想起了方正化和将校手里那种闪着金属寒光的武器。
她知道怎么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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