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海漂（十七）

符总本是京城一家国有企业的中层干部，在琼岛建省之初，即奉组织之命携数百万元来大特区搞开发。琼州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寰球大酒店，即是由他主持投资建造的。而且，他并不只是单独建造了这一家高级酒店，而是提出了一个成片开发的新思路。寰球大酒店所在的这个甸子岛东部开发区，就是由他经手进行成片开发的成功典范。

        在符总上岛的这十多年来，他从京城带来的几百万元，已经升值了几百倍，成为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典范。他的公司成为了琼州的利税大户，为当地的就业和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为了表彰符总为琼州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他被授予了琼州荣誉市民称号，被评为了省劳模，还当上了省政协常委。

        符总退休以后，担任了琼美公司的总裁，掌控着这家公司的运营权。但是，他并不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

        符总在退休前虽然为他所在的公司赚取了数亿元的利润，但由于这家公司是国有的，因此该公司所获取的利润当然也是属于国家的，没他自己什么事儿。他所能够得到的，只是上级部门发给他的奖金。奖金是有限的，与他为公司所赚取的利润相比，只是冰山一角。他把这些年每年拿到的奖金集中起来，全部投入到这家公司里来。即使这样，他在这家公司里所能占到的股权依然不值一提。

        符总还获得了那家国营公司给予他的另外一项非现金奖励，就是他在寰球大酒店里有一套高档客房的永久使用权。这份永久使用权，如果折算成货币倒也是一项可观的收入；如果按照酒店挂牌的门市价来计算，每年的房费就差不多相当于上级部门每年发给他的现金奖励了。

        听大江说，符总常常牢骚满腹、感慨万千地说：“当年要是那家国有企业给我哪怕百分之五的股份，那么，这么多年来我所能获得的报酬也能让我现在自己有能力投资办一家像样的公司啊！”

        琼美公司的两个大股东，其中之一是他留学后移居美国的儿子及儿媳，另一个大股东也是第一大股东则是一位加拿大籍商人，名叫henrybethune，翻译成中文就是亨利白求恩。这个名字，与那位为千千万万个中国人所敬仰的伟大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白求恩的名字十分相似。

        这位亨利白求恩是符总儿子的同学。作为国际资本的战略投资者，亨利十分看好中国的水产食品市场和保健品市场。

        虽然这家公司的上上下下都很看重我，老板符总也特地抽时间接见了我，但是并没有给我安排什么职务，只是安排我先坐在公关部的办公室里。

        关于公司的基本情况和员工的薪酬，邓主任给我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公司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从公司的宣传画册上了解到了，我关心的只是薪酬。

        从邓主任的介绍中我了解到，虽然琼美公司声名显赫，在琼州是一等一的大公司，又是外资公司，但从员工的薪资水平来看，只相当于内资的小公司。

        像我这样的资深人士，公司给我的月薪是一千块。像我这样的硕士，公司已经招了一个，放在企业管理和发展部（简称企管发部），负责研究制定公司的管理制度与发展规划。

        这名硕士姓卢，人称卢员外。企管发部经理是由邓主任兼任的。这个部门算上邓主任一起只有两名员工，硕士卢员外位列第二。因为梁山好汉卢俊义员外在忠义堂上也排名第二，所以，我猜得出来，这位硕士卢员外的外号大概就来源于此。卢员外的月薪也只有一千块。

        二零零一年，一家外资公司发给具有硕士学历的员工月薪一千块钱，如果说给深圳人听，那就笑掉大牙了。

        元民去深圳打工的月薪为八千。就算在比南方晚了几年才开始发展起来的上海，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低的工资。我这次来琼州之前，在上海耀中国际贸易公司任副总经理，月薪为四千块，外加业务绩效工资。

