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赵敏


晓昭明白,无忌得知自己是武功废物的真相后一定会伤心欲绝,但他还是立即将无忌带到了自己的手下——号称“回春手”的大夫田胜处。一来,真相总是要面对的,二来,他乐于看到杨不悔为此付出代价。

        “田某行走江湖三十年,绝对不可能看错,姑娘的经脉应该是一个月前断的,能存活下来,已是奇迹。”

        大夫的诊断让无忌脸色煞白,如坠冰窟。“田大夫,你刚才说我经脉尽断,是个废人?”

        田胜捋了捋胡子,面上的同情如飞鸟一掠而过:“姑娘言重了,你只是不能习武,生活还是可以自理的。”

        无忌依然不可置信:“我以后,都不可能有武功?”

        “姑娘若逆天而行,强行运功,将穴窍碎裂。”

        无忌瞪大了双目,过了好一会,才醒悟般地问晓昭:“一个月前,我们在光明顶,那我的武功就是在光明顶被废的?”

        晓昭点了点头,面带遗憾。

        她双眉一蹙,“你知道是谁伤了我吗?”

        晓昭眼中闪过狡狯之光,面上却十分抱歉和遗憾:“教主在光明顶上和六大派都对过掌,实在无法查清。”

        无忌凝了窗外半晌,用怀疑的口气道:“卫碧说杨逍曾给我下毒,这是真的吗?”

        教主对杨逍的成见很深了,晓昭雀跃地想。杨逍是主张中原明教脱离波斯明教的威望所在,如果杨逍失去话语权,他掌控中原明教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不过,真相需要被发掘才有说服力,明教大变的由头不能由他牵起,了然后,他道:“晓昭相信左使光明磊落,决不会背弃教主。”

        无忌呆了呆,先是惊讶于晓昭对杨逍的以德报怨,后又担心起自己的处境:她没有武功,无法不中赵敏的毒,也无法拯救万安寺上的六大派,她完成不了剧情,永远都回不了家了吗?

        窗外和煦的风突然变得凉嗖嗖的,无忌听到风声如野兽的牙齿在咬啮槐树的窸窣之音,眼泪突然就涌上来。

        想家的念头随着大夫悲观的判定更加强烈,她一刻也无法忍受古代落后的生活,必须赶紧与赵敏相爱,直奔大团圆结局。

        心里有数,说干就干。回到明教后,她以了解民意为名,整日带着韦一笑等人在大街上闲逛,像只招摇过市的兔子静侯撞上赵敏的木桩。

        然而,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永登城街道的地面都要被他们压出一个坑的时候,赵敏依然没有找到她。

        殷天正等人考量大局,心急如焚:“我等应早日离开永等,按计划前往大都,再通过津门出海,寻找狮王。若错过顺风期,就算走的大都也是白费力气。”

        一向沉默的冷谦也忍不住了,连连谏言道:“教主,永登有鞑子营屯,我等久留,恐怕夜长梦多。”

        更有教众暗地里议论她故意拖延行程是想食言,乘机占据教主之位。

        无忌顶住压力,改变策略,从早到晚围着绿柳山庄绕圈圈,却依然不见赵敏出门。

        赵敏为什么变成宅男了?这个问题让无忌百思不得其解。

        被下属谋害,犹可以完成原著情节,但如果不能和赵敏归隐,那就永远别想回家了。

        失望和灰心之下,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萌芽。

        这日,她瞅着绿柳山庄进进出出的护院和女侍,终于鼓起勇气把成型的想法向晓昭说道:“我要去绿柳山庄当婢女,你把我弄进去吧。”

        “教主要去当侍女?”不怪晓昭惊讶,任何人都不会弄懂,大下第一大教的明尊、搅乱大元的起义军首领怎么会去做仆人。

        “当侍女是为体察百姓疾苦。”没有路走,她就造一条路走。

        “不可,教主,山庄内情况不明,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无忌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赵敏身边,哪里听得他劝。“听说绿柳山庄是勋贵疗养之地,也许我进去住几天,就能恢复武功了。”

        武功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她不想让晓昭知道她要去接近赵敏的事,于是撒个了谎。

        “绿柳山庄是鞑子的地盘,教主就算要去,也该跟殷王商议吧?”

