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出发


  沈歌选这时候去京倒也不完全为去看他家荀哥。

  明年三月初一便春闱, 沈歌这一年来虽跟着荀飞光学, 学识已大有长进, 但碍于底子,考进士还差了些。

  沈歌若想金榜题名, 接下来的时日必要悬梁刺股,再搏一搏。

  沈歌这世唯有两位夫子。吴夫子是沈歌授业恩师, 教书二十余年,却抵不过他自身只是一秀才, 能教出举人已要赞他一声好本事, 要他教个进士出来,着实有些不现实。

  现如今荀飞光有事回京, 沈歌在坤究县, 一时竟没夫子能教他。

  沈歌自己也不是不能看书,不过自己看总觉得难以得法。再者, 一个人看书做文章, 做出的文章是好是坏自己难以判断,到时若偏得太远, 去京都内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把文风修正过来。

  至于去县城内找同窗, 沈歌两位同窗,鲁昊英乡试乃三十七名,萧思远乡试十三名,皆比沈歌自己差一截,三人凑起来,怕也看不出彼此文章有何问题。

  沈歌隐隐知晓他家荀哥位高权重, 他总觉自己除有一番容貌外,其余皆不大配得上他家荀哥。他钱没荀哥多,地位不如荀哥高,权势无荀哥重,连武艺才华也远不及荀哥多矣。

  沈歌心中常感羞愧,唯一值得高兴的便是他年岁还小,未来还有许多时间可努力往上追。

  心里抱有这种念头,沈歌对明春春闱看得极重,自然不便在坤究县安宜地待到明春再进京。别的不说,去京都不必应付诸多杂事,起码能静下心来读书。

  如今天下四大名书院,每年不知有多少进士出自那里。京都的国子监亦是,在那读书的都是各府顶尖学子,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宜,每次春闱亦有不少人能中。

  官员子弟亦是极有优势的一批人,他们能延请名师,深受指点,指不定还能收到一些特别的消息。往年,这批人当中亦有许多人能中进士。

  一次春闱能中进士之人不过三百,书院派分一部分,监生分一部分,官员子弟再分一部分,能落到他们寒门子弟的名额少得可怜。

  这倒不是说就有人作弊,不过寒门子弟综合起来确实拼不过这些人,能中进士的极少。

  沈歌想着早日入今,再不济也能找吴师兄帮忙瞧瞧自己的文章到底如何,再拼几月,多少能多几分把握。

  说是想去京都,沈歌亦不能一拍脑门,收拾好包袱就走。马车要雇,干粮要准备,其余事宜亦要一一打点好。还有亲朋好友那边也要有所交代。

  下定决心后,沈歌拿出银钱,在县城里备齐礼,照例先去看吴先生。

  吴秋出嫁后,家里就剩吴夫子吴师娘两个,好在吴夫子学堂内还有学堂在,两人不至寂寞。

  吴师娘见着沈歌,拉着他看了一圈,皱眉道:“歌儿,你这几日不见,怎么又瘦了?”

  “没事,考科举的人都瘦,你瞧远兄不也一样瘦。”

  “胡说,”吴师娘轻轻拍了一下沈歌的背,嗔道:“你远哥最近可滋润,整个人都圆一圈了。你若有你远哥一大半,我也就不担心。”

  沈歌十几日未见萧思远,着实不知道他居然胖了。

  也不怪萧思远,他如今双喜临门,一整个冬天没少被人请去吃酒,加之又不动,想不胖实在不容易。

  吴师娘见沈歌这模样,什么话也不说了,当场拉他进屋,塞给他一大堆吃食,先令他吃着。

  吴师娘道:“你明春还要春闱,那个更折磨人,你这瘦法,恐怕到时顶不住。”

  沈歌乖乖地塞满两个腮帮子,边吃边听吴师娘训话。吴师娘说了几句,越说越心疼,连连道:“不成不成,我得去买只鸡给你补补。你先在这坐着,若是无趣,便去书房看看你夫子收集的那些书,我去去便来。”

  沈歌阻拦不住,只好看吴师娘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快到中午时,吴夫子那头下学回来,见到沈歌亦十分高兴,专门去厨房内拿了干果干肉,烫好酒,端出来与沈歌一起喝。

  沈歌见夫子师娘忙里忙外,知晓他们儿女不在膝下,到底有些不是滋味,对他这小辈便不免格外热情。

  沈歌不推拒,只是随时注意帮把手。

  酒还是沈歌带来的,他去老酒铺里特地买的黄酒,酒不烈,冬天温来喝再合适不过。

  沈歌送来的年礼中有一大块新鲜羊肉,吴师娘一早洗净斩块上锅里闷着,现如今他们要吃酒,正好夹几块出来与他俩下酒。

  师徒俩先慢慢喝着酒,沈歌将他想在年前便赶去京都的想法说出来,吴夫子几乎没有考虑便点头,道:“坤究县诸多牵扯,你先去京都里住着也好,起码能熟悉一些。”

