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从那天醒来之后,姜盛漪既没哭也没闹,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常。只是,姜盛漪常常看着窗外发呆,花圃的花草已经枯黄也没去管,谢煜为她搜罗来的书也积灰许久。
就连对谢煜的态度也十分平静。
谢煜看着身侧安静吃饭的姜盛漪,心中沉了下去。这段日子,每晚抱着姜盛漪入睡时,谢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硌人的骨头。
姜盛漪不会在他回来时满是欣喜的迎接,也很少再和他说话。
思及此,谢煜心情憋闷。他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开口问道:“盈盈,今日下午无事,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如意坊出了新糕点,可要尝尝?”
姜盛漪手中动作一顿,摇摇头后放下碗,她实在吃不下了。如今姜家事了,谢煜不再拘着她了,姜盛漪心无波澜地想着。
可是她提不起一点兴致。
“菜色不和胃口?”谢煜问。
见姜盛漪又只吃了一点便不动筷,谢煜眉心皱起。
这回姜盛漪连反应也不愿给了,她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心神俱疲,她实在不想再应付谢煜。
“姜盛蕊在别院。”
这句话来得突然,砸得姜盛漪头晕。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颤抖着声音问:“你说,小妹在你那?”
当姜盛漪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谢煜连日来心中的空虚终于填满,他不后悔告诉姜盛漪此事。谢煜点头,道:“是在我这。”
姜盛漪垂于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明知道谢煜会有要求,但她还是想见姜盛蕊。姜盛漪定定地看着谢煜,“我想见她。”
谢煜的手紧了紧,姜盛漪看着他让他心里忍不住兴奋满足。谢煜压下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的情绪,故作镇静道:“只要你好好吃饭,过些日子我带你去见她。”
“好。”姜盛漪生怕谢煜反悔,还不待话音落下便答应,“一言为定。”
“问夏,给我盛汤。”姜盛漪吩咐立在一边的问夏。
姜盛漪忍着反胃将满满一碗汤喝下。
“秋菊开得正好,不若一会儿陪我去花园走走。”
姜盛漪任由谢煜帮自己擦净嘴边,她知道谢煜只是陈述,她根本不能拒绝。
“好。”姜盛漪顺从地应下。
侯府的主子爱花花草草,下人也有样学样,对后花园照料的十分尽心,不同季节的花种应有尽有。
花园中有许多品种菊花,若是从前姜盛漪见之必然欣喜,现在她只是陪在谢煜身边,对那些毫无兴趣。
二人沉默地走着,丝毫没有谢煜想象中轻快气氛,若非谢煜执意牵着姜盛漪,两人反倒像陌生人。
“盈盈,平日你不是爱侍弄花草?”谢煜斟酌着开口,“花园中可有喜欢的?我命人搬去流云居。”
一直静默的姜盛漪闻言一愣,随后冷淡地道:“花草有灵,生在一起许是亲如一家,胡乱搬动怕是会惊扰它们。”
“若是为了妾身而导致它们枯萎,不是美事。就不劳烦侯爷费心。”
在姜盛漪处碰了个软钉子,令一向对所有事物都胸有成竹的谢煜心烦意乱起来。谢煜眼中戾色显出,他松了下手,再握却握了个空。
谢煜错愕地看过去,却见姜盛漪低眉顺眼道:“妾身手有些不适,望侯爷见谅。”
“你、”谢煜握紧另一只手,声音阻塞了一下,“盈盈,你不要这么叫我,好吗?”
这话说的实在卑微,姜盛漪眼皮也不抬道:“从前那般不合礼数,被言官知晓怕是会参侯爷一本。”
句句属实,言辞有理,谢煜心中无力感更胜,先前的空洞越来越大。谢煜强硬地握住姜盛漪的手,语气冷硬:“像之前那样唤我。”
“否则,我不会带你去年姜盛蕊。”
姜盛漪抬头深深地看了谢煜一眼,从善如流:“阿煜。”
谢煜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哪怕听到姜盛漪如此唤他,他心中的空虚感不减反增。谢煜感觉,他和姜盛漪的心仿佛隔了一层。
经过这么一回后,谢煜也无心再逛,送了姜盛漪回流云居,自己一个人去了书房。
不知是否是错觉,姜盛漪独自坐在妆奁前,觉得偌大的流云居太过安静,令她忍不住心慌。
姜盛漪取下头钗,放下发髻,怔愣许久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好在问夏进来了。
“夫人,侯爷差人送了杏仁糕来。”问夏端着一碟精致的糕点进来。
姜盛漪抚了下鬓边,回头拈了块杏仁糕,抿了一角顿觉索然无味。哪怕她在谢煜面前再如何镇定淡然,她心中也是有怨的。
“搁在桌上吧。”把手上的杏仁糕放在碟中,姜盛漪吩咐了一句,“去柜子里拿点酸枣干来。”
问夏领命,把杏仁糕放在一边,打开紫檀柜找放酸枣的木盒。
姜盛漪看着问夏的动作,从紫檀柜敞开的柜门看见一个熟悉的绣篮。她一愣,那里头装着她先前为孩子绣衣裳的物什。
还没扔?
