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周五一早，叶蘅就跟着丽姐出发去影棚了。
这次的试镜极为正式，从定妆到试拍一套流程全走一遍。
直到上了保姆车，叶蘅才明白苏沫沫到底为什么发脾气，因为去的人只有她。
也就是说，叶蘅和唐瑶已经确定进组了，只是在两个女主之间的角色分配上，剧组还有分歧。
莫名其妙被她们两个新人给刷了，也难怪苏沫沫那么生气。
丽姐送她过去后，留了个助理交代了点事就走了，苏沫沫失去了这个剧本，丽姐肯定要想办法再找一个合适的剧本顶上，毕竟档期已经空出来了。
剧组的人带她去化妆间，换上了剧里的戏服。
因为要体现飞燕的轻盈，所以除了出席正式场合的宫装，她的衣服都是半透明的纱质，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看起来飘逸又美艳。
叶蘅换上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化妆师好笑道：“等我把整套妆容都弄好，你再哇也不迟。”
叶蘅乖乖地坐在位子上，任她们摆弄她的头发，问道：“怎么没看到唐瑶？”
“她在隔壁化妆间。”
叶蘅唔了一声，若有所思。
化妆师让她闭上眼，根据人物气质，把她的平眉慢慢修剪成了婉约的弯眉，然后将眼线和眉尾同时拉长，塑造出一种妩媚的凤眼妆。嘴唇涂上正红的哑光唇釉，苹果肌打上腮红，最后用蜜粉定一下妆。
“OK，搞定！”
叶蘅慢慢睁开眼，化妆镜上的灯光折射到自己眼睛里，造成一种朦胧的效果，她仿佛透过这面镜子，穿透了历史的长河，看到飞燕就站在她眼前。
一颦一笑，倾国倾城。
“我好像……看到了仙女。”叶蘅呆呆地说。
纪言修走到门口，刚准备敲门，就听到屋子里的对话。他挑了挑眉，隔着一道门，似乎在现象里面定完妆后的模样。只是他并没有着急进去，站了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唐瑶还没有化好，叶蘅先去拍了几组定妆照，摆动作、换服装，一套流程下来，虽然有些累但还觉得挺好玩的。
凑过去和摄影师一起看了看成果，发现自己真是怎么拍都美，眉如远黛，唇若点漆，翦水秋瞳，活脱脱一个从画上走出来的古典美女。两个摄影助理在旁边嘀咕，真是给我们省了多少PS的时间啊！
叶蘅面色淡然，心里却偷笑着，真是扬眉吐气啊！化妆师过来给她补了补妆，然后换上最轻盈的那套轻纱舞裙，带着她回到影棚内景。
一路上都有人在看她，哪怕是路过的工作人员都会停下来驻足观看，大家眼里的惊羡显而易见，叶蘅昂首挺胸地走着，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相反的，越是这样她就越是骄傲地往前走，仿佛天生就是主角。
影棚里的景还没有搭建完全，今天也只是试拍而已。
叶蘅四周瞄了一眼，人不多，摄影师和场务在调试轨道，视线一转，导演正在他的“老爷椅”上悠闲地喝茶。
叶蘅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问：“导演，我们待会儿是分开拍还是一起拍？”
纪言修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视线小小兜了一圈又收回：“一起拍。”
今天要拍的是一段舞蹈，飞燕和合德为太后贺寿，共跳了一段双人袖舞，而她和唐瑶，都是跳飞燕的部分。
舞蹈老师的视频昨天才发到她邮箱，叶蘅觉得剧组就是故意在给唐瑶开后门，要不是她有点功底，那今天岂不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好歹也是中文系出身，读过古诗词听过古典乐，弹过古筝学过跳舞的，那举手投足，不说专业至少也是赏心悦目的。
叶蘅信心满满地勾起嘴唇，越是不公平，她就越是要用实力打他们的脸。
等了半天唐瑶还没来，叶蘅忍不住抱怨：“她怎么这么慢啊，不会还在化妆吧。”
纪言修看了眼手表，没说什么。
叶蘅扬起脖子道：“只有对自己的容貌没有自信的人，才会过分关注妆容。”
“有道理。”纪言修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毕竟你是仙女嘛。”
叶蘅猛地咳嗽了两声，心想你是长了顺风耳吗！这种大实话心里想想就好，说出来就尴尬了。
纪言修开了瓶矿泉水递给她：“要喝吗？”
叶蘅摇摇头：“不喝了，刚补完妆，一喝水口红都要掉了。”
纪言修疑惑地问：“不是说没有自信的人才过分关注妆容吗？”
叶蘅斜眼看他，狠狠咬住后槽牙，这人真是跟两年前一个德行！
说到两年前，叶蘅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纪言修想也不想地问：“你很出名吗？”
“算了，当我没说。”她泄气地抢过他手里的水瓶，猛地灌了两口。口红倒是没掉，沾了点水更加润泽，只是唇角的地方晕开了一点。
她倒是没在意，还伸舌舔了舔唇，粉色的舌尖在唇瓣上划了一下又猛地收回去，似乎想起自己涂了口红，还是不要吃进去为好。
纪言修移开视线，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想了下又掏出手帕递过去：“你口红花了。”
叶蘅愣愣地接过来，像慢动作一样打开看了又看，竟然是手帕而不是五毛钱一包的抽纸诶！
“导演，选角这些事都是由谁决定啊？”她讨好地问道。
纪言修自然地吐出一个字：“我。”
“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做不了决定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很出名吗？”叶蘅把他的原话回敬给他。
纪言修点点头，眯起眼睛露出一点笑意：“很好，你说的很对，那你知道电影是谁投资的吗？”
“华锋影业和巨人传媒？”
“那你知道华锋投了多少吗？”
“70%？”
“那你知道华锋是谁家的吗？”
“？”一连三个问题，叶蘅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掉进了某个坑里，她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纪言修轻笑了两声，眼里的琥珀色看起来越发狡诈，他微微凑过去，温热的气息划过她的耳廓：“我爸。”