  “我亦是这般想的,先找个地方住着,安下心好好温书。京都不比我们这小地方,那里能买到的书籍册子必是精品,我正好先去见识一番。”

  “这话在理。不过也不必找什么地方住,你师兄不是在京都里住着么?你去他哪里住一段时间便是,正好你二人都要应考,住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师兄那里恐怕不大方便,我自己一个人住也顶好,还能清净一些。”

  沈歌不同意,他师兄与嫂子都是普通人家,本身在京都里讨生活便不容易,他去少不得要拖累这个小家。

  吴夫子却道:“有何好不方便?京都米贵,久居不易,你住他那还能省几个银钱。

  沈歌笑:“照您这般说,我是省下银钱了,师兄却难免要多出几分。”

  吴夫子不理,“你放心,他有银钱。再说,当师兄的照顾师弟乃天经地义,你若是不去,你师兄心里都过意不去。”

  吴师娘端着菜出来,闻言也道:“都是一家人,去京都不住他那也太见外了些,若是被人知晓这事,说不得还得耻笑你们。”

  沈歌止不住笑,“哪至于此?”

  吴师娘轻拍他,“你这猴儿莫笑,本就是这理。你都替他发嫁妹子了,难不成还不是至亲兄弟?至亲兄弟去那都不住家里,可不就要招惹耻笑,说他这人没人情味么?”

  吴师娘真要说理,十个沈歌亦不敢说过她一个,只好先应下,日后到京都再看情况行事。

  吴夫子用完饭后回屋内给沈歌写下一封信,交代他去京都之后交給他师兄。沈歌知吴夫子必在信中交代吴师兄要留他在家里住的事,心下感动又感慨。

  等沈歌仔细将信放好,吴夫子问:“你手头银钱可够?我这里还有五百两,你一齐带去,穷家富路,手中有银钱总方便些。”

  沈歌忙推拒,“不用,我手中还有三百多两银钱,足够。再多钱赶路,我怕招人惦记。”

  吴夫子和吴师娘皆劝,沈歌坚决拒绝,最终还是没领。

  从吴夫子家出来,沈歌又去萧思远家坐了会儿,与萧思远说了下他欲提前上京之事。

  萧思远亦十分心动,不过他新婚燕尔,家族内又有诸多事宜,眼下实在走不开,只好与沈歌约定来年春在京都见。

  萧思远这次秋闱成绩不算顶好,道宁府乃小府,读书人不算多,在这边都未能拔得头筹,去到人才济济的京都更难出头。

  萧思远对自己的状况心中有数,此次去京都亦不过去见识见识,实在不抱什么高中的希望,故而也不算积极。

  沈歌了解他的情况,人各有志,他便没有多劝。

  从萧思远家出来,天色尚早,今日有马车接送,沈歌不怎么担心时间,便抬脚往另一条路走。

  转个弯便是贺记书斋,沈歌与贺记书斋合作过多次,他送来书斋内卖的话本颇受欢迎,故而双方关系还不错。

  贺记书斋的贺掌柜见着沈歌十分惊喜,现下他不敢拿大,直朝沈歌弯腰作揖,满面含笑:“沈举人。”

  秀才在坤究县里不算什么,整个县城有三四十个秀才,大多数秀才都比较穷困,不少人还得去私塾坐馆,赚个一日三餐养家糊口。

  县里倒不是不尊重秀才,只不过尊重得十分有限,谁也不会真拿秀才当什么大人物看待。

  举人的地位完全不同,整个坤究县也就那么几个举人老爷。这些举人老爷们能做官,说不得什么时候转运了便会成为一方官员,普通小民见了他们少不得恭敬再恭敬,就怕得罪了他们,日后他们发达了,自己要遭殃。

  沈歌一见贺掌柜的动作便赶忙扶起他,不让他弯腰,“贺掌柜,您这是做什么?太折煞我了。”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沈举人您乃文曲星下凡,我等多做几个揖算什么?”

  沈歌哭笑不得,“若这么说,天底下下凡的文曲星也太多了些。”

  贺掌柜摆摆手,嘿嘿笑了两声,“沈举人来找小老儿何事?”

