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叶蘅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心虚，这条手帕顿时就跟烫手山芋一样，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纪言修大手按住她的脑袋，转了个方向推她进去，自己也顺势走进去关上门。
“你想干什么！”叶蘅退后一步，双手抱胸。
纪言修直接无视她，扫了一圈周围，房间暗得什么都看不清，他摸索着打开墙上开关，大灯啪的一声亮起来，房间里瞬间亮如白昼。
他这才看向一脸戒备的叶蘅：“就这样在房间里哭了一下午？”
到底还是小姑娘，心气高，脸皮薄。他反思了一下，上午是不是真的做的过分了点？
叶蘅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双高高肿起的眼睛瞪着他：“你有没有一点身为男导演的自觉？这样公然进入女演员的房间，影响不好吧？！”
“你怕什么？”他有些好笑，一步步走近，“怕我非礼你？还是怕我潜规则你？”
叶蘅一步步后退，直到最后背抵到墙，退无可退，她才有点慌了。他身形高大，看起来那么有力量，对比起来她简直手无缚鸡之力。
刚准备推开他，就听见他放柔了声音问：“还在为上午的事委屈？”
叶蘅抬头，恰好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眉骨高昂，眉形锋利，瞳仁清澈又带了点温柔。
她脑袋一空，心脏猛地跳了两下，咚咚的声音很响，不过很快就被肚子一连串咕咕的叫声掩盖。
叶蘅低头捂住脸，怎么总是被他看见这么囧的时刻啊！
纪言修笑意更浓，拍了拍她的头：“去洗把脸，带你出去吃饭。”
叶蘅囧囧地拿了衣服进浴室洗脸，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差点被自己丑哭。
脸肿成这样就算了，今天随手抓的一件睡衣，竟然是助理小余给她买的那件卡通连衣裙！
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呐。
纪言修在房间里晃了一圈，里面零零散散的东西很多，尤其是衣服，床上沙发上电视柜上扔的到处都是，也不知道穿没穿过。
他伸出两根手指，弯腰夹起掉到地上的一件……胸衣。
粉色蕾丝刺绣花边，触感软绵绵的，这感觉有点神奇。
他嘴角抽了抽，随手扔回沙发上，转眼便看到了地上的抱枕和电脑。
这女人，怎么东西都是随地扔的！
勉强收拾出一点空地，纪言修拉了个椅子坐下，等了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浴室门打开，叶蘅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来。
大概因为洗了脸的原因，鬓发微微被打湿，她勾起手指随意地将头发挽向耳后，恰好露出白皙的侧脸。脸上水雾未干，更显得洁白通透。
纪言修轻咳一声，叶蘅也露出点小女儿姿态，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再等我一下。”
女人洗完脸一定要护肤，纪言修可以理解，只是他等着等着渐渐觉察出了不对劲。她此刻正拿着在脸上扑来扑去的，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是一块海绵粉扑。
纪言修皱了皱眉，看了眼手表：“都到吃晚饭的点了，你还化妆？”
语气里透露出些许不可思议。
到底是女人都这样，还是她这个脑回路不太一样的女人才这样？
叶蘅放下粉扑，看了眼镜子里光泽动人的脸，满意地拿起眉笔继续勾画：“就算是吃宵夜，我也是要化妆的，这是身为一个美女最基本的尊严。”
纪言修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还好叶蘅识趣，只快速地化了个淡妆，然后马尾一扎，十五分钟搞定。
“好了。”她站起来，朝他明媚一笑，柔顺的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纪言修微微挑了挑眉，有一点意外。
因为天气太热，她穿着蓝白条纹的露肩衬衫，配合高高扎起的马尾，正好突出了修长的脖子，和性感的锁骨。衬衫下摆扎进白色的热裤里，看起来随性又漂亮，整个人的线条更加凹凸有致。
真的是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啊，青春逼人。
胸口那点不耐烦渐渐散去，他放下交叠的长腿，站起来自然地说：“走吧，去吃饭。”
叶蘅背上包，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出房间。
总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好像是，太亲密了？
傍晚的横店已经没了那丝暑气，只余一点闷热。街道不算特别宽，两边都是小店，叶蘅和纪言修并肩走在街头，步伐惬意，不紧不慢。
不用墨镜，也不用口罩。
一个新人导演+个路人。
没有人认识他们，叶蘅大胆地仰着头，感受着夕阳最后的一丝余晖。
纪言修侧眸看向她，见她一脸恬静的笑容，自己的眼中也渐渐染上笑意。
“吃什么？”叶蘅背过手，转身正对着他，一边倒退一边问。
“尝一下本地菜吧。”他微微垂眸看她，见她要和前面的人撞上，伸手拉了她一下：“好好走路。”
“哦。”她皱皱鼻子，又转了过来。
