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开学
乔云帆不想走，但也无可奈何，“下了雪明天我们还能走吗？机场不都得停飞啊？”
扎西嘿嘿笑道：“那就再多住几天。”
乔云帆听出些意思，半眯着眼说：“你还挺会做生意，你要是当老板，这里一定门庭若市。”
扎西认真的说：“嗯，我爸说过几年就交给我打理。”
乔云帆笑着摇摇头。
扎西说：“下雪了让你朋友拍了发给你看也行。”然后抬头看了眼站在台阶上的苏泽，说：“那天你们是吵架了吧？还说不熟？不熟这几天天天在一起？蒙我呢？”
那时真不熟，现在……
现在也不算熟吧，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乔云帆手伸进裤兜，捏着手机的手松松合合，以后就是同学了，去要个电话方便联系，不然直接点个微信二维码甩他面前让他扫，反正一会儿就走了，丢人就一瞬间的事。
不行，苏泽多半不会理他。
乔云帆最终也没把手机拿出来，一路上都闷闷的。
郁闷的情绪在出机场后才消散，他老爹乔永康亲自到机场来接他们，说明没有受白筱离家的影响，倒是白筱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大包小包的拿了不少东西出来，都是当地特产，说是专门给他带的。
乔云帆有些傻眼，低声问：“妈，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白筱同样低声回答：“刚到香格里拉那天就买了。”
“未雨绸缪啊？”
“道歉要有诚意。”
乔云帆暗暗给她竖了个拇指。
一路上乔永康问了许多关于这次出游的事，什么“冷不冷”啊，“景好不好看”之类的，白筱也毫不隐瞒讲了苏家的事，说辞依然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也讲了苏泽要留在国内读书，要拜托他们照顾。
乔永康点头说：“既然是老朋友，照顾是应该的，他一个学生，怎么不让他住到咱们家来？和帆帆一起上学也方便些。”
白筱说：“我说了，不过那孩子倔得很，不肯来，坚持要到蓝花荫的老房子去住，过段时间再说吧。”
乔云帆发现，他们谈了很多，但都心照不宣避开了刚去世的二叔乔永晋，好像那个十几天前还和这个家庭血脉相连的人，一旦离世，就连同他的过去一道被抹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好像他从没存在过。
对于乔家，至少对于乔云帆来说，他的过去的确很苍白。
他第一次知道有这个人是在他奶奶的葬礼上，那天送行的亲属都离开后，乔永康要他陪他再等等，说二叔要来，乔云帆以前没听说过这个人，下意识问说：“哪个二叔？”
乔永康淡淡说：“我亲弟弟，乔永晋。”
乔云帆问：“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乔永康说：“他和我们家有些过去，从没来往过。”
乔云帆不解说：“就算和我们家不睦，可奶奶是他亲妈，爷爷去世早，他总不能连他妈都不闻不问吧，生病了也没见来过。”
乔永康：“在医院的时候去看过。你奶奶不许他进我们家门。”
乔云帆直觉那个“过去”一定很严重，否则哪个母亲会拒绝让自己的孩子回家。
奶奶墓前匆匆一面，之后又没了来往。
乔云帆对他的印象是，清瘦、颓靡，沉闷得连同周围空气都一起变得压抑。
再一次见到，是另一场葬礼。
他的葬礼。
其实后来乔云帆听司机赵叔说过，乔永晋生病住院以后，乔永康一直在照顾他，医院、看护都找的最好的，只是没让他回家，也没让白筱和乔云帆知道，当然，身为枕边人的白筱自然心里有数，但没过问，乔云帆是真的不知道。
乔永晋最后那几日，乔永康几乎很少去公司，事务都交给了下边人处理。
乔永晋去世后，乔云帆陪着乔永康去殡仪馆见了最后一面，白筱身体不舒服没去，葬礼那天倒也出席了。
再后来白筱要带乔云帆去旅行，乔永康其实没意见，但亲属间和公司高层都有些闲言碎语，他们并不知道两兄弟十几年前的隔阂，虽然隐约猜到不睦，但人都不在了，这样头七一过就去旅行也未免太凉薄。
乔永康顶着压力，让白筱先去，留了乔云帆多待一星期。多多少少堵了别人的一些碎嘴。
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就见过两面的人，一次生一次死，有感情谈不上，乔云帆只是觉得有些悲凉，他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活得这么“不染纤尘”。
