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今日无事
哗变，不是兵变。
哗变是一群小兵因为对军队里的某些政策、制度，或者紧紧是某些将领的作为不满而造反。有经验的将领，可以短时间内镇压。
兵变，就是一堆高级将领不听号令，程度轻一点的是安史之乱，严重一点的东南五省互保，厉害一点的是中原大战，顶级的是黄袍加身。
民变是农民起义，没啥计划性，只是一种反抗而已。
但问题是，出现民变、哗变的是宣府和大同。
这次出征的主要起始地。
按理说，自己刚派出六人小组，用查抄阉党首恶六十六人和东林党巨贪蠹虫十七人获得的一千多万两银子，一次性补齐了九边的欠饷。
还考虑到边关物价飞涨、通货膨胀的问题，输送了大批粮食、布匹和牛羊牲畜，崇祯几乎把能想到的全部给边镇解决了一些。
本来像陈演、王应熊这种，一次性能抄家抄出两百多万两的东林巨贪，崇祯是想留着后续应急的时候再宰杀的，可为了边军不再因为欠饷而哗变，他选择了大出血。
怎么说，出现民变、哗变的都不应该是这两个军镇。
崇祯捻着纸条，轻声问魏光绪：“这事，你怎么看？”
魏光绪下意识摸着自己发福的肚子，咂摸着嘴，想了会回禀道：“这两地有不少光棍，规模可不小，如果说民变，倒是极有可能是他们滋扰所致。”
“哗变呢？”
“臣还没想出来。”
崇祯弹着纸条，半是感慨半是调笑地说：“我本以为他们会在朝堂上给我难堪，结果我罢黜了依附于魏忠贤的六部大员，除了几个不知耻的喊冤之外，所有人都拍手称好。想着他们可能会在西山搞点明堂，嘶！他们也乖乖的，就好像”
“好像要捕鼠的猫。”
崇祯点头称是，突然回过神来，这他娘的骂谁是耗子呢！
“鞥？”崇祯一声质疑的声音传来，才把陷入沉思的魏光绪给带出来，反应过来自己骂了皇帝，连忙跪下磕头认罪。
崇祯笑了两声，没搭理他，起身把纸条收好，边说边在案子上写了几行字：“先不着急，让他们蹦跶会儿。这都深秋了，蚂蚱还能蹦跶多久啊。不过该查还是要查的，按照这个意思给大同、宣府、太原和北京的特科军司发报，好好查，注意收集好证据，尤其是那些王府、中高级官员、武将和光棍们。”
魏光绪起身接了纸条，扫了一眼，又连忙捧着纸条跪下劝谏：“陛下这是要效景帝削藩旧事吗？”
“你放心，朕不是建文皇帝。”
“可陛下是在动摇国本！”魏光绪把脑袋磕得震天响。
崇祯蹲下来，看着不住磕头的魏光绪，问他：“民为贵，社稷次之，谁说的？”
魏光绪逐渐抬起头，看着崇祯，一脸茫然。
“像齐三夏他们这些民，才是国本。如果不是你去招抚了交山这几位内心犹疑的英雄，哪里会有他们现在的样子呢。”
“明白了，多谢陛下栽培！”魏光绪一下子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高兴地蹦起来，朝崇祯一抱拳，兴冲冲地搓着额头，嘟囔着“疼死小爷我了”，跑出了大帐。
崇祯笑了笑没去管他，去箱子里拣出来几个邮筒，打开里面的《未来十七年天下水旱灾害避祸预警诏》看了又看，仔细捉摸着后面见到蒙古其他部族会出现的问题，以及应对策略。
这份《避祸预警诏》特地拣选出了蒙古地区和女真地区的灾害内容，在宫里的时候崇祯特地找来理藩院的官员，分别用汉、蒙、老满文、朝鲜文、藏文写就了不同的版本，已经在西山煤矿开采期间被崇祯派人广泛散播于九边、东江和女真等地，一同送过去的还有详略不同的两个版本的《驳斥七大恨书》。
