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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杀止


  白宗依自那之后回到白家,在墨白门前闭门思过。

  那个人,我再也见不到,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解释向来是在掩饰另一种可能的发生,而自己,在掩饰着什么?这颗被杀戮造就的内心和身体,还在拼命找各种煽情的借口,终于被发现。

  我这一生,在某个节点上的转折,我可不可以选择拒绝。

  我们以为相遇,代表着错过的爱情、象征着未来新的开始,我们在期待。只是相遇,从来不顾你的意愿,然后纠缠一生。

  在墨白门后的一年有余,白宗依走向生命的终结。

  我在等一个人,只是等她有用么?是她先抛弃、先放手的,被遗忘的原来是我。时间如何漫长,我——就如何想念。

  所有你未能杀的人,我都帮你去完成。所有你不喜欢的,我都替你去讨厌。所有你不爱的,我都让它消失。

  一千多年了,你却不曾出现。

  所杀之人愈多,想要我命的人,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些,应该无处可逃了吧!只想再见你一面,告诉你:宁可我自己剑毁也不要你人亡。

  失去主人的灵剑,纵使靠着执念幻化人形,也无法苟活。

  “杀大人,他们来了,您真的不躲一躲么?”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江开你带着他们先离开,我来应付就好。”杀止太过平静的言语,使江开不得不往糟糕的方向想。

  “我们都希望您和我们一同离开,我们可能听说了有关白姑娘转世的消息。”

  “你再说一遍!”杀止无法抑制的兴奋,抓住江开的手臂。

  “她,还以为她当真放弃了转世的机会。”

  “消息已经传来,就差下一步的证实。这时更需要您转至安全的地方,我们再做下一步商量可好?”这消息很微妙,十个人十个说法,如今只当是权宜之计。

  “嗯,不需要躲,一同去迎客,他们还不至于是我的对手。”这点程度,还不至于需要避开的程度。

  据说剑灵的脾性随其主人,而那白宗依的自信。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宗依,你火烧落云观,杀了全部的人,你认为你还逃得过么。”

  “笑话,难不成你们看不出我在散步的样子来?就凭你们几个,说什么蠢话。”白宗依心中仿佛怒气未消似得,杀意不收。

  夜,被落云观的大火染红,不自然的红晕,沾染在来的人的脸上,几分诡异几分壮烈。

  空气里凝结的静,被冻结的时间,谁都不愿先出手。

  乌云被火光遮掩,忍不住呐喊。

  白宗依身形闪动,却并不拔剑。

  几个闪身,人群扑面而来,白宗依直接越过,拔剑刺向顾子安。顾子安、何谨、温崋、宋席,就等着白宗依出手,也不躲避,只是不停地转圈。四个人将白宗依困在里面,外面的人则不停朝里面放箭。不断的有剑从上方落下,四个人等着的是奋力一击,时刻唯一不能错过。

  风中夹杂的声音,心跳声竟无比清晰。

  滴答滴答的落雨声,强烈的韵律感,不合时宜的击打着。

  白宗依用杀止挡了所有的箭,身体上的顾不得,更像是故意为之。血愈浓,杀止更兴奋,白宗依无人可当。

  当最后的顾子安终于倒地,白宗依用杀止撑起来的身子,毫不犹豫的倒躺在地上。

  豆大的雨珠,毫不留情的冲刷着,原本血红色的水,竟不知所踪。空气残存的血腥味,若有似无的提醒着。

  白家的地位,父亲你该满足了。再遇着母亲,请绕道;母亲,依依回不去你喜爱的了。下一世,请好好珍惜自己的女儿,不要轻易放弃。白梅来,我白宗依欠你的,这一世还不了,只要我还在,定护你妻儿一世周全。

  所谓围剿,重点在“围”,当所谓的“围”,被强制弄出一道缺口来,结果可想而知。

  人类以群体自居,却各不信任。人类以个体存在,却各自崇拜。终不是杀止独自而活的对手。

  墓杀是北漠乃至五大国,最大的杀手组织。世人除了知道是由迟家统治和管理之外,找不到一丝其他的线索来其隐秘性丝毫不逊色孑国的王室君家。

  墓杀的杀手,从不失手。所有见过面目的世人,岂能留在人世。

  “那天我在追杀追了有半日之久的花妖,前方突然一阵超强的杀气袭来,正要躲避。强大的压迫感陡然消失,再看向花妖的方向,一名杀手紧身衣的女子,正朝着自己走过来。月色下,她的脸越发清晰——白宗依。”

  “杀大人,她十有八九是墓杀的杀手。虽然动作太快,样貌没看清。但是肯定是她没错。”

  “她的轻功,还有隐蔽性都是数一数二的。从地点和身手来看,排除掉目前知道的,应该是迟家秘密培养的杀手。”

  “……”

  真是难以置信,厌倦杀戮的你,又是怎样成为杀手的?

