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暗度陈仓
养心殿内,魏苍彦与大皇子魏玄也已跪了多时,却仍未能令面色冷硬的魏容霄收回圣命,将季幕远下旨移出冷宫。
魏苍彦此时已然将方才失态色收敛得不露分毫,只默默垂泪将他自己对季幕远的疼惜反复讲给垂首审批奏折不理他的魏容霄,想让他改变心意。
“父皇,您想想,竹儿年纪尚幼,心室不全大症乃不治之症,御医、御医不是在他出生时便告知您他命不过及冠吗?现下他才三岁而已,若如此便将他丢至冷宫不闻不问,只恐、只恐用不了几日便撑不住夭折也未可知啊父皇求您,求您下旨将他移出冷宫吧?若您不想见到他,可将他先行放置在大哥府内养着,儿臣绝不会再让他出现在您的面前,也不会将他带出府内半步,让世人都不知您有此一子,如此这般如何?父皇,求您开恩吧”
大皇子见魏苍彦哭的双目红肿声音嘶哑,心疼不已在一旁帮他求情,泪眼朦胧说道,“父皇,您不是极疼了竹儿吗?儿臣几日不曾前去栖凤宫瞧他,您都嫌儿臣冷待了他,您如此疼他,如何能舍得将他置于冷宫中自生自灭?那废宫中荒芜残旧,竹儿、竹儿他自小便被您宠坏了,又生性乖巧胆小,还有顽症在身,日间十几人伺候他一个,夜间也要三四人轮流陪着,如若不然便会惊吓的不敢入睡,您、您就忍心将他置于荒废甚久的宫中独自一人在惊恐中度日,以致惊吓过度夭折吗?父皇,儿臣如此一想,便觉得心痛难忍,您待他如珠如宝,舍得他如此消失?父皇求您,求您下旨吧”
魏容霄被这两位爱子你一言我一语讲的心乱如麻痛不可支,几乎想即刻下旨将可怜的季幕远移出冷宫,照常将他视为己出继续宠他疼他。无奈方有此一念,灵妃那张面容便出现在他脑中挥不去,将他气得急忙收回恻隐心,冷下面色厉声呵斥道,“来人,将大皇子与五皇子带下去!扰的朕无法专心审批奏折,若再敢给那孽子讲情,朕便即刻将他赐死!倒也省了他惊吓过度致死了,若想他快些夭折,便继续吵闹吧!哼!”
闻言魏苍彦大惊,急忙悄悄拉住大皇子,示意他切莫再开口。桂海在一旁冲他二人使眼色,示意他俩先行告退,不可再如此相逼皇上,此事可日后再议。无奈下,魏苍彦与大皇子只好起身告退。
魏容霄见他二人退下,方才褪去面上犀利之色,带着满面无奈与惆怅继续审批奏折。忽而,停笔转向桂海,踟蹰半晌低声道,“你命人寻个御医前去瞧瞧他如何了,朕罢了罢了,不管他了,这也算是他的命吧。”
“皇上您大可放心,奴才早命人前去寻御医为小皇子为那孩子诊治了。”
“你!大胆奴才,委实该打,竟敢违抗皇命哎!”桂海之言将魏容霄气的哭笑不得,心中却甚为欣慰他竟如此体谅自己内心所忧,虽十分宽心,却也不能表露出半分他现下极为欢喜之意,索性深叹一声不再管,专心批阅起奏折来。
见状服侍他多年的桂海岂能不知他已然松口,不禁甚为惊喜,却还要装作惶恐像告罪,俯首帖耳道,“奴婢知罪,请皇上开恩呐——皇上,您这会子饿了吧?奴婢这便给您准备茶点。”
魏容霄闻言苦笑,挥手将桂海退下,心中却甚为惦念季幕远,不知他此时可否被张御医救治过来。皇室血脉,如今混杂孽种,让他杀不得放不下,到底要如何对待季幕远,魏容霄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长叹一声,再次握起朱笔,魏容霄在那张追封周冯二人的折子上,重重画上赤色叉,上曰不准二字后面还有极大的一个叹号,以示他心中的愤恨。
魏苍彦和魏玄也被赶出养心殿,将满心的焦虑带到殿外且行且议。魏玄也主张先莫要急于让他父皇下旨饶恕季幕远,待明日母后回宫再做定夺。魏苍彦因心中极为惦念季幕远,只能听劝,今日暂且不再面见父皇逼他下旨将季幕远移出冷宫,却一路拉着魏玄也直奔冷宫方向去寻季幕远。
