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下跪!
天司夜阑对老和尚的态度更进一步确定了方吟霜的猜测。
这老和尚确实是天司夜阑的长辈。
不！
准确地说，应该是天司夜阑的二爷爷。
也就是说，这位老和尚是东晋皇帝赵东卿的二叔。
法号释空。
一个很有趣的老头儿。
释空知道他们还没有吃午饭。便亲自下厨为他们做了一桌素斋。
一个小和尚绑着释空将饭菜摆了上来。
释空一边用布巾擦手，一边感慨着：
“哎！孙媳妇儿来看我这老人家。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一桌素斋，也算是心意啦！大家也别嫌弃。这荒山野岭的，凑合着吧！”
天司夜阑正要去抓筷子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合着，孙媳妇儿才是最重要的？
方吟霜瞄了一眼天司夜阑的。然后，再看一眼笑眯眯的释空和尚。心里百分之百确认，这老和尚是在故意气天司夜阑。
“一点儿没变啊！”释空老和尚别有深意地看着天司夜阑。冲方吟霜挤了挤眼睛：“小时候就这德行！问题是，他爹妈都不是这样儿啊！”
看了一眼冷着脸子给她夹菜的天司夜阑。
“……”方吟霜的脑子里无端地蹦出了四个大字：基因突变！
释空老和尚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好笑地看着天司夜阑当“搬运工”。
啧！
把好吃的都望方吟霜的碗里搬运。
“小阑啊！”
小兰？
正在低头尽责吃饭的方吟霜忍不住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是小兰，而是小阑！
“是！”
“好好吃饭！待会儿，我做的古栗子糕应该就好啦！”释空老和尚轻轻将酒杯放下。
方吟霜却感觉得出来。老和尚应该有话要对天司夜阑说的。
饭后，方吟霜对老和尚和天司夜阑说她想去看看树林里的景色。得到同意后，端着一份古栗子糕往树林里的小溪边走去。
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方吟霜将装有古栗子糕的粗陶盘子放在了一旁的石埂上。
这小溪的水位应该经常发生变化。因此，寺庙里的僧人便将溪中的石头整整齐齐地垒成一道又一道的石埂。有些地势高一些的地方。石埂围成的地界里便种上一些绿油油的蔬菜瓜果。配上蓝盈盈的天，火红的古栗子树的色彩。就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精致油画一般。
古栗子糕是释空做的。
简单来说，就是用特殊的剪刀将古栗子果肉剥出来。晶莹剔透的果肉被仔细切成小丁之后，拌如调好的葛根面糊里。然后，倒入准备好的模具。
大火蒸。
熟了之后晾凉切成块即可。
古栗子糕清香绵软，晶莹爽口。搭配上一壶高山雾针那绝对是爽歪歪。
方吟霜一边吃古栗子糕，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糕吃完之后，她便在树林里找落地的，新鲜古栗子……
她身上白色的衣衫和火红的树林形成了绝美的视觉搭配。
天司夜阑斜倚窗边在看她。释空老和尚在看天司夜阑的脸上的细微表情。
许久！
他轻轻拍了拍天司夜阑的肩膀。
“小阑啊！”
“是！”天司夜阑收回视线。
“就是那孩子，为了你闯蟒蛇沟？”
“嗯！”顿了顿。脸上多了几丝苦涩：“也是因为我，她成了那样！”
“是因为她为你做了这些。你才和她成亲的？”
几乎是一种本能：“不！”
天司夜阑轻轻地摇了摇头：“在没有经历这些以前，我便决定。此生，非她不娶。”
“那便好！”释空轻轻点了点头：“你有这心思。我便放心了！”说着，深呼吸一口气无奈道：“我只希望你能看明白。你想要什么。要不然，将来……就像我一样……”说到这里，释空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人啊！错过了，就是一生！有些错啊！错过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我不是你！”这话有些直白，甚至很刺耳。
可是，释空却微微一愣。仰天长叹！
“是啊！我当年，要是像你这么活得明白就好啦！”
“还是没有找到吗？”天司夜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找不到啦！”释空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有些绝望地摇了摇头：“找不到啦！”喝一口酒之后，抬头看着天司夜阑：“难啊！找不到啦！”
以天司夜阑对释空的了解。
释空喝醉了！
虽然释空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喝醉的人。
可是，他确实喝醉了！
