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愿化作刀无法追上的速度

嘴唇微张、风流缓转，冷冽的空气随着呼吸充盈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只要抓住那抹转瞬即逝的时机，就能斩出最快的一刀——

        在气息凝聚完毕的那一刻，晴鹤手中的木刀顺着“逆袈裟”的方向重重劈了下去，木桩坚硬的触感阻断了凌厉的刀势，无数被劈砍而出的凹陷中又新增了一处伤痕。

        执行完任务回到家中的杏寿郎已经坐在一边看了许久。少女将黑色的长卷发随意扎在脑后，身着白衫黑袴的剑道服，聚精会神的做着重复的练习，斩击力道控制得极好。起步五千次的挥刀只不过是基础，等到将来面对恶鬼的时候，剑士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是生与死的极限抉择，她必须习惯刀的存在，直到熟悉得如臂使指，仿佛那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他想起那日晴鹤放下木刀对他说：“今天的五千次，我已经完成了。”她的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侧，热气从每一寸肌肤中蒸腾而出，身后天光昏黄，不是月朗星稀，也不是乌墨破穹。夕阳的光辉带着微弱暖意染在她身上，这样的画面使得杏寿郎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所布置的训练看似简单枯燥，实则需要有充沛的体能和强大的臂力才能在日落之前完成，这对杏寿郎自己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但他和刀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伙伴，早已经过许多次恶鬼鲜血的洗礼。而晴鹤不过是个刚刚把武器从短刀换成长刀的新手而已。

        仅仅三月有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产生飞跃性的进步，不但熟练掌握全集中常中，还学会了炎之呼吸的剑型，除了出色的天赋以外，当年堇阿姨到底是以何等严格的标准来要求她的呢？

        杏寿郎再一眨眼，时光已转换到现在。他坐得离晴鹤近了些，饶有兴致地托腮看着她——那白色的衣袖使她看上去如同树上即将怒放的花，带着永不妥协的骄傲身姿朝天生长。

        他拍了拍手，将晴鹤从全神贯注的练习中拉回神来，举起手中纸袋，那张与猫头鹰有些肖似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过来休息一下吧？我带了你爱吃的三色丸子，还有宇治抹茶。”

        晴鹤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把散开的马尾辫重新绑好，又拿起毛巾擦净脸上的汗，这才走过去和杏寿郎并排坐下。她拿起丸串慢慢嚼着，双眸半掩在垂下来的刘海后面。杏寿郎曾听晴鹤说起过关于她眼睛的秘密：宇智波的族人大多心思细腻、感情深沉，当他们失去身边重要之人、感受到巨大痛楚的时候，脑内便会涌出一种名为“查克拉”的特殊能量，并作用于视神经，让双眼产生变化，也就是写照心灵的眼睛——写轮眼。它能给宇智波们带来一骑绝尘的洞察力和动态视力，也能通过眼神接触催眠或制造幻象，如果得以进化，甚至能发动物理攻击。

        只不过这种鬼神般的力量背后是有代价的，而且格外沉重。每每谈及族中因为过度使用写轮眼而双目失明或英年早逝的人们，堇都会感到无限唏嘘。而今斯人已逝，藏在血脉里的诅咒最终还是与母亲的希望背道而驰，降临到了晴鹤头上。

        吃掉最后一颗丸子之后，晴鹤重新拿起木刀。杏寿郎拉住她的手腕：“还要继续吗？今天的练习量已经足够了吧？”晴鹤摇头道：“只有加倍努力，才能早日通过选拔加入鬼杀队，找到爸爸妈妈死亡的真相，替他们报仇。”

        杏寿郎见状不再阻拦，他脱下羽织，取来另一把木刀：“那就到道场来，把我当作你真正的对手，用尽全力的攻击我吧！”

        晴鹤还没有在日常的对练中见过他如此严肃认真的姿态。他手中虽同样是木刀，却好像散发着利刃的气味。她的斗志得到了极大的激发，举刀、起势，同他一样用全集中呼吸运行起周身的能量。

        “请多指教！”

