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震惊


  清凌卫中举办的这场集体婚礼几乎将整个大燕大目光吸引到这块尚显荒芜贫瘠的地方, 绝大部分人都未想过亲还能这般成。

  更令外面人震惊的乃是长州县县令, 名动京都的沈公子年后突然挂印辞官, 开办了一类前所未闻的书院。

  一时间,天南地北的信件飞来飞去, 几乎所有影响力的读书人都在讨论这消息。

  “荒唐!士农工商,你们瞧瞧那新开的学院, 军商农工,也不知哪来的异端!”

  “我瞧那沈歌也是正经科考出来的, 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多半被那些洋夷给带的罢?先前不是有洋夷来觐见, 说甚他们国家的那什么,什么科学技术?”说话的人越说越怒, “简直鬼迷心窍!这般不成体统的事, 居然没人说一句半句么?”

  “他相公乃荀国公荀飞光,谁敢说他。”

  “要我说, 这究竟是谁的主意还说不准, 我听闻荀国公在南边已拥上万兵马——”缓慢低哑的声音说道此处忽地停了下来,此事敏|感, 已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讨论。

  “楚狂, 阮狂前车之鉴在此,现今不过又多了名沈狂而已,诸位又何必在意?”有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再不济还有陛下定夺,我等只需为陛下守好这大燕江山。我瞧萧大人你家那六儿子不错,可要出来领份差事?”

  这话暗示意味浓厚,最后的声音收在觥筹交错之中。

  宫内, 皇帝在寝宫召见两个已成年的儿子,直接开门见山,“沈歌这般折腾,你二人怎么看?”

  沈歌这事惊世骇俗,大皇子与二皇子在进宫之前皆已与幕僚商量过,听闻父皇问,两人对视一眼,大皇子先开口,“儿臣以为这事并不难理解,沈歌不过是个书生,有些轻狂之气亦正常,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们不如就隔岸观火。”

  二皇子在一旁补充,“父皇,我听闻他们光是束脩便收二十两一年,我瞧绝不会有多少人过去那处,穷人去不起,富人不屑上,我们不必过早担忧,兴许没几日,沈歌自个都得将那学院关门。”

  二皇子当然不会知晓一年二十两算多还是算少,不过幕僚这般说,他便将这套说辞搬过来。

  皇帝抬起威严的眼眸看他一眼,“你可知晓荀飞光麾下现今有多少人?”

  二皇子一愣,不知为何他父皇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他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四千?”

  皇帝哼笑,“四千,真实人数快要翻十倍!”

  “四万?!”两位皇子面带迟疑,“他何时招来这么多人?他是想造反么?”

  “仆从,伙计,护卫,收养的孩童,加起来你二人算算。”皇帝面容上怒意一闪而过,“说不得四万还是往少里算!”

  “伙计与收来的孩童亦算么?”二皇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父皇,荀国公一心为公,我们是不是……”

  二皇子年少时受荀飞光指点过几年拳脚,算是他的半个弟子,听闻这么一大顶帽子要落到荀飞光头上,他忍不住开口为荀飞光说几句话。荀飞光倒霉不打紧,若是牵扯到他身上可就不妙。

  大皇子却完全不赞同他这番话,“皇弟你是未瞧见荀飞光那些仆从的架势,莫说仆从,纵使侍女、丫鬟之流也身怀武艺,我等绝不可轻视这些人。”

  皇弟的眼眸盯着二皇子,“你一直觉得荀飞光仍是那个可敬可信之人?”

  二皇子眼睛一与他父皇的对上,嘴里原先的话全说不出来,他嗫喏道:“儿臣许久未与荀飞光联系,印象一直停留在之前。儿臣这就回去打听打听荀飞光在南关府做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皇帝的脸色缓和一些。

  大皇子在一旁道:“父皇,眼下看来,荀飞光与沈歌已有不臣之心,我们派人去将两人拿来?”

  “谁去拿?”

  大皇子立即跪下行礼,“儿臣愿领这份差事!”

  “蠢货!”皇帝毫不客气地怒斥,“你拿什么去拿?荀飞光在军中待了十几年,根深蒂固,你拿什么去抓他?先不提是否会走漏消息,就凭他那打仗的本事,你真能拿住他?若拿不住,他架船一出海,你可有把握将他绑来?”

  这自然是不能的,莫说帮荀飞光,纵使在沿海闹的那些洋夷与倭寇,大燕与他们对峙那么久,都绑不来几个。若荀飞光真反了,学洋夷与倭寇在海外岛上一盘踞,后患不下于放虎归山。

  大皇子被训一通,如同鹌鹑一般缩在一角大气不敢出,二皇子见状亦不敢出声,大殿内一时静默。

  良久,二皇子小心开口,“父皇,我们就这般算了么?当未看到未听到?”

  皇帝一挥手,“ 蜂虿入怀,岂能姑息?”

