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噬魔
燕南的雪，是荒泽大陆最美的。在下雪时刻，燕南最美、最好的舞姬会在雪中，献舞一曲。
不论看客如何，只是表达对雪的尊敬和喜爱。
几月看着燕南的雪，飞舞着的雪花，与一旁的舞者，形成一道绝美的景。
视线落在紫衣女子身上，当其他舞者用雪衬托舞姿时，她却用舞姿衬托雪。很特别，几月一眼便看中。
天地之中，唯雪最凄美动人。而面前这个人，仿佛在告诉自己。雪只是迷失方向，在人族游走。
直到夜色降临，阿几方才回神。
寻过一家茶肆，走进去住店。
“你们听说没，王上正在寻找一位白衣男子，听说他对公主不敬，王上大怒，说是一定要找到他。”
“燕南只有这一位公主，她母妃又去世的早，所以王上极其宠爱。样貌虽是燕南第一，但是她那性子，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是你没那命！”
“哈哈哈，今日的比赛，公主也在其中，只是都蒙着面纱，根本不能辨别。”
“等明日便能知晓，今年的几位，胜负难分，很不错。”
听他们一说，对紫衣女子更添几分好奇，明日也去看看。
相爱往往在动心的时刻，彼此凝视；相守往往在凝视的时刻，彼此错过。
台上紫衣女子的面纱，摘下的那刻，几月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那位脾气糟糕的公主。
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对方也看了过来。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却在人群中对视。
几月转过身就走，再往下纠缠，麻烦事肯定少不了。身份尊贵不说，性格还很糟。好奇心什么的，以后还是丢下的好。
南锦央看着转身离开的几月，本来还期待的比赛结果，也变得不重要。这个人，会轻易的消失，不能让他在自己面前再次轻易的离开。
“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尽管努力追赶，仍然不见踪迹。他一定还在燕南，会找到的，一定。
在他离开燕南的必经之地，在那里堵住他就好。
南锦央守了五天五夜，终于迎来几月的身影。
几月忍不住打哆嗦，为何有种被视线围住的感觉 ，回头看什么也没有。
“你去哪？”南锦央跟在阿几身后走了好一段路，太过沉默的氛围，忍不住主动问话。
“怎么，燕南的公主，连这个也要管？”居然还不放弃的跟着。
“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几月不做回答，只是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着。
燕南与南燕隔着一条漓江，燕南在西侧、南燕在东侧。水流湍急，极难走过去。
南锦央眼看阿几越走越远，就要消失在视野内，提着裙子，不管不顾地跑着追上去。及地的裙子沾上江水，又湿又重，很是吃力。
不慎脚底打滑，只好停下脚步稳住自己的重心。眼神却不小心瞟到迅疾的江水流动，以及看不见阿几的焦虑，整个人彻底失去重心，坠落漓江。
一瞬之间便被江水冲走，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正大呼救命，却也只是被江水呛到，都来不及出声。
会得救吗？
南锦央艰难的睁开眼，“咳咳”虚弱地咳嗽着。
“醒了？”
“嗯。”说话的南锦央，发现自己嗓子很疼，很难发声。
“跟着我就是意味着受苦，不慎的话还会面临刚才的危险，你可知道？”
火光对面的几月，说着刻薄的话，在南锦央眼里看来，却是格外温柔。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却还是选择相救。
南锦央看着几月，笑了。
“你笑什么，下次可不会这么走运。”
“嗯，我知道。”
同样的笑意、一样的沙哑声，几月却是看痴了。
好生熟悉，是什么在心底突然发芽，默默悸动。
“谢谢你救了我。”
“你是公主，救你是应该的。”几月没好气的说道。
“这儿已经是南燕，哪里还有什么公主，叫我锦央就好。”南锦央这才意识到，公主的身份并不讨喜，至少对面前这个人来说，甚至有些讨厌。
“你讨厌我？”
“嗯？”讨厌吗，一个什么都不懂自大的小女孩，讨厌她什么呢？只是有股莫名的焦虑。
“没有吗？”
“没有。”
“从现在起，我不再是公主，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可以吗？”南锦央期待地看着阿几，一双浅褐色杏眼十分漂亮。
“确定不用回燕南，做回你的公主？南燕只是个开始，你确定你跟得上我。”
“我不拖你后退，若是你觉得我拖累你，可以不用管我。”
“走吧。”
“阿几，阿几，阿几傻子！”
“谁，谁在那里。”
“在这，我是黛青，只是还不能很好的维持人形。”
“哦，”反应冷淡的阿几，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你怎么在这儿？师傅呢？”
“主人她生病了。一直昏睡着，嘴里念叨着一个名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没有认识的人，只能凭着嗅觉找到你。”
“多久了？”
“一个月，或许——”黛青犹豫要不要说实话，“或许更早，”
“什么！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主人一直在闭关，又刻意隐瞒，要不是我偷偷跟着她，才发现的，还不知道她要瞒多久。”
“我现在就回去。”
当年是怎样的勇气，一路支撑着自己，随着你从燕南出发，到过南燕、去过北漠、再到西荒……
时间总会给我们答案，可是那答案，却不是我们要的，要如何？
十多年的陪伴，由南到北，从起点回到起点，你给我的只剩一个背影，以及对不起。
月，为何我不可以。
自己还在天真，一成不变地自以为，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你不会弃我而去。
当事实摆在眼前，我连伸出手，拉住你的机会都没有。
“听说没有，王上在招驸马。”
“驸马？难道是锦央公主，她这个年纪还会有人要吗？”
“这可不好说，怎么说也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这有什么关系。”
“娶了她，可是几辈子不用愁吃愁喝。”
“说是如此，你们难道不知道，那些去提亲，见过公主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看来是没命享福喽。走吧，都散了吧。”
落日最后的余晖，在南锦央的视野里散去。
你会后悔的，一定。
“师傅，你醒了？”
“嗯？杉，你怎么在这？”
“师傅，我是阿几，说什么胡话呢。”
“哦，”睡糊涂了，杉是谁？突然眼前一亮，“阿几，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
“过来，让师傅抱抱。”
“嗯。”
“离开多久了？”
“八年零二十天。”
“是吗？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老人家。”
“现在回来，一直陪着师傅，以后哪都不去。”
“还知道哄师傅开心，在哪学的。”
“好了，师傅你再睡会，明日一早我再来请安。”
“嗯。”
师傅白日没事，夜晚入睡便会被梦魇纠缠，寻遍烟夕殿所有的书籍，仍找不到答案。
师傅的挚友，白衣清冷的凩离上神，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阿几连夜赶至木荷亭，果然看见抚琴的凩离。
“汝是小魅的徒儿，几月，汝来吾这里，所为何事？”
“阿几有一事相求，师傅近月来，每晚入睡便会被梦魇缠身。上神你与师傅相识甚早，可知道原因。”
“梦魇吗，上古战争之后曾有过，但是早已恢复的她，不可能会重蹈覆辙，有其他症状没？”
“名字，她一直在念叨一个名字。”
“名字，莫不是他？”
“谁？”
“吾只是揣测，”凩离拿出药瓶，“这个给她，入睡前服下，三日之后，若还是如此，汝便要去西荒寻一种草药。”
爱是什么？我原以为，是默默相守的陪伴，所以给了她一个家。她骄傲的公主身份，为了喜欢的人，轻易舍下。而我呢？
一个师傅生病的消息，那一刻我便知道，我的爱，从一开始便给了我师傅。而我却接受了她对自己的爱，如今一纸书信，随意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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