见他如此焦急,魏玄也将他拉住,四下看看见无人经过,方才将几名随行宫人唤到身前,安顿道,“尔等前去内务府领上些九弟现下常用的物件,再派些人手将冷宫内好生收拾一下,定要将那处弄得舒适些,好让九弟不会太过恐慌。”
贴身宫人领命前去办理。魏苍彦见状方才清醒。现下既然他父皇未将季幕远下旨处死,只将他打入冷宫,便是留他一命之举,若再苦苦相逼,定会适得其反将他逼急,届时将闷气撒在无辜的季幕远身上,便要追悔莫及了。
如此一想,魏苍彦方才还焦虑的心平静许多,也挥手招来自己身边的心腹宫人,看看一旁面色稍霁的魏玄也,低声吩咐道,“你也去内务府,就说是本殿之命,命他们多派些人手,连夜将九弟现下要居住的冷宫好生修葺一番,就按照栖凤宫内格局来修,所有物件都要上好的,将地龙取暖等物件也准备好,竹儿可是怕冷怕热,若胆敢有一丝怠慢,本殿定斩不饶!速去。”
宫人得命虽心有疑虑,却不敢抗命,只好满面为难速速前去传话办事。魏玄也见魏苍彦如此张扬,气得打跌,指尖微抖颤声轻斥道,“你这厮当真疯啦?!如此张扬为竹儿打点一切,若传入父皇耳中,你待如何?!”
魏苍彦闻言脖子一梗,看向魏玄也的目中满是痛心与焦虑,满面决绝冷哼一声,凄然道,
“哼,若父皇知晓问罪,我便与竹儿一同领罪,要杀要剐我都与竹儿一道受着,他奈我何?!我偏生不信父皇当真如此狠心,能将竹儿赐死。大哥,你若怕,便回去吧,从今日起,我会与竹儿常驻冷宫内陪伴他,直至老死宫内。你只当没有我与竹儿这两个弟弟,好生孝敬父皇母后,日后好继承这万里江山吧。”
“你!你这厮好固执,我怕?!你是竹儿的兄长,我也是,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都不怕,我有何惧?!既然你想搬入冷宫陪伴竹儿,我便在父皇面前誓死护你二人周全便是,快莫闹了,赶紧去瞧瞧竹儿如何了吧。”魏玄也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只好将他斥责一番拉着且行且劝,一路奔向冷宫去也。
魏苍彦此时倒也听话,不再去想父皇会如何对待季幕远,只想着明日母后回宫之后,让她再好生劝劝,兴许能将他移出冷宫,若还是不行,他也打定主意,日后定要与季幕远在一起居住,否则他会担心季幕远因见不到他心生惧意,对心疾有害。
然而,一入冷宫,魏苍彦目中便泛起一层水雾,心中酸痛难耐。园中入目之处满是荒芜杂乱,初夏时节竟无一丝花红柳绿之色,只有满地丛生的杂草迎风飘荡,若在夜晚无月无星,当真有几分鬼宅之态。
宫墙斑驳老旧,亭阁褪色沧桑,让自小便在锦衣玉食奢华的宫殿内长大的魏苍彦胸口升起一股难以言喻之感。缓步走向正殿内,魏苍彦再次震惊到一时无语凝噎。空荡荡满是灰尘的殿内,正中央老旧的大床上,任何铺垫全无,小小的季幕远静静躺在乳娘为他铺上的外衣上面,双目中满是泪水,却只是不时抽泣一下,并不敢发出声响。
听闻脚步声渐近,惊吓过度的小人儿才将惊恐万状红肿双目转向魏苍彦方向看过来,见到是他,小嘴扁了几下后,终是未敢哭出声来,只是抽泣着紧紧盯着他看。魏苍彦见状心痛如搅,急忙奔上前去将季幕远自床上抱起,紧紧揽在怀中颤声哄道,“竹儿!竹儿五哥来迟了,是五哥不好,让竹儿怕了从今日起,五哥绝不会将你独自一人留下,竹儿?竹儿,莫怕,五哥在此,谁也不敢伤你一分半毫”
“哇五哥祖儿怕怕父皇父皇哇”小人儿在魏苍彦怀中终于找回安全感,憋了半晌后方才放声大哭,一双小手紧紧揽住魏苍彦颈项,哭的声嘶力竭不可抑制。
他如此一哭,将魏苍彦与魏玄也及乳娘大惊失色,恐他哭得太狠引发心疾。魏苍彦慌的自床上立起,抱着他在殿内转圈柔声哄道,“莫哭竹儿,莫哭,五哥在,你瞧,五哥与大哥会变戏法,一会子这里便会变样,你是留在此处看戏法呢?还是与五哥回母后那里?”