  两位皇子终究没能问出什么,只能小心退下,回去找幕僚商量。

  沈歌在开春时招收第一批学生,这些人全来自清凌卫以及百里宜手下的伙计,其中还有荀家收养的孤儿。

  人不多,不过两百零三人。

  这些人当中,有一百五十人入了军学院,三十人入商学院,十八人入工学院,五人入农学院。

  在一般人心中,种田谁都会,压根用不着特地浪费银钱学,白花花一年二十两银钱,可不能就这般浪费。

  沈歌原本想将农学院取名为“生物农学院”,明面虽说是学农,但与一般的农业仍有比较大的区别。奈何这年头压根无“生物”这个概念,沈歌估计短时期农学院也不会有太大进展,便按下不提。

  学生选的科目沈歌并未做调整,他们愿选什么便是什么。

  胡青言推荐的那几名老先生一听沈歌想要开设的学院,纷纷写信过来,或委婉或直白地拒绝,故沈歌在开学前并未招到新的先生。

  不仅未有新的先生,开学刚不过七日,京都来的信鸽已飞到,秦实的族人一连写了十六封信过来,劝他莫参和到这浑水当中。

  秦实原本乃是打赌打输了方留下,见此情况,沈歌不敢勉强他,特找胡奈青说一声,让他将先前那个赌约废除。

  胡奈青倒未多言,告诉秦实那个赌约不作数便回去处理学院内的杂事去了。

  秦实心中内疚得不行,不过他一纨绔小侯爷,妻儿都有,不敢与京都那边对抗,只好硬塞沈歌一万两,作为“赎身钱”,提前回去。

  不到十日,殷醉墨的家书也已飞到,书信中严令禁止他远离沈歌他们一些。殷醉墨无奈,只能找沈歌辞行。

  沈歌未为难他,正好秦实还未动身,沈歌干脆送他与秦实一道归京。

  至此,学院内四个子学院两百零三名学生,唯有荀飞光,沈歌,胡奈青,蛮子,百里宜,韶信等几名先生,偶尔有将士会被抓壮丁抓来上课,配置着实有些寒碜。

  胡奈青作为总院长,边管杂事边代管工学院,反正亦不过十八名学生,不算麻烦。

  荀飞光与韶信管军学院,说是他们两人管,其实两人也就上个课,荀飞光偶尔上一节,韶信五日上三节,有时韶信会随手抓有经验的百夫长过来讲经验,多余时间仍由学生中选出的小队长带领操练,完成上头老师布下的课业。

  整个清凌卫中,知晓军事的人不胜枚举,他们军学院人虽最多,实则却是最好管的那个。

  沈歌看好的那几位年轻小将都入了学,比如范垂大他们几个。他们原本就有带兵经验,帮着韶信等先生管起人来再顺手不过。

  军学院并不只讲实战,忠义等理念也未少讲,不过这个“忠”乃是对荀飞光的忠,而不是对皇帝的忠,这个义也并非是传统的义,此义乃是对同袍的义。

  实践要有,理论亦不能少,沈歌想打造出一支高素质的忠心清凌卫出来。

  商学院由百里宜与蛮子管,此乃他们的老本行,两人管得十分顺手,才开学十来天,他们已带学生出去做生意两三次,学生们纷纷表示大有收获。

  至于农学院,乃是沈歌硬着头皮跟上,作物的肥料研究,生长环境研究,抗病研究等都是空白,正好春天已到,沈歌便带着五名学生下田耕作,在相同的田地条件下种了好几块田,打算用不同的法子种植田里的作物,做个对照组,完成大型试验。

  飞光学院虽还有些简陋,却实打实地开了起来,每日一大早,所有学生出来跑操的精气神让见着他们的百姓都啧啧称奇。

  不过那些大人物们心中怎么想,小老百姓看热闹看得极为愉快。

  “我倒没想到学院还能这么开,沈大人果然是状元郎,高才!”

  “还你想到?王咬狗你这个马后炮,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你何德何能与沈大人比?”有人笑骂,“不过你若是这么想,何不把你家三郎送去一试?二十两你又不是拿不出来,你家三郎自小聪明,说不得真会学到什么。”

  “我说也是,你家三郎考了两次秀才也未考上,读书恐怕不会有多少前途了,何不去飞光学院一试,日后无论从军还是从商,一年一两百两总能挣到罢?我可听闻清凌卫中个个都能挣这个数!”说话人还伸出十个指头比了比。

  “就是就是,你每年给你家三郎花的钱可不止二十两,都打了水漂,何不就去飞光学院一试?要实在不行,学个一年半载的再退学去找正经的先生嘛,反正也不耽误什么。”

  其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你一嘴我一舌劝起来。

  王咬狗被撺掇得真有些心动,他咬牙道:“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就回去好好想一想。”

  众人凑一起聊天,心动的不止王咬狗,旁边好几个汉子都面有异色,二十两银子,咬咬牙勒紧裤带,也不是真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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