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原是故人

　　细雨蒙蒙的清晨，街上的人有的行色匆匆，大概是想尽快赶回家，有的撑着伞，慢慢的走在街上，享受着清新的空气，细雨下的美景。

　　沐青撑着油纸伞走在长长的石桥上，桥下的江河蜿蜒向远处望不到尽头，两岸繁茂的枝叶早已泛黄，大片的飘落，留下突兀的枯枝，冬天就要来了……

　　这里是大夏的附属国——曾经的唐国，地处大夏与燕国之间，离开燕国的沐青也不清楚自己应该先去哪里，她并没有计划，最后不想竟来到了这里，还隐约记得第一次听说过唐国是在燕京的大街上，那日正是镇国大将军回京的日子，后来她辗转得知曾经繁盛的唐国，商业繁盛，百姓富足，曾经把生意做到了整个大陆，之后突然间皇庭在一夜之间被血洗，从此一国易主，唐号不复存在，如今只留下了西夏，以大夏的附属国而存在着。

　　虽下着雨，街上的百姓仍络绎不绝，江边的美景美得缥缈如烟，沐青立在桥头，这里地处燕国的北部，相比燕国本就寒凉，离开燕国时已是深秋，一路上辗转也过了一段时日，如今到了这里虽还未到下雪的地步，出门时还特意多披了件衣服的沐青此刻被有些微寒的风吹着仍感觉有些冷。

　　沐青望着丝丝的细雨入神，不觉已有人停驻在她身边，她回过头来，见来人微微一笑，

　　燕靖承转过头望着桥下的江水，“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门？”

　　“总在屋子里也很闷，雨天出来走走也别有一番意境。”

　　当初沐青离开燕京后在下一个驿站停留了一段时间，一天她走在街上，发现前方的街边围了很多人，十分吵闹，沐青走过去想要看看究竟，只见一个小贩打扮的中年男子抓着一个小男孩的衣领，

　　只听那男子十分生气的大声喊道，“小杂种，竟敢骗我的钱，活的不耐烦了吧！”

　　只听那孩子喏喏的开口，“我没有，我没有！”

　　“你把所有的东西都圈去了，不是骗我钱是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都不要了还不行吗？”那孩子有些哭腔的说，

　　“不行！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沐青不明所以，旁边的人为她解释道，“这孩子有点身手，把那小贩的半数东西都圈走了，还想再圈，那小贩看不下去发难于他，”

　　沐青这才明白，原来那小贩是做扔铜子儿圈东西的生意，那小男孩每次都能圈中，却不走，已经圈到了小贩摆放在地上的半数东西，于是开始发难。

　　沐青皱起眉头，“纵然那孩子也有不对，但那大人也不能当街打孩子，为什么没人阻止？”

　　那人无所谓的口气，“这种事每天都有，也就看个热闹，谁管啊？”

　　眼见那小贩的手刚要落在小孩子的身上，沐青想要阻止，却有一人先她一步站出来抓住了那男人的手腕，

　　那小贩见竟有人多管闲事，开口大骂，"识相的最好走开，不然老子连你和这小子一起收拾！"

　　那人不怒反笑，"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那小贩被那青衣男子有些不屑的语气一激，想要挣脱那人的钳制，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周围瞬间围上来更多看热闹的人，那青衣男子纹丝不动，却只见那小贩渐渐弯下腰露出痛苦的表情，终于求饶道，"大爷！大爷！我错了，放过我吧！"

　　那男子才悠悠开口，"当街欺负一个小孩子也不觉得丢人吗？"

　　那小贩觉得有些不平，"那小孩儿把我辛苦淘来的宝贝全都套走了，我还赚什么钱！？"

　　这时旁边的孩子喏喏的开口，"我不是想要全部套走，我只是想要套最远的那个簪子，送给我娘……铺子里的簪子太贵了，我买不起，只能来套这里的……但是我总是套不到……"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人群，这时开始议论纷纷，"原来这孩子一片孝心！还以为是街上的没人管的野孩子呢！"

　　那青衣男子松开小贩的胳膊，"以后不要随便打小孩子，"

