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泄愤
万香谷内,苏问仪恭敬地半跪在谷主梁念秋的书案前。
“师尊,我们真的要和武清言合作么?”
“怎么,你觉得不妥?”
“堂堂万香谷,如今受迫于形势居然和那么个底细不明的人合作……”
“没有办法。多年来我等费尽心机也寻不到秦任君的踪迹,人家了如指掌,说不定能帮我们了却了心头大患。”
“难道师尊就不担心她暗地里和秦任君有联系,她给我们那些消息也是,万一是假的……”
“假的也无妨。如今敌暗我明,六大派中又没有人能敌过秦任君,唯一能做的事不过是抱团偏安一隅而已。”
苏问仪深深地皱眉:“我们真的要这样忍气吞声么?她武清言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的传闻近来在谷里流传甚广,师尊您不是不知道。弟子私下去查了,她早先在万香谷内外安排了无数暗探不说,背地里似乎还受武后指示,武后这些年对我们……”
“慎言。皇后殿下执意想削弱我等江湖势力的权柄,我们尽管受着就是。武清言和皇后的关系,不是我们该猜的。”
“师尊!如今两大强敌在外,我万香谷几代基业危在旦夕,我们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么?”
梁念秋深深叹了口气:“问仪啊。或许确实是为师老了,没了年轻时的心气,但如今天下太平,黎民安于生计,重文轻武,我等逐渐势力凋敝乃至衰落是时之大势。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说完她轻轻咳了两声,扶着额头倚在了桌上。
“师尊!您的身子……”
“无事,无事。只是老了……”
“那今日弟子先行退下了,师尊早些歇息。”
“嗯,你去吧。”
苏问仪起身离开了梁念秋的书房。房里浓浓的安神香的味道反倒叫她不安。
师尊近来安神香用的越来越多,想必是心思过重导致的。白日里饭食用的也少了,这可不是好的兆头。
她心里憋着股气,越走越快。
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江湖上几大派的弟子大多回了师门,原先从不敢轻易露面的一些宵小之辈又开始猖獗起来。可堂堂六大门居然都因为畏惧区区一个秦任君,抱团缩在一起,山门都不敢出,实在是可笑。
路过谷中擂台,台上热闹,台下更热闹,各派弟子笑闹成一团,时不时对着台上打斗的人起哄。苏问仪看着就来气,紧握着腰间的佩剑。
台上是聂荣儿和一个崆峒山的弟子在切磋。聂荣儿已经赢了大半,音阵已成,她收剑回鞘。对面那个崆峒山的体型壮硕的弟子被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铜铃声震得四肢皆软。
“认输吧,陶师兄。”
“不可能!我还没有输!”
崆峒山的心法练的就是坚忍不动,如今在音阵之下,他依旧勉强守得灵台清明,手中无锋地重剑依旧捏得紧紧的。
“陶楚,加油啊。你要是输了,让聂姑娘怎么答应同你回崆峒山啊。”
“是啊师哥!加油啊!像个男人点!”
“是啊,我可是男子。要输也要堂堂正正地输!聂姑娘!如果我赢了,你必须答应离开唐晋那厮,随我回崆峒山!”
聂荣儿被气得够呛,皱着眉回望他:“我从未答应过你,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不管,你既然肯站在台上和我交手,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他咧嘴一笑:“师妹!这一剑,你可接好了!”
说着,他压低了身子,单手扶着地面,重剑直直地举在身侧。
聂荣儿再次拔剑出鞘,铜铃一响,对手的面色立马苍白了几分。
“震山剑?陶师兄这是被逼急了,崆峒派看家的本领都使出来了。”
陶楚强忍着脑中震声,深吸了一口气后猛然向高处跃起,一掌顺着落下的劲头猛击地面,他尚未落到砖石垒成的擂台上,砖石上已然浮现出一个白色的掌印,他整个人更是在空中停了一瞬,然后才轰然落到地上。
罡风铺面,灰尘大作,聂荣儿内力一滞,看到陶楚落地后一声厉喝,一转身竟然将手里的重剑全力朝着自己掷了过来。
劲风扑面,转瞬即至。这一剑她要是接了,不死也得重伤。
她堪堪闪身躲开,原以为会飞落台下的重剑却被陶楚几步追到,稳稳地抓住了剑柄,第二剑又迎面而来。
她以剑点地,翻身从陶楚头顶跳过才勉强躲开。刚落地,那柄重剑又朝着自己飞来,她心里一惊,又是一跳,这次躲得更是险而又险。
危乱之中,聂荣儿在空中手腕一翻,一枚石子朝着陶楚疾射而去。陶楚下一招酝酿到一半,瞧见石子下意识挥手去接,没想到那枚石子在在手掌前打了个弯。
这一招自学会开始聂荣儿就用得不少,几大派的弟子和聂荣儿交手时都会有意提防,但此时陶楚已经是强弩之末,想不到聂荣儿能在闪身躲避时用出唐门的暗器手法,顿时被正中面门。
毕竟只是石子而已,陶楚被砸得一懵,但没受什么伤,皮都没蹭掉。
聂荣儿怕对方再拿剑砸自己,落地后一抖剑身,铜铃响起,陶楚眼前一黑,半跪在了地上。
“我输了,聂师妹!”他扶着额头,松开剑向聂荣儿举手示意。
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
“聂姑娘厉害!”