“是啊竹儿,莫要再哭了,你一哭,大哥心疼的紧,来,我抱抱,你瞧,一会子这里便变的与你原先住的栖凤宫一模一样,大哥命老五陪你在此一起居住,如何?”大皇子见季幕远哭得好不怜人,心疼不已,双目泛红将他自魏苍彦怀中接过,抱着收住哭声抽泣不止的小人儿柔声哄着,在空荡荡的殿内转圈查看一番。
季幕远趴在魏玄也肩上,抽泣着环视一下空旧冷清大殿,双目红肿转向一旁紧紧跟着他的魏苍彦,低声哽咽着问道,“变的与栖凤宫一样?那那祖儿日后是要与五哥一同住在此处吗?五哥,你也被父皇训了?他也不要你了吗?”
魏苍彦被问得心头泛疼,急忙拽着他的小手赔笑哄道,“是啊,五哥也被父皇训了,他不是不要你我,而是看我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照顾你,方才将你我二人放在一处,要我好生教导你呢,待你长大能才冠满朝文舞时,父皇便会更加喜欢你了。”
“父皇不是不要祖儿了?是要我好生学习日后方才见我?大哥,你去告诉父皇,就说祖儿会跟五哥好好学习,长大后才冠满朝文武,对了,五哥,何为才冠满朝文武?”小人儿季幕远此时已被魏苍彦的话哄得将信将疑,疑惑地说罢伸出小手扑向他想要他抱。
魏苍彦伸手接过他抱在怀里,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哄骗他,亲亲他红肿的眼皮,道,“才冠满朝文武呢,就是你最聪慧,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学识渊博能与太傅媲美,朝中大臣都比不过你,懂了吗?”
“嗯,懂了,五哥,我听你的话,好生学习琴棋书画,到时候父皇便会喜欢我了吧?”
魏玄也委实听不下去,心中甚为难过,只好红着双目垂首走向殿门外透气。
魏苍彦抱着季幕远看看一旁只顾暗自垂泪的乳娘,轻叹一声问道,“竹儿方才情况如何?张御医可有留下足够的药物?我先将竹儿抱回栖凤宫玩耍一阵,一会子有人来修葺此宫,届时定会混乱不堪,你留在此处打点查看便是,若晚了,我便带着他歇息在那里,你无需担心。”
“五皇子,方才张御医留下足够的药物了,可是可是您抱着小皇子回栖凤宫,若叫皇上碰到,那该如何是好?奴婢怕”
“无妨,有我在,父皇还不会太过难为他的,我会注意,若父皇去,我便带着他躲起来不让他见到便是,瞧,人都来了,你打点着吧,将我的物件与竹儿的放在一间寝室便好。”吩咐罢乳娘,魏苍彦见一行宫人推着几辆车拉着需要修葺宫殿的物件工具急匆匆赶来,便又安顿了几句抱着季幕远与魏玄也出了冷宫,向栖凤宫走去。
路上碰到他方才派出去的几名宫人,见到他二人,一人迎上前急声道,“启禀五皇子,皇后娘娘已回宫,此时正在栖凤宫候着您二位。”
“哦?母后竟如此快便赶回来了?大哥,快走。”魏苍彦闻言双目发亮,惊喜不已叫上也松口气的魏玄也,抱着怀中闻听皇后回来又开始呜咽的季幕远,疾步向着栖凤宫赶去。
皇后在普陀寺接到信就匆匆赶回来,心中虽焦急万分,却没敢直接面见皇上问明事由,只将魏苍彦与大皇子找回先行问话,将事由来龙去脉问清方能去见皇上求情。
其实精明如皇后,近日也觉得灵妃之事很是蹊跷,大致也猜到些缘由,皇上待季幕远的反常,还有朝中大臣的灭族,应该都与灵妃有关。极其聪慧的皇后此时已有些眉目,只是甚为担心季幕远,她觉得,皇上不可能收回旨意将他自冷宫内移出,只有待魏苍彦将缘由讲清后再做定夺。
一入宫,季幕远便看到皇后已立在殿门前翘首而盼,见到他后急忙快步走来,将他自魏苍彦怀中抱出,满目疼惜在他小脸儿上亲了又亲,方才转首,装作一无所知问大皇子到底发生何事,皇上要将爱子季幕远打入冷宫。
魏苍彦将皇后拉入内殿,屏退所有宫人,命人将季幕远带回他原先的寝室沐浴更衣用膳,待殿内只剩他与魏玄也之后,方才上前轻声将事由给皇后和盘托出,顺便将他要与季幕远同居冷宫的事讲明。
皇后闻言大骇,暗道居然连两名爱子也知晓灵妃私通大臣诞下孽子之事,不由变了面色一番安顿,压低声道,“你二人切不可再给旁人讲,若再多一个知道,那竹儿当真保不住了,既然你父皇只将他打入冷宫,那便是舍不得动他,桂海派人来告知本宫,方才你父皇还要他去寻张御医给他看病,如此一来对竹儿便是大吉之像,你二人万万不可再去逼他下旨将竹儿移出冷宫,依我看来,竹儿自此入住冷宫内未尝不是件好事,只要避开你父皇不见,他绝对会平安无事,老五此事做的极对,先将那处好生修葺一番,住的舒服些也好,不过慕夕,你住那里也可,但是,决不能将功课落下,以免你父皇借机发挥怪罪到竹儿身上,你可懂了?”