姜盛漪走过去,绕开问夏拿出绣篮,翻看着里头。这里不只有那个苦命孩子的衣裳,还有她为谢煜缝的荷包。
只是,还没绣完就发生了这些事。姜盛漪眼神黯下。
“夫人,酸枣已经没了。”问夏找到了盒子,有些为难地道。
姜盛漪回神,浅浅看了眼,将绣篮递给问夏,不在意地说:“无事。把这绣篮里的东西埋了吧。”
“这……”问夏吃惊地接过,虽然她不懂,但也能看出这上头的绣样精致,一看便是极用心的。
“寻个人少的地儿埋了吧。”姜盛漪又强调一遍。
问夏点点头,有些不解但还是抱着绣篮出去了。
姜盛漪疲惫地坐下,如今她的亲人只剩下姜盛蕊,为了小妹,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夜晚谢煜仍然没回流云居,想必是不会过来了,姜盛漪松口气,如释重负。
前院书房,谢煜放下笔,揉了揉眉心,问:“程响,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戍时七刻。”程响答道。
谢煜动作一顿,已经这么晚了,想必她也睡熟了。
“回流云居。”
流云居此刻已经熄灯,只在门口挂了盏灯笼。守在门边的丫鬟见到谢煜,赶忙行礼,还不待出声便被谢煜阻止。
谢煜放缓步子,推开门走入内室,床上正躺着的姜盛漪已陷入睡梦,但她双眉紧皱,显然不是美梦。
谢煜虚坐床边,伸手轻轻抚摸姜盛漪清瘦的脸颊,心尖泛起疼痛。他不敢用力,怕吵醒姜盛漪。谢煜知道,这些天在他怀中,她睡得并不安稳。
谢煜俯身上前在姜盛漪额头落下一个柔柔的吻,没关系,日子还长,总有一天姜盛漪会再爱他的。
次日,姜盛漪醒来,她看了眼身侧微微凹下去的床褥,心中了然。
梳洗好后,姜盛漪随意用了些饭,擦擦嘴边,起身往外走去。
“问夏,去听月阁吧。”
昨晚入睡前,姜盛漪想了许多。除了家人,谢煜,还有一个人——崔皎。
那些天崔皎帮了她太多,一切她被瞒着的真相都是崔皎告诉她的,就连姜盛蕊也是崔皎带进来。
这段时日昏昏沉沉,姜盛漪一时忘了去找崔皎。如今她已经清醒过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好好同崔皎道谢,以及为从前的偏见道歉。
没成想,问夏听了姜盛漪的话却吞吞吐吐,半天没动。
姜盛漪皱眉,道:“怎么了?”
“夫人,崔小姐、崔小姐她不在侯府了。”问夏期期艾艾地回答。
“你说什么?”姜盛漪拧眉,“什么时候的事,发生了什么?”
问夏道:“是夫人昏迷的第二日,侯爷亲自将崔小姐请出侯府了……”
姜盛漪深吸一口气,说是“请”,可是谁知道谢煜到底做了什么。姜盛漪心中明白,谢煜定是知道了是崔皎告诉她一切,帮她逃出侯府的。
姜盛漪闭了闭眼,咽下喉中的恶心,冷声吩咐一句:“去前院书房一趟,告诉程响让侯爷来与我一块用午膳。”
问夏头回听见姜盛漪这般冷凝的声音,唯唯诺诺地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回屋后,姜盛漪彻底歇了出门的心思。她心中止不住膈应寒心,谢煜,他真的要将她身边的人都赶尽杀绝。
午时一刻,谢煜就出现在了流云居,他眼角眉梢都带了些笑,这是姜盛漪这么久头一回唤他,是不是说明,盈盈已经愿意接受他了?
谢煜甫一踏入,便见着姜盛漪静静地坐在桌前等他。谢煜大跨几步,走到姜盛漪身边坐下,道:“盈盈,我来了。”
姜盛漪抽回手,开门见山道:“崔皎呢?”
谢煜面上的笑意尽数消失,他脸色逐渐黑下:“你唤我来,是为这事?”
谢煜觉得自上午接到消息便兴奋的自己宛如笑话,他甚至还挑了许久的衣裳,想为他们的和好留下一个好的开始。
“对。”姜盛漪点头,目光冷凝,“你把崔皎送去哪了?”
谢煜的心几欲被姜盛漪的冷漠刺破,他亦冷下面容:“自是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姜盛漪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谢煜:“你说什么?崔皎的家中早已发旱灾,你将她送回去是想让她死吗?!”
“你就这般容不下我身边有其他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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