“陶楚,你快下来吧,别丢人啦!”
“笑什么笑!你能打你来!震得老子头痛……”陶楚脸色不好,忍不住觉得羞耻。
他跳走下擂台,忽听周围人哄笑声一滞。回头一看,苏问仪在擂台上,站在聂荣儿的对面。
“聂师妹。”
“苏坊主。”聂荣儿刚刚打过一场,正喘着粗气,没想到苏问仪会突然出现,也是吓了一跳。
“我也想切身领教一下朱弦坊的音阵绝学,聂师妹可不要谦让。”
“苏坊主既然这么说,我自是不会藏拙。但今日实在是疲惫了,怕等下剑招拙劣惹您不快,还是改日吧。”
聂荣儿虽然近来进步飞快,但对手可是问星坊的坊主苏问仪,她知道自己还差得远,自是不会傻傻地送上去给人以大欺小的机会。
“你若同意和我交手,我告诉你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武清言。”
聂荣儿面色一僵:“我与那人早已恩断义绝,我为何要知道和她相关的消息?”
“师妹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苏坊主又怎么会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师妹既然在意就不要废话了,动手吧。”
说着,她拔剑出鞘,寒光闪动。
聂荣儿也警惕起来,拔剑后挥舞剑身,剑在空中震动的鸣响和铜铃的声音一并响起,是音阵的起手招式。
苏问仪眼中生出一丝不屑,飞身上前,朴实无华地挥剑。聂荣儿也出剑去挡,却没想到那一剑上的力气远大于自己的想象,她虎口一痛,手上兵器几乎脱手。
苏问仪得理不饶人,大开大合地挥剑,两剑、三剑、四剑,招招都逼得聂荣儿不断后退。
聂荣儿本就气力不济,此时又受迫于对手强攻,运起音阵的时间都没有,愈发难以抵挡。慌乱中她故技重施,用左手激发暗器,苏问仪眼都没眨一下,歪了下头轻松避开,紧接着瞬步上前给了聂荣儿一个重重的耳光。
“厚颜无耻。”
聂荣儿被打得懵了,偏着头,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但她没有手足无措,皱着眉,反手又是一剑。
苏问仪轻松挡下后,一剑刺出。聂荣儿看到那剑尖几乎已经刺到了自己的手腕,却在毫厘间停下,剑尖一挑,将她剑柄上绑着的铜铃挑走了。
失了铜铃,聂荣儿自知绝对赢不了对方了,可她还是气不过,继续挥剑。
苏问仪反手一剑将她震地后退了数丈,举起铜铃摇了摇,轻蔑笑了笑。
“缉古坊制的铜古铃,贵重得很,师妹当好好保管。”
“还给我。”聂荣儿右脸上几道指痕清晰可见,她痛极了,可还是忍耐着,倔强地僵着脸。
“晚上来问星坊找我。”
“我若是不去呢。”
“那你就再去问你师尊讨一对铜古铃吧。我可不知道缉古坊里还有没有这等宝物了。”
“你!”
“苏坊主,你这是何意!”在台下看了许久的唐晋一闪身就跳到了台上,挡在了聂荣儿面前。
“哼。”苏问仪看都没看他一眼,将铜铃捏在手里,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聂荣儿委屈极了。
她捂着自己的脸,痛到几乎想落泪。苏问仪这一耳光没怎么留手,聂荣儿不仅是面颊痛,脖子也扭到了,脑袋更是一阵阵地发晕。
但她没有哭,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有出息一点,不许哭。
“苏问仪,好你个苏问仪,师妹,我带人去找她,替你出气。”
聂荣儿冷冷地瞥了唐晋一眼,不太客气。
“这里是万香谷。”
唐晋一愣:“又如何,总不能这样欺负人的。我去找你们谷主!”
“你省省吧,莫叫我们谷主烦心。我回去了……”
“聂师妹!”
台下的人看了半天了,瞧见唐晋吃瘪他们乐成了一片。
“唐少侠,怎么了,今天哄不好你家聂师妹了?”台底下方才败下阵的陶楚还没有走,咧着嘴对唐晋笑。
“你少管!”
