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 绿鸢
番外 绿鸢
绿鸢十一岁。
云南王指着那个穿白衣的美丽少年对她说道：“他是远轲，鸢儿可以叫他哥哥。”
绿鸢低着头，没敢继续盯着他。他也没表示出什么情绪，只是不经意的瞥了绿鸢一眼。绿鸢恰好与他对视，心里不由得一阵惊慌。
当时小小的她，还猜不透那一个眼神所代表的意义。从那天起，她作为一个孤女被云南王室收养，从那天起，陆远轲就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父亲曾经告诉过她，要对对自己有恩的人尽忠。她记得了，所以就对这位小王爷很忠心。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夏日。
云南的王室子弟都有自己的先生。绿鸢来了后就作为伴读跟着陆远轲。后来王爷见这绿鸢年纪虽小，却很聪明伶俐，做事情也周到，慢慢的就让她随着那些贵族的小姐们一起读书。
可这里的境况远没有跟在陆远轲身后做伴读来得好。那些贵族的小姐们大多都知道她只不过是王爷收留的一个孤女，如今却能和她们平起平坐，还一起读书，而最可气的是那些小姐中竟无一人能比得过她。
这样的绿鸢，是招人忌恨的。
那一天，绿鸢照旧去了学堂，她总是去的很早，所以平时都没什么人。可那日不同，她刚一进学堂就被一个身穿暖黄色锦缎的女子拦住了去路，那女子对着另一个穿了湖蓝色罗裙的小姐使了使眼色，那小姐便快步上前来，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书。
“下贱之屈，不配和我们一起读书。”那位穿了暖黄色锦缎的女子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愤恨的道。
绿鸢冷冷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觉得害怕。“你觉得不妥，可以禀告王爷。”
“你…”女子气红了脸，用手指着绿鸢，“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能在这读书已经是你几辈子的福气，怎么还敢抢我们的风头？”
“小姐们自己不争气，与我什么相干？”
绿鸢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和神色都平静的不像话。可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挑起了那几位贵族小姐的怒气，其中有一个性子略急躁的，竟扬起了手臂，作势要打她。
眼看着那手就要落到绿鸢的脸上…
“这就是你们平日里读书的常态？”干净清澈的声音在这时候蓦然响起，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是一惊！
这个声音…是陆远轲。云南王府的小王爷，陆远轲。
“绿鸢，父亲有事情找你。”陆远轲说完就拉起还怔愣的绿鸢，潇洒的消失在那一片惊诧的目光中。
宫城外的小溪弯弯曲曲的一直流到了城墙下，绿鸢看着陆远轲一直沿着溪水向前走，最后慢悠悠的坐在了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
“王爷真的找我有事？”绿鸢看他坐下，自己只是在一旁站着，声音怯怯的问道。
陆远轲听了她的话顿时觉得好笑，他拍拍自己身侧空下的位置，挑眉道：“你说呢？”
绿鸢心里了然，知道这一次是陆远轲救了她。不过，她终是没有坐在那里，只是在溪水边稍稍撩起了裙子，随意的坐在了地上。
“你若是不喜欢和她们一起就和父亲说，以后就与我一同读书，”他顿了顿，挠挠头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做伴读。”
绿鸢的眼圈有些红，她回身，逆着光看向身后的少年。他还是如初见时的模样，一身素雅的白衣，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泛起暖意，嘴角轻轻上扬，看起来还有些痞气。
“谢谢小王爷。”绿鸢感觉自己无别的话可说。
陆远轲听了皱起了好看的眉，不满道：“怎么觉得好生别扭…父亲说了，你可称我作兄长，或者，直接叫我名字也可，只是千万别再叫什么小王爷。”
绿鸢也忘记了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当然，也有可能没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虽然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可那天陆远轲美丽的样子，却是深深地让她动容。
最是人间真绝色。