叶蘅只觉得耳边一记响雷，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脑子里一瞬间有一万种想法又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只傻傻地看着他问：“我现在抱你大腿还来的及吗？”
纪言修像拍宠物一样拍了拍她的头：“来不及了，唐瑶来了，你去准备吧。”
“……”
中间大殿的空间足够宽广，灯光、道具一切都准备就绪，两人站在大殿中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梳着同样的发髻，不仔细看，真以为是一面镜子中的两个人。
所谓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叶蘅一点也不尴尬，第一她不丑，第二她弱小的心脏里只剩下对她们伟大导演的愤恨之情。
一想到之前电梯里他装出的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就恨得牙痒痒啊，你他妈就是这个剧组里的大爷你搁我面前装什么孙子呢！
“音乐准备，五秒之后开始。”纪言修坐到监视器前，完全卸去之前的散漫，一脸严肃。
叶蘅最后瞪了他一眼，收回思绪，开始进入状态。
场务打板，悠扬的曲子慢慢在大殿的上空飘散开。
叶蘅和唐瑶同时抬臂，随着曲子的节奏慢慢加深舞蹈的幅度。旋转、弯腰、甩袖，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古典的柔美，叶蘅仿佛看到刘骜在高高的御座上看着她，手里捧着一杯酒，酒杯歪了，杯里的酒洒出来了他都没有注意，因为他的全部视线都被她夺去，他的眼里满是爱慕和占有。
叶蘅娇媚一笑，鲜艳的红唇在暖色的灯光下更加侵略性十足，她肆意地舞动，眼神的方向却总是看向高台上的帝王，眼尾妖娆，目光直接大胆，每一个舞蹈动作都像是在邀请，帝王哈哈一笑，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
她的节奏控制得刚刚好，与生俱来的自信让她浑身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明明是两个人的舞蹈，却让大家的眼中，只看得到她一个主角。
她快速地旋转着，身姿轻盈像要飞起来一般，红色的裙摆像鲜花一样在她脚底绽开，美不胜收。
场边的工作人员都看痴了眼，太美了，她的脸，她的舞蹈，她鲜活的生命力，一切都太美了，难怪帝王也为她疯狂。
纪言修紧紧盯着监视器里的女人，浅淡的瞳仁慢慢变得浓郁，他的视线上移，离开监视器的屏幕直接看向场中。
旁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他听到了，但没去管。
同样的，唐瑶也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她的舞步本就不如叶蘅热烈，现在更是渐渐慢了下来，有些力不从心。
她根本不会舞蹈，穷人出身，交际舞都是后来学的，更别提这些古典舞了。
她现在所跳的舞都是之前为了角色专门学的，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已经练得很好了，可是放在叶蘅身边一比，她才知道什么叫相形见绌。
叶蘅的眼里只有帝王，可是唐瑶的眼里只有叶蘅。
她不想比她差，拼命地跟她比，可是永远也跟不上她的步伐。
灰姑娘就是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也做不了公主，唐瑶慢慢停了下来，漠然地站在原地。
纪言修这才看了她一眼，喊了停。
叶蘅拿手扇了扇风，脸颊红扑扑的：“可以了吗？”
纪言修点点头：“你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又跟副导演耳语了几句，几人一起离开开会去了。
助理们分别上来给她俩递水递毛巾，叶蘅看了眼助理手里的手帕，心情有些微妙。
唐瑶的经纪人杨哥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别放在心上。”
唐瑶嗯了一声，冷静地拿毛巾擦了擦脖子，然后朝着化妆间走去。
叶蘅听得一脸莫名其妙，他们在说什么？
卸完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叶蘅又有点闲不住了，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就看到对面的门打开，唐瑶跟着她的经纪人离开了。
“不是说要等结果吗？”她忍不住说道。
唐瑶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蘅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她真是少奶奶当惯了，这幅高贵矜持的模样简直浑然天成。
而另一边的休息室里，电脑正开着视讯会议，桌子旁坐着纪言修、副导演和监制。
纪言修抽出资料夹中属于赵飞燕的那一份剧本，以一种通知的语气对所有的人说道：“女主我已经定好了，叶蘅。”
电脑里面有些哗然，副导演在旁边弱弱地说：“我还是觉得唐瑶更合适，跳舞跳得好不能说明问题。”
纪言修好笑地看着他：“长得好不能，演得好不能，跳舞跳得好也不能，那你告诉我，什么才能说明问题。”
副导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纪言修又说：“不然换你来导好不好？”
副导演心脏一抖，猛地摇头：“别别别，我就是随便说说。其实……还是之前说的问题。”副导演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飞燕是姐姐，可是叶蘅明显比唐瑶小，而且飞燕肯定是要比合德瘦的，叶蘅看起来可比唐瑶胖啊……”
纪言修懒得跟他废话，拿上自己的资料和车钥匙，站起来扫了他的啤酒肚一眼：“说别人胖之前先把自己的肚子收一收。”
副导演闻言，猛地一吸气把肚子缩了进去，脸色憋得涨红。
心想我又不演戏你说我干嘛……
“你们聊吧，我先走了。”也不理会在场人的反应，他径自打开门出去，留下屋里的人和电脑里的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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