        无忌不是没考虑过违背原著、主动接近赵敏可能会带来的危险,但她实在无法再等下去了。只要和赵敏在一起,应该就算完成原著了吧?她侥幸地想。

        “殷王掌管教务已是殚精竭虑,就不要让他再为我分心了。”

        晓昭再三劝阻,到底拗不过她,只得命手下为她伪造身份,又用银子打通了绿柳山庄的管家。

        第二日一早,无忌向殷天正等人谎称自己要去处理私事,让他们先启程前往大都,她随后追上来。

        午时,打扮成婢女模样的无忌在晓昭的注视下随着管家走进了绿柳山庄。

        山庄中央有一湖泊,湖面如镜,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岸边绿树蓬蓬,柳树细长的枝叶在轻起的微风中窸窣作响。庭院中种满名贵花草,扑簌簌开得绚丽,数不清的蝴蝶在姹紫嫣红间飞来飞去,美丽宁静得如画一般。

        无忌踏着光滑的石板路,心里满怀希望。原著中绿柳山庄的地窖是他们挑情的地方,相信属于她的美好爱情也触手可及。

        她既紧张又兴奋。

        进入堂屋,管家唤来一个方脸的婆子领她到内院。走了好久,又有一名名叫兰儿侍女带她走进一方敞轩。

        芙蓉帘子一掀,兰儿向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行礼,并通报了无忌作为田大夫弟子的来历。

        中年妇女肥胖的脸上涂着脂粉,斜睨着无忌:“在山庄做事,除了手脚麻利,还需要忠于主子,且对府中事务,一定要守口如瓶。”

        “春明谨记嬷嬷教诲。”春明是无忌的化名。

        无忌先朝被称为陈嬷嬷的人福了一礼,接着被引入了内室。

        楠木床上,一名年龄与她相仿的少女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她忆起晓昭的话,知道赵敏是同他妹妹德安赛琳一起来的绿柳山庄。看来,赵敏是带他妹妹来此疗养的。

        无忌不由的细细打量起德安。她软散地卧在红绵枕上,脸色异常苍白,五官空洞,眼睛眨也不眨,只是失神地凝视天花板。

        无忌从兰儿处得知,德安早已瘫痪在床,又聋又哑。

        作为有医学功底的新人,无忌的工作内容是和兰儿等几人一起护理德安,喂她吃东西,帮她翻身,洗漱等。

        无忌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现在做得却是一丝不苟、满心怜惜。

        失去武功的后果与德安僵如枯枝的情形比起来何其幸运,她的焦虑和不安何其渺小,简直不值一提。

        真希望能帮她好起来啊,她想。

        晚膳过后,兰儿为德安拍嗝,无忌为德安按捏腿部的肌肉。德安的肌肉几乎消失殆尽,但无忌下手十分卖力,汗水滴落,眼眸坚毅。

        月升时,赵敏在她的无限期盼中到来了。他英俊得惊人,个子很高,衣着雍容华贵,笑容很亲切,但举手投足中有一种矜贵之气。

        他没有看无忌一眼,她立在一群护理侍女之中,一点儿也不突出,她也没找机会让赵敏认识自己,因为她知道这是属于他们兄妹的夜晚。

        他拿来一本《孟待制文序集》给德安念,说着没有回应的俏皮话,嘴角沾满甜馨和清廖,在莹华的灯下,他如误付真情的历劫之仙,凄愁得叫人断肠。

        她闭目聆听他悦耳的声音,了解了他蜗居的原因,她在绿柳山庄外来来回回时,他正忙着想方设法宽慰病塌上失魂的人。

        “赛琳,你赶快好起来,哥哥什么都答应你。”赵敏轻轻抚摩德安散乱的头发,眼中情谊强烈而真挚,俊逸的五官在雁鱼灯光下更加清冷出尘。

        无忌感动得眼角都潮湿了,对赵敏的喜爱自然又加深了一分,他真的会属于她吗?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在爱情中翻转轮回。

        午夜,当值结束,她回到了侍女的寝屋,挤上拥挤的通铺。

        湖边传来的蛙声,仿佛在嗤笑她的急功近利。

        她失算了。德安病得这么重,赵敏怎么可能有心思跟她谈恋爱。苦心营造的接近机会恐怕付了流水,她应该继续服侍德安,还是回到明教静侯命运的安排?