绿鸢十四岁。
已经可以熟悉的唤他“哥哥”或者“远轲”。他也早已经把绿鸢当成了自家人。绿鸢很聪明，跟着陆远轲读了很多书。
而十四岁的绿鸢，最值得称道的还是她的容貌。那个时候绿鸢已经出落得十分高挑，一张很小的脸，皮肤白皙。绿鸢的眼睛很大，眨起来像极了天边的星辰，两道眉毛竟然比那些闺阁小姐们用心描画过得都精致许多。
那天冬天，云南十分难得的下了一场大雪！
他们住的宫室本来就是以白色为主，再加上这场大雪，更是感觉天地之间除了纯白就再无其他颜色。那还是绿鸢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那时候她不像陆远轲，她从没去过京城，那种大雪也只是在书中听到过。
陆远轲很少见到绿鸢那样的活泼。那日一早，绿鸢就穿了件白色的厚斗篷，一路小跑着到了外面。她抬头看向正从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还伸手去接，不过雪花一落到温热的掌心，就化成了一滴水。
“真傻，”陆远轲看着她，笑的十分温暖，“以后带你去京城，那的冬天总是下雪。”
绿鸢放下手臂，笑道：“我才不去呢，我要永远待在云南。”
“不是喜欢雪么？云南的雪…可不常见。”
“就是不常见才会珍惜，若是平常的景色，那还有什么趣儿。”
陆远轲看她垂下头，去看地上铺的那层厚厚的纯白的雪，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鸢儿，我在雪地上为你作幅画吧。”
“作画？”绿鸢瞪大眼睛看着陆远轲，“雪地上也可以作画？”
“等着。”
陆远轲说罢，就去一旁捡了树枝，一边打量着绿鸢，一边开始在雪地上忙碌。绿鸢看着他躬着身子，在雪地上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来回跑。
“累不累？我刚见厨娘做了点心，过来歇息下吧。”
“点心留着，就要大功告成了。”陆远轲说这话的时候头也没抬，只是无意间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儿。
云南的冬天，虽说比不得京城寒冷，可这种下了雪的天气还是有凉意的。绿鸢见陆远轲穿的不过是比平日里稍厚一些的衣衫，竟然出了汗，想必那样跑来跑去的…着实很累吧？想到这，不免心疼起来…
陆远轲看着雪地上俏丽的身影，满意的点点头，随手丢掉了树枝，就向绿鸢跑过去。
“小丫头，过去看看？”说着，也没等绿鸢答话，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跑到了自己刚刚作画的位置。
绿鸢知道陆远轲琴棋书画都很精通，尤其是绘画方面，总能让人耳目一新，还得到过许多高人的指点。所以自然是满心期待的跑到了那副画前面，只是…这画上的，是她么？
纯白的雪地就是浑然天成的画纸。绿鸢仔细看陆远轲画上的那个小女孩儿，是的，就是一个小女孩儿，还梳着两个小髻，身形略微有些胖胖的，正看着远方笑。
绿鸢疑惑道：“这…是我？”
“不是你是谁？”陆远轲回答的理所应当。
“这分明是个孩童，怎么说是我？”
陆远轲看着一脸茫然的绿鸢，那样子可爱极了，自己也终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他伸出手揉了揉绿鸢的脑袋，笑道：“鸢儿刚刚在我眼中，就是这副样子。”
“你骗我？”绿鸢瞪起了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作势要打陆远轲。
陆远轲一见自己被识破了，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声的笑，看着绿鸢在后面紧紧的跟着自己，那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孩童时期。
后来，绿鸢对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却唯独记得这一件，所以就经常把它讲给孩子们听。
那日，绿鸢七岁的女儿问她，“母亲和父亲从小就认识，是不是就是先生所说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绿鸢沉默片刻，最终笑着点点头。
“云南若是再下那么大的雪，母亲就让父亲也为你画幅画，可好？”
小女儿笑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看向了不远处，正在伏案读书的父亲。
“那就这样说好了！”说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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