        这家公司刚成立不久。我上任之后即开始招聘业务人员。在一周之内，我招聘了十名业务员。这些业务员的起薪为月薪两千，外加业务绩效工资。

        相比之下，作为位于大特区的外资公司，琼美公司的员工薪酬实在是低得可怜。

        听着邓主任介绍公司的薪酬水平时，我不禁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看着我这副迷惑的样子，邓主任自己也发着牢骚说：“我管着这么多事，就拿着这么点钱。”

        邓主任此言不虚。他身兼三职。他除了是办公室主任和企管发部经理之外，还兼着人事部经理。可是，他的月薪也只有一千五百元。

        邓主任原是成都某国有大型企业的办公室主任，他的妻儿现在还依然留在成都。他远离故土、抛家舍业，月薪只比在成都高了几百块。他到底能在这里坚持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暂时坐在公关部办公室里，大概算是公关部的员工吧。我的经理是一位女性，她姓游。游经理看上去比我要小十好几岁，大约三十出头一点。她虽然长相一般，但身材颀长、气质优雅，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公关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当官的游经理，另一个就是当兵的我。我俩的办公桌挨着办公桌，经常无所事事地聊着天。

        游经理是某名牌大学英语专业的毕业生，她原是一名国际旅行社的导游。她很怀念前些年做国际路线导游赚钱容易的黄金时光。

        这两年，导游行业的竞争已趋于白热化，即使是国际路线的导游，也不是很能赚钱；她整天忙得连轴转，也还是收入平平。再说，她当导游老是四处奔跑，都跑成老姑娘了；再跑下去，就人老珠黄、嫁不出去了。

        因此，游经理想转行到企业管理岗位来，为她今后成为大企业职业经理人的人生目标作准备。

        游经理喜欢琼州的阳光、海浪和沙滩，所以，她在琼州已经买好了住房。因此，她选定的工作地点首推琼州。在琼州，琼美公司是知名企业。她明知这家公司薪酬水平不高，还是使出浑身解数，凭借着自己丰富的杂学知识、优雅的气质和卓越的为人处世能力，应聘上了这家公司的公关部经理的职位。

        游经理在这个职位上工作快满一年了，觉得升职加薪无望，听她的口气，是想去深圳另谋高就。

        前面提到的那位硕士卢员外，他为什么愿意接受这样低薪的职位呢？听游经理说，他也是出于无奈。他和我一样，是一名抛弃了铁饭碗的无业游民。而且他的房子买在琼州，家小都在琼州，拖家带口也无处可去。再者，他打算为琼美公司重组包装上市做策划。如果此举成功，他相信公司不会亏待他。

        卢员外想得有道理。工资低一点没关系，只要前方有希望就好。

        我在这家公司干下去有没有希望呢？我不知道。大江让我先干干试试。

        我在公关部无所事事地坐了三天，第四天早上，我骑着自行车来公司上班。进公司大门时，我看见符总的专车黑色奔驰300的司机小陈，拿着一条洁白的毛巾在擦拭着窗玻璃。他对我点头微笑。我问他，要出车啊？他回答说，符总马上要去省政府。

        公关部的小办公室，面对着邓主任所在的大办公室。这一大一小两个办公室之间的通道是通向总裁办公室的必由之路。

        快到中午时分，符总回来了。他那高大的身躯自带着一股气场，其所经之处立刻鸦雀无声。

        符总在大办公室门口停了一下脚步，喊邓主任跟他去一趟。

        几分钟之后，邓主任走进小办公室，请我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他那间大办公室去办公。我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文具，我把它们收集起来拿在手上就跟着他走进了大办公室。

        在这间大办公室里，一共摆放着六张办公桌。这六张办公桌按照两排三列的方式摆放。中间一列后面的一张办公桌是邓主任坐的。在邓主任前面，坐的是秘书赫小姐。在邓主任左手边的那一列，前面一张办公桌上坐着人事部的办事员；后面的那一张桌子是空着的。

        在邓主任座位右侧的那一列，两张办公桌都是空着的。邓主任让我把东西放在后面的那张办公桌上面，我的座位正好在他的座位的右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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