  “你们说的,都是她。”除了她,不可能不是她。“我就要见到你——我的主人白宗依。”一千多年的等待,在见到你的那刻,怎样都是值得的。

  北漠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国都,静默,没有一丝让人愉悦的气息。

  空气流转的,是漠视。

  血的气息出乎意料的淡,看来迟家将墓杀管理的实在是太好。

  那么,你在这片土地的哪处呢?

  陪着你三百年的自己,于这三千世界,能否靠着刻在记忆里的模样,无误地找到你。

  原来自己还会有不安的时候,不可思议的美好。

  闭上眼,脑海里不断涌现的,是你孤身一人,杀敌无数。何其幸运,陪你一起的,是自己,一把叫做杀止的不祥之剑。

  顺着心里的感觉走,下一个转角,她就在那。

  “你真就这么走过去?她早已不是那位叫白宗依的女子,杀止,你不会忘记当初她是怎么死的?”

  “呵。你这时候挡路,未免不太合适?况且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别急,我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不过是好心提醒,看来是被误会喽。她现在是萧寒,一位被诅咒,生来注定被迫成为杀手的女子。顺道过来问问你,她这一关,不管结果如何,要不要来即墨阁。”

  “你对现在的她,很了解。那她——”杀止的声音,终于不再平静,“恨我么?”颤抖的声音,在面无表情的人口中说出,滑稽又煽情。

  “这么想知道,那你直接问她就好。”

  一直念念不忘、曾经生死相陪的人,突然要重新遇见,多少会有些伤感的。而此时此刻,杀止的心平静的无半点波澜。

  一身墨黑杀手衣的你,少了几□□穿白衣的你的出尘,添了几分仅属于夜幕的神秘;一双随时等待猎杀猎物的红色瞳孔,少了几分遐想时的宁静,添了几分不战而寒的战栗;

  这样近距离的我们,遥远的宛如天和地。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视线交差的瞬间。我看见她无神的红眸活了过来,她眼里倒映着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她说:“我一直知道,梦里的你会来接我离开。”

  她说:“你是那个人,一定是。”

  我以为你会人群里一眼选中我,亦如当年,你不带一丝犹豫的看中我,尽管现在的我披着人类的外衣;我以为我还能陪着你,不管多漫长、多绝望的每天,我们都还能一起走下去。

  “我可以放心的把她交给你么?”

  “我是来找你的。”

  “有区别么?若是没有她,又如何会有我的存在。遇上她之前,我只是一个有灵力,没自我意识的剑灵罢了。”

  “我同意你说的这些,但我更相信我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你。”

  “看来传言并不完全失真,你果如传言一般。看的出来,她很喜欢你。”

  “事实上喜欢我的人多,要加入么?”

  “我?”

  乌云过后,月光安然洒下来,“跟着我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可要仔细考虑,以世代转世为代价的生命,仅此一生。”

  “从看见你的那刻起,命都是你的,带我离开就好,我萧寒从来不后悔。”

  “那好,我们回家。”

  没有愕然,只是释然的很。

  找到转世的你,不过完全是想要复活我的主人——白宗依。

  当看到你的那瞬,以为忘记的过往,不断回放。

  原来你,不遇见我,如此美好。

  转身离开。

  我知道,那将是你的归宿,吾亦然。

  我想我没哭,只是——在下雨。

  “砰”地一声,是剑落地之声。

  圽竹捡起地上的剑,身后跟着的人是萧寒,消失在月色里。

  “我说萧寒怎么一直给我一硬塞给师傅的感觉来着。哈哈哈哈……”明明很感人,君実终于憋出内伤笑了出来。

  “难怪,师傅突然带回来一位杀气盛浓的师妹。”刚来那会,就差动手。

  “之前就一直奇怪她的态度来着,对谁都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唯独对着师傅就是一心一意的白痴模样,也许那才是萧寒内心也不一定哦。”

  “杀止前不久是被白孜莘拿回白家维修去了,他还在等待萧寒么?”

  没法想象,画面好像在我眼前一样。

  这样相处下去,去了解不同的人生意义,或许很不错。夜安开始感谢这一段的旅程、相遇,下面的故事,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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