分化女真内部，真的只能慢慢来了，皇太极那边的间谍工作和统战工作实在做的比大明这边好太多。
当晚无话，直到第二天崇祯被皮鞭声吵醒。
出了大帐，就看见不远处，博硕克图拿着鞭子站在大黑河畔，一边是土默特部的部众，一边是被吊起来的俄木布，博硕克图对着部众说几句，就朝俄木布身上甩一鞭子，啪啪声跟广场上练抽大鞭子的秃顶老大爷似的。
崇祯叫来之前表现不凡的秃头：“博硕克图耍什么猴呢？”
“回陛下，教训他的小兔崽子呢。”见崇祯有点不明所以，秃头咧嘴笑了起来，向崇祯解释：“昨天晚上他从陛下这里回去，不知道咋啦，半夜偷摸带着人跑出了营地。我和几个禁卫军弟兄怕出事，擅自拎了两个大火铳跟上去看。结果他摸黑去看了石咀子泊和沙尔沁，好像被那些蒙古人的尸体吓着了。天太黑，千里镜也看不准，只能瞅个大概。”
害怕了呀这老小子，那后面的事就好办点了。
“那他朝部众都说了些啥？”
“跟他的部众说他那个老鼠一样的儿子是怎么愚蠢地杀了咱们的使者，还让他儿子自己交代了细节。现在，现在在拍皇上您的马屁呢。”
“你去跟博硕克图传朕口谕：朕不打算难为他和他儿子，只要俄木布在土默特部众面前承认自己的无端莽撞和不明事理，并讲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行了。之后博硕克图好好管教他，将来俄木布也能成为他一样的好汉。”
秃子得令之后，耀武耀威地拽着鸭子步跑去给博硕克图传口谕。
崇祯扭头让锦衣卫给各部将领下达命令：早饭之后，全军集结！
崇祯进了大帐之后，叫来掌管此次随军后勤的张任学，让他把提前准备好的准备在小胜察哈尔部时候发的赏钱提前准备好，准备在早饭之后的动员会上散发下去，相应人员和花名册也要准备好。
交代完之后，崇祯就躲去洗漱用饭了。
早饭之后，出征的各部人马在哨声中依照日常训练的内容集结在一起，有序进入皇帝指定的大黑河格此老、朱亥、麻什一代的山前草甸上。
在毫无征兆中，除去给鄂尔多斯送信的军士的饷银外，其他人都意外的收到了二十八两银子。等众人喧闹逐渐平息后，崇祯皇帝骑着一匹栗色马跃至阵前，拿着喇叭，扯着嗓子喊：“众位将士，银子都拿到手了吗？”
“这是朕之前在补发欠饷的时候，说要在小胜察哈尔之后给你们的五十两赏钱的一部分！之所以现在发给你们，是因为我们明日就要与察哈尔部前锋决一死战，而朕，相信你们一定能打败他们，所以这银子就先发给你们了。”
出征军士爆发出撕裂云霄的吼声和呐喊声，表达着他们的喜悦和激动。
“之所以今天把大家叫到这来，是因为今天，我们当中的一部分战士就要出发，为决战的胜利，先走一步，绕个大圈子，把察哈尔部前锋包住，一个人都不让他跑掉！”
“朕需要骑术精湛的骑兵，凡是这几天行军时候，有从马上摔下来的兄弟，就主动出列，骑马走到方阵后方，为我们留守在归化城，策应大军！”
结果话还没说完，一个驴一样的嗓门喊了起来：“那凭啥不让俺们打仗啊？这不公平！俺们出来是要打仗，赚银子的！”
“那你凭什么要朕许你打仗呢？”
“就”那个铁塔一样的黑汉子嗫喏了半天，想了一个理由：“就凭俺们十九个弟兄用大脚板子硬是从杀虎口追到了这，还杀了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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