        双方同时蹬地而起，朝着对方狂奔过去。道场中转瞬便响起了刀身对撞的啪啪声，而杏寿郎再一次领略了写轮眼在战斗中的优势——晴鹤单凭裸眼就能捕捉到他的动作，从而同步学会他所使用的招式并且做出反击。木刀在空中挥出棕色的残影，整个空间仿佛都被割裂开来，刀风怒号，战意雄浑。晴鹤的手腕渐渐被震得有些发麻。在速度上她或许可以胜过杏寿郎，但二人的力量仍是有差距的。

        随着喀嚓一声脆响，晴鹤的木刀从前端折断。她倒也不生气，丢开木刀坦荡的对杏寿郎说道：“是你赢了。”

        然而杏寿郎的内心很清楚：刚才晴鹤的刀尖已经先一步碰到了他的身体。如果用的是真刀，再假以时日让她熟练运用炎之呼吸的话，这场决斗的胜负将会是个未知数。

        不久之后，当看见晴鹤平日里常用的木桩已经被纵向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痕时，少年就知道，带她去面见主公的时机已经到了。

        但鬼杀队的本部并非是人人皆可踏入的地方。正当杏寿郎烦扰着到底要以什么理由带晴鹤过去的时候，鎹鸦就像读到了他内心的想法一般，踏着门前青瓦哇啦哇啦的喊起了他的名字——主公传召他去商谈任务相关的事情，并特意在末尾嘱咐道：“请带上柳生晴鹤小姐一同前来。”

        和其他鬼杀队员一样，晴鹤将主公的邀请视作难得的殊荣。为此她特意换上了新买的飞鹤纹二尺袖和深红袴裙，杏寿郎甚至从她那张表情稀少的脸上读出了一丝紧张。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忐忑的期望着主公能够对她给出积极的评价。只有早日达成复仇的心愿，才能让晴鹤摆脱身上层叠无尽的枷锁。

        产屋敷耀哉依然坐在正对着庭院的房间内，手边放着一盏温度刚好的热茶。他微笑着看向杏寿郎曾数次提起的少女，以平和却很有分量的语气开口道：“成为猎鬼人，也就意味着朝不保夕、九死一生。晴鹤，你可想好了？”

        晴鹤低眉行礼，乌黑长发垂至膝上：“我本该早早追随父母而去，既然侥幸得以生还，就必定要为他们报仇。请您允许我加入鬼杀队吧！”

        耀哉啜饮一口热茶，温声给出了他的回应：“杏寿郎说你的进步堪称神速，是少见的天才。看来复仇的意志的确会使人迅速成长。但猎鬼人需要同时具备慈悲心肠和雷霆手段，将杀尽世间恶鬼当作自身的职责，你要杀的并不只是害死自己父母的鬼，帮助别人同样也是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所以，怀着这样的信念，为鬼杀队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吧。”

        惊鹿敲在白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晴鹤也跟着深深叩头。早已对下一个任务的细节了解完毕的杏寿郎等在门外，等到晴鹤缓步退出中庭，他迎上前道：“要回去吗？”

        “我还没有通过最终选拔，在本部随意闲逛的话怕是不太好。”晴鹤笑了笑，杏寿郎也放心了——看来与主公的谈话似乎对她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啊。

        正当二人快要走到宅邸大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这人身披黑白相间的条纹羽织，脖子上缠着一条白蛇，眼瞳是罕见的金绿异色，冷淡的目光充满怀疑的审视着晴鹤这个新面孔。

        “炼狱，为什么不是队员的人会出现在本部呢？是你带她来的？主公大人知道这件事吗？我可不想看到你给自己找麻烦。”他的声音和目光冷得如出一辙，语气中却显出和杏寿郎颇为熟稔的样子。

        “伊黑，好久不见！这就是我提起过的长辈故交之女柳生晴鹤，也是即将要加入鬼杀队的后辈！”看到旧时友人，杏寿郎十分高兴，“晴鹤，这位是伊黑小芭内，既是我的同僚，也是小时候就认识的朋友！”

        晴鹤礼貌的点头：“你好。”得知了她的身份，又见对方有礼有节，白蛇镝丸也收起敌意不再发出嘶嘶声，本来对女性观感不佳的小芭内硬生生忍住了继续毒舌的冲动：“那么，就希望你的运气好一些，能够多活几年吧。”

        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是在出言不逊，但晴鹤并不怪他。她知道这已经是同行之间所能给出的最深刻的祝福，也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将时时与死亡相伴，只是她早已经做出选择，并且绝对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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