        惊退两难,她干脆不去想了,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日,她依然殷勤地护理德安,极力收敛起不甘心,唯唯诺诺地学习做一个侍女,自以为谨小慎微,滴水不漏,却不知道自己看赵敏的直白眼神早得罪了赵敏身边名叫蕾云的谋士,断送了清闲的日子。

        蕾云跟了赵敏几年,多次袒露柔情蜜意,撩拨瑶池风月,却始终被赵敏无视。这几日,她见无忌的目光时时追随赵敏,脸上又总是一副置身于奇幻梦境的神情,哪会不知道无忌的玲珑心事,当即吩咐陈嬷嬷将无忌当成粗使丫鬟用。

        很快,陈嬷嬷重新安排了无忌的工作内容:每日修建花圃、搬运垃圾、清扫茅房……

        “茅房”二字一出,无忌像挨了一记闷棍似的呆住了。

        她当然不愿意,但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了。

        “春明,把这些衣服洗了。”

        “春明,拿夜壶来。”

        “春明,去东苑打扫那间弃用的茅房。”

        陈嬷嬷一刻不停地使唤她,府里明明奴仆上百,脏活累活却全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用颤抖的手臂把清理好的夜壶拿进去时,陈嬷嬷又责难道:“壶身没有擦亮,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无忌很想一壶砸在陈嬷嬷脸上,但她还是怏怏地出去了,不是因为她能控制情绪,而是她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休息了一夜依然是累垮了的感觉,无忌放下在是去是留问题上的纠结,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在与赵敏相见前就被赶出山庄,错过绿柳山庄这一节,她可能会永远错过赵敏。

        等待与男主角相见,是她甘愿受困受累的全部原因。

        又是出卖苦力的一日,她本来希望自己能想出办法摆脱陈嬷嬷的厌弃,却一点奇招都没有。

        更可恼的是,陈嬷嬷下达了最后通牒,今晚晚饭前她再不去打扫东苑的废弃的茅厕,不仅没饭吃,还会被赶去柴房睡。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忽视远在门口就能闻到的尿骚味,退却了三次后,最终还是推开了茅房湿沾的门。

        臭味和肮脏是她无法想象的,她用手帕做了一个口罩,进入三秒后就开始怀疑自己会被熏死。

        强忍住恶心,手飞快地扫除,扫帚深深地拖动,地上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她并不想看明白。一扫后,竹梢陷在了稀泥里,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拔,不想却将某些东西沾在了竹梢上。

        梢口上面沾着的黄糊糊映入眼帘,她的胃里开始剧烈翻腾,实在无法忍耐,她右手捂住嘴,弓着身子就往茅房外冲了出去。

        十几米外就是花园,她不能吐在小路上,全是石子铺的路,缝隙大,弄脏了还是她独个打扫,再跑几米吧,她可以吐在那棵新移来的茶花树下。

        胃部引发的抽搐使她在一颗较大的石子上一个趔趄,身子往前冲去。她一直低头压抑吐意,没发现前方正走来两名男子,走在前头的男子见她即将摔倒,一个闪身便上前扶住了她。

        她的胃部剧烈收缩,连带着将她上半身倾倒在他的怀里。

        呕……

        十万个不应该,她吐在对方光灿流丽的锦衣上了。

        他却没有躲开,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轻拍她的背,任由她口中的污物落在他棕红色的麂靴上。

        “姑娘,你好点了吗?”他扶正她的身体,递上一方锦帕,望了她笑。

        赵敏!

        无忌站直身体,尴尬、惊奇又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俊脸。

        赵敏的笑容如妩媚的玫瑰,无忌感觉自己被内心的惊慌攫住了,白皮肤刷的一下变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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