因为，只有喝醉了。释空才会如此绝望。也就是只有喝醉了，释空才会彻底将内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
“你那边的事情进展怎么样？”释空依旧在为自己倒酒。然后，喝酒……
天司夜阑没有阻拦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释空有自己的度。不能喝了，他便不会再喝一滴。
“还算顺利！”天司夜阑浅浅地喝了一口茶。这茶是山上的野山茶。味道比三两银子一杯的顶级银毫差太多了。可是，却有一种别样的清香和甘甜。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粗茶。
“你爹知道你的计划？”
“知道！”
“不后悔？”
“不！”
“你过去可没有这样的野心啊！”这让释空很好奇。
他这个孙子的性格他还算了解的。要不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他一般都喜欢遵循：
有仇寻仇，有恩报恩。有事儿不怕事儿，没事儿爱长霉的原则。
到底是什么事儿刺激到这小子了。以至于这小子想大干一票？
这样的野心，可是连他当年都不曾有过的啊！
其实，过去他还以为这小子想一辈子当他的狗屁大将军。对赵东卿的江山不闻不问。没想到，借着梁玉华造反这事儿，小阑这孩子居然正式走了出来。心甘情愿当太子！
别人可能不知道，可是他却非常了解他这个孙子。要他相信，梁玉华造反这件事儿他小子没有掺和？
呵！
那他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方吟霜在树林里慢慢走！
然后，悠然地寻找着刚刚掉下来的古栗子。
天司夜阑告诉她，刚刚掉下来的古栗子果柄会非常新鲜。此外，果子上还有一片红色的小叶子。一旦果子掉下来时间久了，这片小叶子掉了。这果子也就不能吃了。
遵循着这个原则。方吟霜拎着个小篮子在树林里慢慢找果子。一双纤细洁白的手在洁白的衣袖映衬下显得更加柔嫩。细白如玉石的肌肤上，有着精致的五官，弯弯的柳叶眉、秀气的鼻、红润的唇，她的美丽往往让人惊艳。但是，细细打量。便又会发现她的这张脸上，有着一种让人沁人心脾的特质。这种特质在无形中冲淡了她美貌中的棱角。
因此，看着这张脸，便会给人一种犹如空谷幽兰般的淡雅，高贵的感觉。
“你是何人？”
“唔？”方吟霜拎着个篮子，不解地抬头。心道，难道这里不是释空那老和尚的地盘吗？
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跟疏离。
方吟霜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一看就是名门正派精英的男子。仔细看这男子的打扮。方吟霜想起方才在山腰茶棚看到的那货江湖人。他们，好像也是这样的打扮啊！最醒目的是他们头上的头冠。很像道士的。但是，上头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一看就是高档货。
那男子再次仔细端详了方吟霜的头发：“白发……”
这会儿，方吟霜的白纱斗笠还放在释空的屋子里。满头的银发被天司夜阑打理得很整齐，发髻绾得很用心。淡蓝色的束发缎带在风中微微飘动。哪怕她的头发是银色的，也无法掩盖她浑身独特的脱俗气韵。
一身的雪白在红如夕阳的树林里。那画面是如此的惊艳。
“您是玉面圣手方吟霜？”
“咦？”方吟霜有些感慨了！
就是因为这头银发。甭管她走到哪里。貌似都会被认出来啊！
“额……我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一直远远站在一边的男子四下环顾了一圈儿。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然后，方吟霜见到一抹白色残影在火红的林子里穿梭。几个眨眼之后。天司夜阑便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她的身边。一手拎着一个大号的竹篮子。另一只手里拎着她的白纱斗笠。
“咦？你来了？释空大师呢？”
“睡了！”天司夜阑淡淡地瞟了一眼那位名门正派的精英。“戴上！”说着，他将斗笠戴在她的头上。随手将大竹篮子放在地上。
“哦！”她应了一声。
说是叫她戴上。可是，系斗笠带子人是他。
利索地在她的下巴下打了个蝴蝶结。最后，他细心地将斗笠上的白纱整理好。
整理好之后，一手提竹篮子，一手牵着她便转身离开了。
“天司夜阑……那个人……”
“不要多管闲事！”
“哦！”他说不多管闲事就不多管闲事。
她很听话的！
经历过太多事儿了。她才发现，多管闲事当真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
“二位阁下请留步！”很显然，人家不打算放过他们。
而天司夜阑，也没有打算理会那个人。
“那人是谁？”方吟霜有些好奇。
天司夜阑连个扑腾都没有打，直接道：“青麟派大弟子严华！”