“诶哟哟……脾气还挺大。”
刚过午时,天色尚早,看着聂荣儿离开的方向,唐晋担忧地皱着眉头。
卫海镇,一处寻常的民宅。
屋子极小,院子也只勉强够种下一颗小树,厨房的烟囱有一阵没一阵的冒着炊烟。
沈青舟急匆匆走进来,扫了圈里屋和院子,最后才进了厨房。
厨房里,柳休休手握着长柄的木汤匙,轻轻搅着锅里的汤。她穿着一声简单的淡绿色的衣裙,还是宽袍大袖,大袖用绳带松松地绑着,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乌黑柔顺的长发简单扎成一股,朴素干净。
沈青舟眼前一亮,几乎不敢走近。
绝世的红颜卸去了妆容,在炊烟和锅炉的热气腾腾里浅浅笑着,而且还是为了自己。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场景。
“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
听到柳休休的声音,沈青舟才终于回到了现实,三步作两步走进了厨房里。
厨房很干净,但还是窄小,除了炉灶前几乎没有可以站人的地方。
沈青舟走到柳休休背后,从背后一把搂住了她,下巴蹭着她的肩膀。
“你在干什么?”
“做饭啊。”
“为什么?”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虽然不太会,但我总得意思意思。”
依照旧俗,新妇入门三日,要亲自下厨为公婆做羹汤。如今虽然没有公婆,但柳休休也想为沈青舟亲手做一顿饭。
沈青舟开心到想哭,将柳休休搂得更紧了。
“谢谢你。我爱你。”
“我也是。”柳休休用左手揉了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我不舍得你下厨。”
“好啦,这有什么。出去,乖乖等着。”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这尘世的烟火里,不能只有你没有我。
柳休休莞尔,默许了她撒娇一般的行径。
“好香。”
“什么?汤么?”
“你。”
说着,柳休休觉得放在自己腰间的手逐渐有了向下走的趋势。
“干什么,大白天的。”
“不可以么,柳休休,你是我的。”
“手老实点。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害我搞砸了小心我在汤里给你下蒙汗药。”
沈青舟笑了笑:“好,我老实点。”
柳休休忽然感觉到后颈暖湿,随即是一点点痛。她没忍住一抖,手里的汤匙落进了汤里。
“干什么,小狗一样。”
柳休休似是有些不满,在沈青舟怀里转过了身。她温柔明媚地笑着,双手很自然地勾住了沈青舟的脖子,手臂上裸露的肌肤蹭着沈青舟的脖颈。看着她,沈青舟没忍住红了脸。
“好了,勺子都没了,现在我两都没得吃了,怎么办。”柳休休撒娇似的地责怪她,眼里全是融融的温柔,还有放肆的勾引。
沈青舟觉着自己几乎不能呼吸了,在窄小的灶台边用力的吻上了她。柳休休轻柔地环着她的脖子,轻轻地抚摸着她脑后的黑发。
沈青舟曾经想象过柳休休的各种风情,但她此时在心里叹服,当时想象的还是太过于保守了。
“你是我的。”
“我是的你,小舟。”
“教我。”
柳休休一愣,没忍住笑。
“怎么这会又要我教了。当时是谁那样逞强,明明什么都不懂还唔…”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沈青舟吻住了红唇。
“柳休休,教我。”
听着沈青舟话语中沙哑的急切,柳休休也没忍住稍微红了脸。
“好。”
厨房毕竟还是太小太不方便,虽然不舍得离开,但最后沈青舟还是让房间里新买的被褥派上了用场。
锅炉里的汤还在小火煮着,空气里隐约的香甜没有传出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已经是落日熔金的景象。柳休休抱着柔软的枕头,细密的喘着气。
“怎么了?累了?”沈青舟贴近了她,微微笑着。
“腰酸,腿痛。”
“不至于吧,这才多久。”
柳休休白了她一眼:“厨房不行。”
“原来如此。”沈青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武清言呢?”
“回去了,有两天了,怎么了?为什么问她。”
“没什么……她就这么把你丢在东越了?”
“是我自己想留在这的好不好。”
“也是。”沈青舟笑了笑:“她有没有舍不得你?”
“没有。那个人向来没什么牵挂。”除了她的荣儿。
“你有没有舍不得她?”
“……她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小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我一直想问,柳休休,你有没有喜欢过她。”
“也许吧,谁知道。”柳休休叹了口气。“有又如何呢,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
柳休休明显地从沈青舟眼里瞧见一丝嫉妒。
然后那双眼睛又猛然靠近了自己。
“你不会累的么。”
“我是习武之人。”
“……如果锅里的汤烧干了,厨房会着火的。”
“好。那你乖一点,我们就在着火之前迅速地……”
(https://www.tyvxw.cc/ty56538953/41530681.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