开学前一天，临睡前乔云帆才想起自己还有两篇作文没写，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开始“瞎诌”，刚写了个题目，手机提示音响了，这倒也提醒了他，该调静音了。
是群通知。
白筱刚刚把他拉进了新群，白筱接着又给他发了条语音，说群是林阿姨建的，方便以后了解苏泽在国内的生活。
群里很安静。想想这些人也的确都没什么话说。
乔云帆关了手机，心不在焉的写了几行，又拿起手机重新点开了新加的群，非好友能看到的信息不多，苏泽、苏恒两人的资料很统一，昵称都是名字最后一个字首字母缩写加个点，z/h，微信号还是原来的乱码。
乔云帆来回切着两个昵称看了会儿，这才想起去看看头像。
苏恒的头像是晴空下一只振翅高飞的鸟。
苏泽则是夕阳下窗户框着的大海，放大看海面隐隐约约有只扬帆的船。
帆船？乔云帆雷达瞬间动了，他自己的头像就是个大帆船，他是因为和名字有关，苏泽就只能是巧合了，虽然那只船小到几乎看不见。
这个巧合居然让他高兴了点点。
心情一好，才思泉涌，二十多分钟就真情实感“诌”完了两篇作文。
宁川中学开学第一天，按惯例，除毕业班外其他家长去相应阶梯教室开年级家长会，教室留给学生赶作业，当然，这是瞎扯，官方说法是打扫卫生。
宁中不设尖子班，但这不妨碍各班老师自由发挥。
老李尤甚。
老李，全名李根，高二（1）班班主任，这学期还多了个头衔：宁中政教处主任。
李根的教学理念是：适当刺激能提升竞争力。
所以，1班座位是按成绩排名定的，期中期末各调一次，成绩好坏一目了然。
乔云帆进教室的时候，座位已经调完了。
他和莫浔雷打不动的第一桌，用陈屿的话说这是学霸包年vip区，而且一包三年的那种，他自己也是包年的，最后一桌，刚好与乔云帆他们这桌成对角。
乔云帆走到座位边，陈屿正坐在他位置上，一脸苦相看着莫浔往纸上粘胶水。
乔云帆放下书包问：“这是什么？”
莫浔头也不抬，“这学期的值日表。”
乔云帆转头看陈屿：“你这苦大仇深的表情什么意思？”
陈屿：“这也太不公平了，值日四个人一天，咱班43个人，到我们那儿就少一个了。”
莫浔挤兑说：“有本事下次就别考倒数。”
陈屿怼得理直气壮：“那不行。我那座位地处vip避暑区，又紧邻高级娱乐区，位置优越，所谓的快乐岂是尔等小民能体会到的，羡慕嫉妒不？”
莫浔翻了个白眼。
乔云帆通常不会理他，这次却接了句：“等新同学来了，你就……”
“新同学？”这次连带着周围抄作业的同学都来了精神。
乔云帆想了想，他只知道苏泽要转来宁中，但也不一定就在他们班，所以换了个说法：“听朋友说的，五中有人要转过来，不知道在哪个班？”
“五中哦~”众人拉长了调子，很快就没了兴致。
这也不怪他们，五中学生成绩好、能惹事是全市出了名的，同样出名的还有与他们冲突最多的就是同为省重点、成绩略次他们的宁中。
莫浔起身去贴表了，陈屿催着乔云帆，“快快快，物理作业江湖救急。”
乔云帆从包里拿出本子扔给他，“你不是借莫浔的了吗？”
陈屿：“羊毛哪能逮着一只羊薅呢？老头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人上年纪了，睡眠少，作业那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检查的，重合率太高容易出事，加上你，我已经借了五个同学的了，保证看不出来。”
陈屿抄作业抄得很有心得。
像英语那种abcd为主、又不会细查的，他通常都是bad的乱填，保证写满就成；数化老师都喜欢抽查，不会抽前三，但一定会抽倒数，所以他已经找莫浔抄完了；教生物的辉哥，刚从学生时代过来，这些伎俩都懂，所以作业做没做没关系，反正开学就是一场小考，假期成果在分数上一清二楚；至于语文，老师性格好，随缘。
陈屿分析完又补充了句：“哦，对，你们用不上。”
一个男生从教室外进来，笑着对莫浔说：“班长，你妹妹来了，找帆哥，传吗？”
乔云帆往门那边看了眼，莫墨正拎着个本子往里望，估计是来问作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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