方吟霜忍不住再看他一眼。感觉他就像一台功能强大的电脑。貌似江湖上有点儿头脸的他都知道。
“青麟派？”
“嗯！”他点了点头：“青麟山青麟派，从开山立派到现在，有五百年历史。现任掌门人叫于凤桐。一个典型的老古板。武功好，脑子轴。却不想，教了个严华这样的人才。”
人才？
记忆中，天司夜阑对人才的定义是非常苛刻的。
能被他称为人才。那么，其才华应该是非常高的了！
“你想招揽？”方吟霜笑了笑。
“想过！”他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此人不能为我所用！此为憾事！”
“他的责任心很强？”
“于凤桐希望严华能执掌青麟派。严华是个孤儿，自小便被于凤桐养大。严华是不会丢开青麟派的！”
“的确！”方吟霜点了点头：“很遗憾啊！”
“嗯！”天司夜阑回转身，默默蹲下身子：“上来！”
“好！”
她刚趴上他的背。他便飞身离开了这片古栗子树林。感觉得出来，他不想再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他们刚刚离开……
另一波人疾奔而来。和严华汇合了！
“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你们怎么来了？”
“师伯差我们过来看看，释空禅师……”
“我们再等等吧！”严华将小沙弥的话转告给了师弟们！
“释空大师在休息啊？”
“嗯！”严华点了点头。
“可是大师兄……”
“休再多言！”
“大师兄！方才那两个人是谁？”
严华很严肃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欸？”
“传说中的太子殿下？”
“玉面圣手方吟霜？”
“乖乖！这两位可是重量级人物啊！”
“大师兄，那位太子爷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很厉害？”
严华略微思忖了之后，便谨慎道：“太子殿下的气场很不一般！”
“那位玉面圣手呢？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漂亮？”
陡然间！
也可以称之为毫无预兆！一身雪白，犹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静静站在火红如夕阳的树林里的那一幕蹿入了严华的脑子。严华微微皱了皱眉。
“不清楚！”他拒绝再次想起这种事情。
七嘴八舌的让大师兄严华颇有些烦躁：“休再多言！”
前来找他的那几个师弟连忙噤声。
这下好了，耳根终于清静了。
许久……
严华的师弟们还是没有真的闭嘴！
“大师兄，师傅的伤势……”
严华很严肃道：“师傅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
“对对对……只要请到释空大师……”
一个小师弟环顾了一圈儿众师兄，弱弱地开口道：“可是，我怎么感觉玉面圣手会更靠谱一点儿呢？”
就在这时，后山客房方向又跑了一个师弟过来。
“周师弟，你怎么了？”严华一看周师弟跑着来。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师兄……大师兄……师傅……师傅……师傅的伤……加重啦！”
在回去的山路上。
方吟霜趴在天司夜阑的背上。
她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哈秋！”
天司夜阑“嗯？”了一声。默默地走到路边的石板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丢下手里的竹篮子。像小孩子一样，将她从后背上搂在身前来。塞进怀里之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没有受凉！”方吟霜哭笑不得。
“可是，打喷嚏了！”他还是不放心地又摸了摸她的手。
“鼻子收到刺激，就会打喷嚏。”方吟霜无奈道：“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或许，这周围有很多花粉之类的吧！”
“是吗？”他有些疑惑地瞅着她。
“大哥！”方吟霜哭笑不得：“我是大夫……”
方吟霜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看到前方山道上有几个人影正在飞快向山下冲来。
天司夜阑瞄了一眼。便淡定地将她斗笠上的白纱整理好。然后，将她背起来。顺手拎起搁在地上的竹篮子。继续往山下走去。
不多时，那几个飞奔而来的人停在了他们的面前。然后，齐刷刷跪在了天司夜阑和方吟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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