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逐胜归来雨未晴
待到我再次清醒过来之时，已不知是多少个日夜之后。当时落玄正站在我的面前，目露担忧地看着我。
“颜颜，你可还好？”
“无碍。”我听见莫雨软软的声音回答，随即便是忍不住苦笑。想不到，人醒了，却还是□□控着。
经历着这段时间的修行，我试着在体内运行了一番神力，果然已恢复了不少，如此……
“魔界如今很是不太平，我此番需要回堂庭山一趟，你近日来总是身体不适，便留在此处，好生歇息吧！”
魔界不太平？我心下一顿。想着当日陌华离开的模样，心里泛起些许的苦涩。
自从那日之后，我便再也未曾见过陌华。高傲如他，在那般的言语下，他自然是不会再回来的。对于魔界的事情他不说，我多少也是能猜到一些的。他虽然贵为魔尊，但，魔族向来是以武力取胜之族。他没了一半法力，又沉睡了几万年，他要所面对的，可想而知。
但，那到底与我无关了。
“嗯，我等你回来！”莫雨温顺地点头。
落玄在莫雨的额间印下浅浅的一吻，然后驾云而去。莫雨站在院门前，含笑目送落玄远去。直到他没了踪影，这才面色一整，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莫颜，想不到你竟然还有意识！”
我淡然一笑，对于她知晓我清醒一事并不惊讶。毕竟我方才运动神力，她作为这个身体的占有者，又如何会察觉不到呢？
“近来，你过得可还开心？”
“当然，师兄他对我多好，你是体会不到了。”
“开心就好。”只怕是，你这样的开心日子不多了。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因为，即便是我说了，她也未必会信。
她总是太过自信，自信地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耐。这或许与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挫折息息相关吧。
接下来的几日，莫雨异常的清闲。没了落玄，她便在屋子里练练功，喝喝茶。甚至到后来，她竟然还传信给了清扬，让他回来同她一道双修！
看着清扬晦暗不明的神色，以及眸中的那一片深红之色，我深深觉得，这两人皆是蠢的无可救药了！
好在，没过两日，碧凌便带着九鸦站到了他二人的面前，这才终于让我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我，神力虽说还未恢复完全，但若有合水石相助，冲破束缚，重回肉体是绝对可以的，但……
“碧凌，你这是做甚？”莫雨对于碧凌的突然造访很是不满，蹙了眉，轻斥道。
“他们是谁？”清扬挑了眉，对于眼前的两位不速之客颇感意外。作为上古凶兽朱厌，他应该能感觉到碧凌与九鸦并非凡人。
“哦，我的坐骑而已。”莫雨有些不屑一顾，而后见碧凌与九鸦有些不为所动，不免语气就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们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
“你说让我们走就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九鸦有些懒洋洋地往边上一站，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雨。
清扬蹙眉，脸上划过一丝狠厉。
碧凌对清扬的表情视而不见，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莫雨，你可不是我的主人。”
话一出口，莫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清扬的脸色也变了！
“女人，你不要以为占着我恩人的身体就能冒充她，我恩人可不是你这德行！”九鸦在一旁补充，语气颇为鄙夷。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莫雨眉峰微蹙，语气冰冷，眸光中杀意逐渐成型。
“我们当然知道，我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你不她。”碧凌看了看一脸戒备的清扬，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若非怕你对我主人做什么过分之举，我早就将你抽魂去魄了！”
莫雨面色一白，手握成拳，随即一声冷笑，态度仍是趾高气扬：“我说你怎么不同师兄去拆穿我呢，原来是投鼠忌器呐！怎么？现在不怕了？”
“莫雨，我念你曾替主人蕴养了一魄，若你能乖乖束手就擒，或可免你一死！”
“少废话！有本事，就杀了我！看你能不能救回你的主人！”说着，莫雨手掌一翻，掌中红光乍现，竟是直逼碧凌而去。
而一旁的清扬早已是闻风而动，屈指为抓，支取九鸦心脏。
莫雨到底是承了我不少灵力，而碧凌虽为上古神兽，却终究因着我仍被束缚在那具身体之内而有所顾忌，两人竟一时半会僵持不下。而另一边，清扬身为上古凶兽，即便是九鸦有上万年的修为，却到底是棵树，不精于武斗，不几下便开始落了下风。