　　那小贩见面前是不好惹的主儿，连忙转变态度，"是是是，小的做的也是小本生意，都指着这点钱养家呢！"

　　那男子没有说话，随身掏出一锭银子扔进地上装钱的铁盒子里，低身拿起套圈，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铁圈已牢牢的把那簪子套在了里面，众人惊呼。

　　他走上前，拿起地上的簪子，转身递给身边穿的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儿，"拿回家送给你娘吧，"

　　那小男孩儿犹疑的慢慢接过，直到把那簪子攥在手心里，才开口，"谢谢公子！"转身飞快的挤出了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那青衣男子转过身，小贩拿着青衣男子刚刚扔进去的白花花的银子，高兴的合不拢嘴，这锭银子是他淘来的所有玩意儿的几倍还不止，今天可是碰上了财主！"公子真是菩萨心肠！为人还大方！"

　　那青衣男子看了他一眼却说道，"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

　　"不会忘！不会忘！"

　　周围的人群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渐渐散开，可沐青却没有走，从刚才她就已经认出他来了，虽然隔了很多年，但倚春楼络绎不绝的客人里并不多见的尊贵淡然的气质，她依然能够一下子认出他，对面青衣落绰的男子俨然就是当年水烟座上里最特别的客人，那个每个月送一盒胭脂的男子……

　　那男子转过身，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沐青觉得自己好似突然回到了当初年少的岁月，那些在燕京的倚春楼里度过的日子。

　　未待沐青做出反应，那男子突然一笑，淡然开口，"我认得你？"

　　沐青的心一跳，当年的他给沐青的感觉是好像不会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的淡然又有些神秘的男子，他会记得她吗？

　　"我在宫里见过你，"

　　沐青一愣，如果她见过他，她一定会记得的，可她没有，"你是……"

　　那男子突然玩味一笑，"你身上的毒就是我解的……"

　　沐青一震，她曾问过燕奕，她的毒是怎么解的，燕奕当时说，是他的兄长——燕靖承，从小学医，精通医术，父皇身体不舒服时都只让他兄长来看，所以当时在曳邬他决定立刻回燕京，因为相信即使到最后一刻，燕靖承也一定有办法解她身上的毒。

　　当她想要当面谢谢这位恩人时，燕奕告诉他，这位王爷早已离开皇宫，不知到哪儿去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儿相见，而她早已认识他……

　　后来，燕靖承问她要到哪里去，她摇头，他笑道，正好我也没有目的地，不如我们同行。

　　直到今天，他们一路来到了西夏，此刻两人立在石桥上，燕靖承突然开口问道，"当初我身在钟南山上，燕奕十万火急的发了书信给我，要我回宫救人，后来见到你才知道，燕奕要救的人原来竟是个有些瘦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呢？"

　　沐青微微一笑，反问他，"身为王爷，你为什么宁愿多年漂泊在外呢？"

　　燕靖承了然一笑，"看来我们都是喜欢自由的人，"

　　沐青好奇问道，"燕公子，这几日见你早出晚归，无意冒犯，只是有些好奇……"

　　燕靖承一笑，"无妨，只是别再叫我燕公子了，你叫我燕大哥就好，"小的时候我经常来这里，现在的西夏在大夏的统治下景象远没有原来的面貌，百姓流离失所，大夏每年派来的高官大臣并没有把这里当做大夏的一部分，科兼杂税一年比一年重，官府却置之不理，只想着捞尽好处，再换下一任仍是一样，"

　　他突然微叹，"这里昔日毕竟曾是一个昌盛的大国，如果大夏再这样统治，这里早晚要被掏空，最终只会沦为被瓜分的命运，你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并看不出什么，但在无人的角落里有很多人没有吃穿，正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沐青恍然，"燕大哥这些日子就是在做这些吗？——救死扶伤"

　　他淡笑道,"救死扶伤谈不上，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燕奕对我说过燕大哥是他最敬佩的人，心思淡然，从来追求的不是名和利，看到的是整个天下，在沐青看来确实如此，能够结识燕大哥是沐青的运气。"

　　燕靖承一愣，"那小子这样在你面前说我？我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你不要听信他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沐青扬起脸，歪着头笑看着他，"燕大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燕靖承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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