两人一高一矮，走在人行道的绿荫下，画面出奇的唯美。俊男靓女，简直是一道行走的风景线。
“快看对面！虐狗啊卧槽！”两个匆匆走过的女生低头在窃窃私语。
叶蘅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偷偷瞄了纪言修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可能没听到。
“啊啊啊啊……那男的帅得我腿软……”
“别掐我！我腿也软！”
叶蘅头顶滑下三条黑线，这群肤浅的人类，除了看脸还知道什么？片场为难她的事，她还没那么容易忘呢！
纪言修挑了挑眉，不发一言，唇角倒是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叶蘅偷瞥他一眼，见他笑得得意，心里愤懑更甚，抬起手就给了他肩膀一拳：“笑什么笑！”人面兽心！她默默吞下后面四个字。
“好，是我的错。”
难得他放低了姿态，语气乍听之下还有点温柔，叶蘅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当地的菜馆，刚走进去，外面某个满眼红心的小女生迅速拿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每逢佳节瘦三斤：论秀恩爱的境界，我只服这对！[配图]
图片里，青春靓丽的女人捏着拳头，漂亮的发尾荡漾在空中，表情看似凶狠却更像是佯装恼怒的娇嗔。而穿着白衬衫干净又帅气的男人，舒展着那好看的眉眼，眼尾弯起，纵容地看着那个任性妄为的女人。
整洁宽敞的私人饭馆里，毫不知情的叶蘅正拿着菜单，想要恶宰导演一顿的想法在看到菜单上的价位的时候，彻底偃旗息鼓了。
纪言修见她翻来翻去也没什么想法，也就自己做主把菜点了。
正是吃饭的点，菜馆里的客人并不少，也许是环境布局比较清雅，满屋子的客人却并不显得嘈杂。
纪言修选的是个靠窗的红木卡座，外边隔着一面镂空雕花屏风，将外人的视线朦朦胧胧地隔开。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叶蘅全程托腮望着窗外，左手则把玩着茶杯，偶尔喝上两口，一副我没有发呆我只是不想跟你讲话的样子。
看来是真记仇，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纪言修轻叹了口气，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喂。”
“我没有名字吗？”
“叶蘅。”他不高不低地喊她，声线平稳却又不失磁性。
叶蘅心中一动，终于从斜眼看他变成正眼看他：“有事？”
正好第一道素菜上上来了，纪言修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先尝尝。叶蘅也没客气，拿起筷子沾着酱汁吃了一根菜心，一下子便有些惊艳，江浙菜看着清淡却又滋味十足。
“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吗？”
“嗯？”转折太快叶蘅一下子没跟上，只愣愣地抬眼看着他。
难道是她吃相难看？她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又或者是没管他自己先吃嗨了？叶蘅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纪言修无语了一下，意识到跟她计较只会气死自己，便略过菜好不好吃的问题，继续说到正事：“演戏这件事，与其说是理解剧本里的人物，不如说是成为剧本里的人物。好的演员有两种，一种是天赋型，一种是技巧型，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叶蘅一瞬间就回想起了下午看的那部电影，也就放下了跟他置气的心思，想了一下谨慎地说：“天赋型？”
纪言修抿了口茶，没有任何表情，只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懒懒地看过去，无声的压迫感便随之袭来。
叶蘅莫名心虚，不太敢相信地问：“难道是技巧型？”
“看来你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他放下茶杯，“你算是好的演员吗？”
直白的话语毫不客气地兜头泼下来，叶蘅气的脸色发红，却又无法反驳，羞恼之下恨不得拿起手里的筷子戳瞎他的眼睛。
纪言修像是能看懂她的想法似的，不急不缓地把新上的菜继续往她那边推了推：“你有你的聪明之处，但光聪明是不够的，就像你理解这个人物，但你不一定能演出来。你能演好一次，但NG之后呢？你能完美地再复制一次吗？你不能永远指望临场发挥。”
叶蘅的表演，更多时候像是烟火，爆发的时候璀璨夺目，但稍纵即逝，还需要一定的火花去点燃，不稳定性太高。
他更希望她的表演像霓虹灯，五彩斑斓，自由掌控。
窗外的太阳缓缓下沉，头顶吊灯的光晕更显得柔和明亮，叶蘅时而浮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紧抿了一下唇，而后坐直了身子，诚恳地说：“我知道。你说的问题，其实我早就知道。”
且不说她是不是好演员，就连她想不想做好演员，她都没有底气说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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