“是,母后,儿臣懂了,定会发奋努力,待年及束发封王封邸,我便能将竹儿偷偷弄出宫去,好生藏着,届时告诉父皇他已过世,如此便能长久安稳了吧?”魏苍彦闻言连连颔首应下皇后之言,上前献计。
皇后听罢沉思半晌,方才长叹一声颔首答应,满面颓然靠在锦塌上,缓缓饮起茶来。
魏玄也见状便知皇后心疼季幕远年纪尚幼便被打入冷宫,坐到她身边帮她轻轻捶腿,满目担心地问道,“母后,那若是父皇知道我和老五大肆帮竹儿修葺冷宫,是否会生气怪罪?”
“放心,这点子小事你母后还是有能耐将你父皇劝好的,你只要与老五好生学习,令你父皇满意,那便是竹儿之福了,哎吆我可怜的竹儿,还如此小便要离开母后,我这心里当真难过。”
皇后感叹难过,魏苍彦与大皇子自然不敢离开,只好将她再三劝慰,直到季幕远洗漱完毕又被人抱出来寻他们玩耍,方才将话题告一段落,与季幕远玩耍起来。
“皇上驾到——”
正当娘四个玩得欢快时,忽闻殿外桂海声高高长吟,皇后吓得急忙示意魏苍彦抱着季幕远躲入寝室后,方才与魏玄也起身接驾。
魏容霄匆匆入殿,见皇后面色稍显慌张,心中也有些愧疚,暗思该如何给她讲将季幕远打入冷宫之事。入座后魏容霄余光扫到魏玄也衣袍下有只锦缎虎头小短靴,心中一动眉梢轻挑自然明了,方才季幕远定是在此玩耍,闻听他前来便匆忙躲起,连掉了只鞋都未来的及捡起。
上前一步,魏容霄强笑着将已被吓得面色发白想将小鞋藏在衣袍下的魏玄也轻轻推开,弯腰捡起那只做工极为精致的虎头小靴,拿在手中随意把看,竟当着皇后的面将其装入怀中,似乎心情大好浅笑着问她些拜佛事,绝口不提那只小鞋如何在地上的。
其实方才桂海便找机会将季幕远被张御医救治好的事告知于他,故而魏容霄此时已安心甚多。只要季幕远无事便好,至于其他琐事,他也不想再追究了。
皇后见状便知魏容霄已做出最大的让步了,爱子季幕远的性命暂时无忧,不禁喜上眉梢,急忙将魏玄也找借口退下,命人上茶点,与他讲起夫妻间的体己话来。
魏容霄此时已知不能再瞒皇后,踟蹰片刻便将灵妃的事和盘托出,说罢后将季幕远那只小鞋自怀中摸出,摩挲着上面的绣纹便垂首不语。
皇后见他如此,心中也替他难过。季幕远分明是他最疼爱的皇子,却落得现下这般凄凉,不能相见,只能睹物思人,不禁又是暗中将灵妃责怪一番,怪她生性放荡,竟将无辜稚子也连累的前途未卜,委实可恨,又心疼魏容霄所承受的压力,好言劝慰一番方才作罢。
魏容霄见皇后如此通情达理,并未逼迫他下旨将季幕远移出冷宫,心中自是感激不尽。其实他也舍不得季幕远如此小便遭此横祸,也明知魏苍彦母子三人定会将季幕远在冷宫中照顾好的,却只能装作毫不知情,索性由他们去了。
至此,季幕远便在冷宫内照常过着奢华舒适的日子,皇后自她宫中派去几名手脚麻利有眼色的宫人婢女给他使唤。虽为冷宫,却奢华至极,一切物件应有尽有,与皇后宫中大同小异。张御医还是每日前来给他探病调养,似乎用的药材越发珍贵,日常生活也一如往昔。
魏苍彦一言九鼎,当真与季幕远一同搬入修葺一新的冷宫内,一住便是三年。这一切却只是表面上平静,看似未曾有大的变化,其实,随着时间流逝,很多东西已然悄悄改变。