  “我先前不是写了许多话本送过来么?过几日我要进京,话本也会带过去。若有机会的话,我恐怕会再找人印一批出来,放到书斋中卖。”

  贺掌柜闻言连连点头,满面堆笑道:“应当的应当的,沈举人您印便是。”

  沈歌笑道:“我知您再通情达理不过,不会有什么异议。我来是想托您保密,别对人说这话本是我写的。”

  “这您放心,规矩我还不知道么?我保证守口如瓶,就是我家老婆子,也绝不要想从我嘴里听到哪怕一句关于这事的梦话。”

  “如此便多谢您。”

  沈歌与他说完这事后也不多留,直接告别贺掌柜回坤究县。

  回去的时候沈歌没忘买了两刀猪肉、两坛酒并几包礼饼等物。他现如今要抓紧时间上京,该办的事一齐办了,省得明日还得再跑一趟。

  这些东西沈歌买来是要送去大伯家,这些东西将要作为年礼,提前送去给他大伯拜年。他今年不在坤究县过年,礼却不能废,不然说不得要被人背后说道。

  因沈歌今年是举人,年礼比往常厚了一倍有余,沈歌的大伯娘见到礼,惊叹了一声,笑容达到眼底,“歌儿你来便是,还带什么东西?”

  大伯娘话是如此说,接东西的手却毫不含糊。沈歌熟知自己这大伯娘的性子,也不介意,直接问:“大伯可在,我找他有些事。”

  “下田去了,等会儿就回来?歌儿你先坐坐。长寿!快去烧火煮碗茶来。”

  沈歌的侄子沈长寿凑进脑袋来看了一眼,见是沈歌,腼腆地笑了笑,忙小跑进厨房起火烧水。

  穷人孩子早当家,沈长寿对于一应家务活极熟练,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滚烫的茶进来。

  大伯娘一看,里面是满满的酒糟和打成蛋花的鸡蛋,就知沈长寿没少放料,说不得里面还搁了一大勺糖,不由习惯性地有些心疼。

  沈歌知她性子,也不与她计较。

  沈歌素来和他大伯娘没话说,正好沈长寿在,他便拍拍这孩子的肩,问:“你最近学得如何?”

  沈长寿一下便站直了,有些紧张地说道:“新夫子说我文章已慢慢上路,就是字不大好,要多练。”

  沈长寿说的新夫子便是沈歌请来沈家村的那个老秀才,老秀才姓李,名刚劲,学识算不得定好,人却十分细心温和,教得也不错。

  沈歌教过他们一年,自然知道他们的情况。许多孩子心疼纸墨,练字不敢多练,每天回家只写一张纸的大字,正面写完写反面,这般节约,字当然难以练好。

  沈歌道:“去拿你的文章来与我瞧瞧。”

  沈长寿忙跑过去,拿了一张自认为写得最好的过来给沈歌看。

  沈歌看了道:“文章确实写得挺稳,就是这手字仍要多练。我那有柳公的字帖,你待会儿随我去拿罢。”

  大伯娘一听沈歌有东西要给沈长寿,忙在一旁帮腔道:“长寿,你好好练,日后你叔提携你做大官!”

  沈长寿有些羞涩地笑,沈歌听大伯娘这番话,越发觉得没法与她搭话。

  好在没一会儿,沈鸿发回来了,他舀水在院子里洗净满是泥土的脚,方穿着草鞋进来,“歌儿,你来了?”

  “嗯,大伯,我有事要与您说。”

  “今晚就在这吃饭罢?”沈鸿发坐到沈歌对面,跟旁边的婆娘说:“老婆子,你下厨整两个好菜,今晚歌儿在家吃饭。”

  大伯娘笑眯眯地应下,“我去给你们烫酒来。”

  “不必不必,我喝会茶便好,饭就不吃了,太夜不好上山。”

  大伯娘听沈歌推拒,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沈鸿发看他婆娘一眼,忍着气道:“你先前不是说要去三花家看棉花么,你现下去看看,棉花好的话,家里便打床十斤重的被子罢。”

  大伯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乐意,沈鸿发眉头一皱,她只好走了。

  沈鸿发叹口气,“歌儿你别跟你大伯客气,有事说便是。”

  沈歌端着茶暖手,道:“大伯,我过几日要进京,村里的房屋劳你帮我看着,估计明夏或更迟我才能回来。”

  “怎么现在进京?春闱不是明年三月么?”

  “三月初一便开始考,大伯你知我年岁小,第一次去,少不得要先去做做准备。再说,我早些去,也好多探听写消息,明春把握大一些。”

  沈鸿发还是皱着眉,“这么道来,你这个年还要在路上过?”

  “怎么会?十余天便到了,现下距春节还有月余,怎么都能赶得及。”沈歌安慰他大伯,“您知夫子家的大儿也是举人罢?我师兄现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我打算去投奔他,正好在他那借住一段时间,等春闱在一起去应考。”

  沈鸿发听到这消息,提起的心微微放松些,不过仍道:“不若就过了年再去罢?也不差这几日。”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本就比不过人,再放松明春怕是不用考了,我主意已定,这头就交给您了。”

  沈鸿发应下,“你哪日去?”

