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相忘于江湖
深雪楼的最擅长并不是舞蹈与歌曲,而是大戏——从全国各地征集来的折子中选取一篇,在每月十五的演出此剧目,并将每个故事汇编印刷成书,在各地传播开来,各地的伶人也竞相排演深雪楼曾演过的剧目。而今天仍和每月的十五一样,演出一个新的剧目。
锣声一响,大戏开场。
一幕,伴随着丝竹声之声与咿呀吟唱之声,一男伶缓缓上台,挥舞水袖歌舞着,不久他失了兴致,聊赖靠在台柱旁,忽听得旁人言,“今日便是木樨祭,何不去街市走走。”男伶闻言思量片刻,“不如我也去看些新奇玩意。”挥着水袖随之退下舞台。
二幕,“如此胜景,倒是不虚此行。”男伶在树下静静地看着那片繁星似的花朵。对面绿衣女子面若桃花,站在树下,双掌合十许愿,片刻,两人在树前同时抬头,双目相视,久久不愿移开半分。绿衣女子扯着手帕,男伶只是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人儿,男伶鼓起勇气走上前,“可问姑娘,能否同游夜市?”绿衣木然点头,两人于是由台上携手共下。
三幕,景色又变,街市上熙熙攘攘,众人围着他们歌舞,两人在周遭的氛围的影响下,开始了欢歌笑语,夜深夜市散,绿衣女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男伶目送她离开,“奈何相逢如此匆匆,不及问得芳名。”
四幕,背景为暴雨下的桂香神宫,男伶躲雨进了桂香神宫,取下伞的那一刻,发现绿衣女子在雨中往山中行走,男伶飞奔而去,为绿衣撑伞遮雨,“姑娘怎能如此作践自己,淋雨伤身。”男伶的情义融化了雨中冰冷的女子。
五幕,两人一夜居于一室,看书写字,男伶亦为绿衣表演,两人不亦乐乎。夜深男伶伏案睡去,绿衣给男伶披上衣服,留书一封压于砚台下,转身又走入了雨里。
六幕,男子醒来,看见绿衣消失而见书信,急急翻开,读到,“吾受家中所迫,今日本欲往悬崖寻死,奈何见君,尝尽世间乐事,若有来生,定与君举案齐眉,生死不离。”男伶身体一颤,手中的书信随之落下。
七幕,城外悬崖,男伶在悬崖边寻到一条绿色丝带,珍重地收进怀里,纵身一跃,落入万丈深渊。
幕布随之落下,台下鸦雀无声,似乎都在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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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抹着眼泪蹭着君影,“唔,怎么能这样死了。”君影拿出手绢给叶子。
若耶的眼泪止不住,“原来木樨祭有这种故事。”
望舒面不改色,“都是假的,何必当真呢。”在飞花坊中那奇异的眩晕感一下又袭了上来,这戏有什么特别的,望舒咬住了唇角,勉强打起精神。
君影和松风几乎是同时注意到望舒的异样,松风坐的近,凑过头去看了。
于是君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看着台上。
又是一声锣响,众人注意力又回到台上,“今日已完,请明日再来继观赏。”
叶子伸过小脑袋,“君影,休场么?”
君影淡淡一笑,“惯例不是这样,深雪楼的特色罢了,楼主向来独出心裁。”
广袖散发的一人出现在转角处,往这里来。
楼主四十上下,手持着狰狞的大面,对着众人恭敬地一拜,“公子,今天的戏如何。”
君影不及回答,叶子抢先插嘴,“叶子非常喜欢呢,可为什么不继续演呢。”
楼主指着半空中的太阳,“小姑娘此言差也,看现在是什么时辰。”
叶子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的不明白,“天没有黑啊,又怎样呢。”
“岳阆城中那么多玩处,我怎能把你们困在这水苑里。”
叶子低头想着,“哦,是么?”
君影按照深雪楼的惯例,自然要问问这戏的作者,“这个本是哪里的?”
楼主低头,“这是一月前收到的,写了他坎坷的一生。署名岳阆南灵修,是允和王元年,说只想把这段回忆给我,我就取了一部分,看样子反响还不错。”
“灵修,这是师父的名讳。”若耶闻之大惊,“师父亦是岳阆人士,允和王元年生辰,一月前和师父经过这里时,他整夜都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楼主闻言,神情有些急切,“他人在何处?”
“师父西去了。”若耶低头说道。
“怎会如此。”刻楼主一脸的惋惜,“不过信中留下遗憾之言。”
望舒察觉到楼主的意思,“遗憾?难道是戏里的绿衣?”
楼主摇头,眼神中带着哀伤,“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很多。”
望舒与师父在一起的岁月前后不过两载,亦是不太清楚,“很多?”
“能不能把那信给我们做留念呢,我从来都不知道师父的事情。”
“信暂时不在我身上,明日我会托人送到你们住处的。”
望舒和若耶向楼主致谢,“那便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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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水苑中大部分的客人,那些伶人们也收拾了戏台上的东西,卸妆换衣,也准备加入木樨祭的行列中。
黎彦提醒楼主,“叔父,那些人等你收工呢。”
楼主见楼中人簇拥在一起,便下楼去了。
“烟火等着我们呢,灯笼等着我们呢。”叶子飞也似的窜出去了,桃李紧跟着。
君影不紧不慢地看着水苑的墙饰,回头问黎彦,“叶子一如既往的爱玩呢,楼主和你说了什么呢?”
“叔父让我请你们去深雪楼坐坐。”
“这事需要单独叫你去么?”
“爹的忌日快到了,让我带娘和哥哥同去。”
“你们单独去不方便,否则宗主又要多话了。”
黎彦表情复杂地看着君影,“少主。”
君影加快脚步,黎彦在原地。“不必谢我,我也是让你们安心在我手下做事。”
“怎么停下了?”若耶从后面走上来,轻轻呼喊黎彦。
黎彦追着君影身影而去,“没事。”
。
楼主在楼梯上走着,看见仍留在位子上的老妇,“客人怎么还在此处?”
老妇回头看见楼主,“老身入戏太深,见笑了。”
“怎会?客人觉得好,便是深雪楼的荣耀。”
“那个人还活着么?”
楼主看到老妇隐隐的泪光,“活着,跳崖后的他并没有死。”
老妇笑了起来,“没有死,那他可好?”
“涸辙之鲋,不如相忘于江湖。”
老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楼主赶忙扶着她,“不如相忘于江湖。”
“谢谢你啊,我可以自己走。”老妇扶着墙,缓缓地出了水苑的门。
楼主在原地看着老妇,叹了口气,“缘聚缘灭终究是空,奈何世人为情所困。”
(编的戏是是望舒她们师父灵修的故事,算是一个终结,也或许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原谅我这一阵子的对话流,目前几章在做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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