首先,季幕远的变化之大令魏苍彦甚为心痛却又无可奈何。小小的人儿自从正式搬入冷宫那日起,便开始闹着要他教着写字读书,才三岁的小人儿竟急着学习琴棋书画,只因魏苍彦哄他说的才冠京城时就能见到父皇,故而急于成材,之后就能见到他一心想见到的父皇了。
季幕远的变化不止于此,自从搬入冷宫后,性格也发生极大的变化。以前他的性格因是皇上极为宠爱的小皇子身份,自然高人一等,整日里开朗喜笑,现下渐渐变为沉默寡言,胆子也更加小易受惊吓。只有见到魏苍彦时方才露出与他年纪相仿的稚嫩表情,偶尔也会被他逗的嬉笑颜开。
对于季幕远的变化,魏苍彦与常来看他的皇后都是无奈又心疼。商量之后只好依了他,为他寻来上书房中学识最渊博的吴太傅来教他功课,再寻来宫中极好的画师与琴师教他音律画工,将他们超高的技艺悉数教授给他。
对魏苍彦母子三人在后宫中所做所为,眼线遍布全国的魏容霄岂能不知。不但知道了,还能装作丝毫不知,倒也算是给皇后极大的面子。遇到其他心怀不轨的妃子在他枕边吹风时,魏容霄也是对她们冷声呵斥一番不再翻牌子宠幸。此举将后宫中的谣言与不干悉数压下,倒也帮皇后撑腰解围了。
再者,魏容霄委实佩服皇后心胸宽广性格善良,竟和他一般舍不得令季幕远受半点苦楚,在心中更加敬重爱恋她,几乎日日宿在栖凤宫内,让各宫妃子倒也不敢再生事争宠。
日月如梭,花开花落,三年时间转瞬而过。季幕远已由一个粉雕玉琢稚嫩孩子,成长为一个精致清瘦似陶瓷般的大孩子。言行举止间极为安静乖巧,丝毫寻不到昔日在栖凤宫内小皇子的任性开怀,逢人便笑的半分影子。
现下的季幕远安静乖巧到除非魏苍彦回来与他讲话方才开口,否则一日下来,若无人来访,他能一整日不讲一句话。冷宫内的宫人与乳娘,心疼却也拿他毫无办法,只好由他跟着太傅画师每日忙着读书认字,不再踏出冷宫半步。
魏玄也在两年前册封为燕王后大婚,娶进朝中相国之女,蒋心柔,定居京中燕王府内,夫妻恩爱和美,日子过得甚为安然奢华。
魏苍彦也由少年稚气成长为一名束发的青年。在冷宫中陪伴季幕远的这三年来,他发奋读书习武,终将学有所成,每年在皇子们联考期间皆能力拔头筹,深得魏容霄与朝中重臣的赏识。故而魏容霄近日准备将他立为太子,已开始忙于册封太子之事了。
魏苍彦此时手拿方才接到的圣旨满面喜色,匆忙跑回冷宫想要与季幕远分享这份喜悦。待册封之后,他便能将季幕远悄悄带出宫外,与他一同居住在今日父皇封他的太子府内了。届时,便能将这日渐沉默的小人儿带到外面见见世面,不再像这般被软禁与此,日子过得这般枯燥乏味。
见小人儿季幕远此时正在书房内聚精会神聆听太傅讲书,魏苍彦便制止宫人的通报,悄悄走近书房立在窗前观看。季幕远稚嫩精致的面容及朗朗的背书声,随着书房内幽然的熏香气味飘向窗外,惹来彩蝶纷飞,园中落英缤纷,将魏苍彦的心都融化在这春暖花开的人间四月天
(https://www.tyvxw.cc/ty58083107/44090732.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