  “后天一早便出发,明日我去县里将科考要用的文书办好,其余东西也收拾一下,再雇个车就能成行。”

  坤究县离京都不算太远,快马加鞭十日内便能到,坐马车二十天内亦无问题。这里的交通还算便利,也常有车马在沿途的县里来往。

  沈歌估摸着上京再借用荀家的车马不大合适,便想着在县城里雇车往京都赶。也不必一路雇到京都,只雇到下一座城,到时再换便是。

  这年头他们这关内还算太平,朝廷剿匪的兵马早在沿途梳理过一轮又一轮,只要小心些,就无什么危险。

  再者,他现如今好歹也是一名举人,有功名在身,路上不长眼敢欺负到他头上的人绝不会多。沈歌对自己这趟出行比较有信心。

  当然,最好便是能跟着商队走,直接跟到京城,人多安全不说,还不必自己怎么操持一路大小事宜。

  沈歌才回坤究县没几日,又要进京。其余人听到这消息顶多感叹一声,牛家却因此有争执。

  蛮子执意跟沈歌入今,一路照料他。

  蛮子的父亲见蛮子跟着沈歌去道宁府,一路来来回回,时间费去不少,银钱半分没挣到,田地里的功夫还耽搁许多,心里便不乐意,“你一个大小伙子,整日跟着沈举人作甚?”

  沈歌曾想给蛮子银钱,蛮子执意不收。沈歌到底拿他当徒儿看待,便没再坚持。

  现如今,蛮子父亲见蛮子出门一趟,什么都没捞着,心下十分不满,自然就不乐意儿子再跟着跑。眼见就要过年,跑去京城又不知要耽搁多久,蛮子还没成亲,要是错过了年岁该如何?

  蛮子道:“夫子待我甚好,教我许多亦未收我一文钱束脩,我侍奉他不是应当的么?”

  牛父昂首没好气,“束脩几何?要束脩现下就给举人老爷送去,总好过你跟着错过一年又一年!”

  “我跟在夫子身旁学,进益良多。夫子道我后年便能下场一试,去考秀才,难不成我要现在放弃?”

  听到儿子要去考功名,牛父不好再叫他不去。

  沈歌这次没打算带蛮子,听闻他家这番争吵,去办文书前私底下找到他,直言:“你知我这次无意带你上京。”

  “夫子不带我还能带哪个?”

  “带谁也不带你。”沈歌见他那倔样便头疼,“你自个说后年要下场考秀才,我入京春闱,说不得明年考上了,被派了什么差事,三五年都不会回来,你怎么跟?”

  “若夫子不回来,我自己走回来便是。”

  “自己走?”沈歌瞪他,“若是我到时已无路费打发你回来呢?”

  “那我便用腿走回来。夫子,你一人上京我不放心。”

  “谁说一人,我不还得雇车马?再者,到了京都,我可能要住到师兄家中去,到时你待如何?我总不能带你硬挤进去罢?”

  “若没我位置,我去找份活干,总能在京都活下来便是。”蛮子态度坚决,“夫子你莫多劝,你就当我想去京都见识一番,男儿志在四方,我年岁不算小,也该到自己去闯荡的年龄。”

  蛮子素来有主意,沈歌说服不了他,知晓就算硬不带他去,他也会偷偷跟来,只好妥协。

  蛮子这边事情不大顺利,沈歌的文书办得倒极顺。他身上有举人功名,又要去考进士,衙门的人哪个见到他都未语先堆三分笑,别提多热情。

  去年方来的县太爷还道与沈歌一见如故,非要赠他一百两,让他路上花用。沈歌推拒不成,只好笑纳。

  绿枝提前将沈歌的东西收拾出来。

  其实要带的东西也不算很多,最要紧的是银两、文书与书籍,其他衣物鞋袜之类,多带一点也成,少带一点亦无碍。

  沈歌原本想雇马车前往京都,绿枝与荀管事坚决要派车马送他入京。

  沈歌最终没能说过他们,于是上京坐的便是荀家的马车。

  这日一大早,沈歌辞别众人,顶着寒霜出发前往京都。绿枝与荀管事等人在后头十分不舍地挥手送别他,看得沈歌十分心酸。

  与沈歌同行的除蛮子之外,还有李绵延与三个护卫。荀飞光亲自吩咐李绵延收在沈歌旁,这话沈歌也知,他不好阻拦他们听命行事,只好带上他们四人一块进京。

  李绵延做护卫做了十余年,对于出行事宜无比熟悉。有他在,沈歌进京路上几乎没遇上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思无邪与山北月断小天使的地雷

  谢谢trie小天使的手榴弹~

  大家放心,沈歌儿会有他自己的一番事业,不会只顾着恋爱哒。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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