莫雨见清扬那边战况良好，手下更是用力。几次术法被挡下之后，干脆转而肉搏。碧凌顾忌我的存在，下手有些迟疑，一不小心，便被打了个正着。
“哼，太极神兽也不过如此嘛！”莫雨在一旁冷笑，虽然身上也有了伤，态度却仍然张狂得不可一世。
我心中一急，慌忙运起神力，一点一点开始将莫雨的魂魄抽离。而一旁的碧凌估计也感受到了莫雨的变化，忙也运起神力，趁着莫雨愣神之际，将合水石自她的天灵处打了进来。
感受到合水石温润的气息，我心中一喜。暗叹这碧凌果然办事牢靠！随即催动神力，将那合水石的灵力引导于神魄之中，而后便朝着莫雨的魂魄而去。
站到莫雨的面前，我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哎！莫雨，我本不想如此对你，而今却是不得不如此了……
因着莫雨这边的战况逆转，清扬便有了些急躁，然而，还不等他彻底将九鸦打倒，碧凌已一个闪身来到了他的身边，加入了战局。
我催动神力，终于在一番争斗之后，将莫雨魂魄中我的那一魄抽了回来。看着身前摇摇欲坠却目露凶光的莫雨，我很是无力。
“我早说过，你这般执着，并非好事。”
“哼，哈哈哈……”我的说辞，竟然引来莫雨的一阵狂笑，笑声过后，她恨恨地看着我，眼中隐隐带了泪水。“莫颜，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不过是仗着是夕颜转世罢了！我爱他，不因为他的身份，更不管他是否爱我。我只是想他能对我好一点，能陪在我身边，仅此而已！我又有什么错？”
我沉默，莫雨爱的疯狂，爱的自私，甚至爱的不计后果。这让我想起曾经的陌华，他也曾为了我如她这般不惜一切。这样的爱，以伤害他人为代价，最后却也是伤人伤己。
“莫颜，你不曾真正爱一个人如此刻骨铭心，你不配跟我提爱！”
我闭上眼，轻轻叹息出声。手中泛起一阵柔和的华光，待到光晕褪去，再睁开眼时，我已重新占据了那具身体，闻到空气中湿润的气息。
看着不远处已然被制服的清扬，不知为何，我心中忽地就觉得有些酸涩。
也许莫雨说得对。我不曾爱过任何人到刻骨铭心，即便是对陌华。我虽然爱他，却仍能在责任与爱情面前，清楚地做出选择。不是因为我足够理智，而是因为，我相信我们分开后，岁月终会将这些爱恨消磨殆尽。
重生归来，我虽然再次被陌华吸引，却因着他对夕颜的思念而心有芥蒂，爱也就有所保留。无论前世今生，我的爱，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那样浓烈过。
这也许就是做神仙做久了的缘故吧，七情六欲到底是寡淡了些。
“主人……”碧凌见我睁眼，将清扬一脚踹到了我的脚边，朝我拱了拱手。
清扬似乎也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换了人，抬眼看了看我，有些颤抖地问道：“她呢？”
我沉默着，看着他悲痛而狼狈的模样，不知道要不要回答他好。虽然我与他自小便是仇敌，但到底做了十几年的师兄妹，他也未曾真正伤到我哪里。那样的答案，到底是伤人了些。
见我不说话，他心中也明了了几分：“死了，是吗？”
“嗯。魂飞魄散。”我轻声道出莫雨的结局。本来，她若是自愿离开，可保魂魄不散的。然，莫雨此生执念过深，竟是至死也不愿妥协离开！最后，逼的我不得不打散了她的魂魄。
清扬闻言闭上了眼睛，嘴唇了起来颤抖：“果然……我早就告诉过她，你并非好对付之人，不能莽撞，结果，还是逃不过那样的结局……小雨……”说到最后，他的眼角已有泪水流出。
“清扬，对于你父亲我很抱歉，若非当初他执意要杀堂庭弟子，我也不会……”
“无所谓了。”清扬轻声打断我的话，苦涩的笑着。“杀了我吧！我自知罪孽深重，你杀了我，让我随她去吧！”
我心头微微一震，看着清扬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终是一叹。而后，手中凝起术法，轻轻地推了出去。
不得不说，清扬其实也是性情中人，虽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却是真心爱着莫雨的。可叹莫雨一生痴缠落玄，却忽略了身边这个愿意至死相随之人。
也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吧！
但是，即便清扬的爱多么感人肺腑，我仍是不会放过他。无论是谁，顶着爱的名义去伤天害理，我都不会原谅。何况，他与莫雨两人，伤的还是上百的生灵！
九鸦抚着受伤的胸口走过来，上下将我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的遗憾：“这是回来了？嗯，气质果然是不一样了，不过，这夕颜上神……长这样的？”言下之意，我这平凡的相貌可见一般了。
在一旁的碧凌忍不住面色一黑，转头瞪了九鸦一眼，吓得他摸着鼻子后退了一步，呵呵干笑着望着碧灵，神情颇为戒备。
我忍不住轻轻一笑：“不过一副皮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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