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教导
夜已经深了，虞观州请的司机已经下班，薛琅只能开车顺带捎他回去。
街道上车来车往的，汽车的鸣笛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无数的路灯光交错，亮如白昼。于是没开多久，就遇上了堵车。
薛琅不满地撅了撅嘴，结果也只能干等着车龙再次流通。她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虞观州，他今天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西装裤，透出一股慵懒的气质。
和平时在公司总是西装革履的的样子不同，工作的他显得严肃且成熟，只有日常生活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虞观州的脸恢复了温度，看上去就是假期趴在家里的床上打游戏的青少年。
【很好看吗？】虞观州突然比手语，【喜欢可以多看几眼。】
【滚。】
……
薛琅难得今天看虞观州不是在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而是坐在沙发上随意地坐下，刷了两下手机之后抬起头来望向薛琅：“有什么想吃的？”
她开始比手语：【这个点外卖都打烊了，阿姨也下班了，想吃什么都没用。】
“我可以做。”虞观州放下手机。
【你？】薛琅憋笑。
“不点单我就随性来了。”虞观州说完径自去了厨房。薛琅俨然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在客厅里刷了半天手机，要不是厨房里传来一声巨响，她可能都没打算在屋子里挪动半步。
她几步赶到厨房，发现只是一盘肉被打翻在地。她看着虞观州用那只还缠着绷带的手将倒扣在地面上的盘子翻过来，不由得叹了口气，过去抢走了对方手里的盘子，将肉捡起来整整齐齐放回盘里。
“谢谢。”虞观州的视线落在薛琅身上许久，看得小姑娘多少有些不自在：【谢就谢，老看着我干嘛。】
虞观州轻笑一下：“只是觉得不太像你。”
【说什么呢，我平时可乐于助人了。看你这样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了，我来吧。】
“你？”虞观州轻笑出声，“你不会忘了你小学那一次吧。”
薛琅有一次一个人在家，估计是作业太少了，她一个人跑到厨房去看阿姨做饭。看还觉得不满足，非要自己偷偷学着阿姨煮菜，结果导致整个厨房一片狼藉，幸好的是没出什么意外。
【那是小学，跟我现在能比吗？】薛琅不满地皱了皱眉，【看着。】
说完她抬手就要将旁边的青菜拿起来处理，结果一个失手，青菜全部倾倒出来落在旁边的洗手池子里。
【……我故意的，洗菜。】
虞观州向上弯了弯嘴角，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薛琅的脑门：“好了，这里我来就可以，你出去等我吧。”
薛琅放弃了这次尝试，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给虞观州做个鬼脸。
……
虞观州端上来的两碗面看上去实在是很难让人有食欲，也不知道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酱料，颜色看上去很奇怪，鸡蛋碎得看不出来有这么道材料。薛琅看了没忍住笑：【你也就这样。】
“尝一口再说。”虞观州似乎不太服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嘴角上扬。
【那我要是出事了，明天能不来上班啊？】
“明天准时到，因为你不会出事。”
薛琅对着那碗奇奇怪怪的面条深深蹙起了眉头。她的筷子伸进去又抽出来，同样的动作经历了好几回合，才终于鼓起勇气将几根碎面条放进嘴里。
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出乎意料的是，面条的味道没有很糟糕，反而还算得上好吃，以至于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想夸我可以坦率一点。”虞观州托着腮，把脸移近薛琅，结果被对方用力地摁了一下脑门：【也就算及格，看把你嚣张得。】
虞观州轻笑。薛琅狼吞虎咽地吃着面，不得不承认，她确实饿了。结果一下没留神，溅了好几大滴汤汁在衣服上，显眼得很难让人忽略。她脸上立马挂上了委屈兮兮的表情：【我去处理一下。】
她刚站起身，灯光一瞬间遁逃得无影无踪，周围一瞬变得漆黑。她心下一惊，立马停住脚步。她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黑夜，譬如父亲的意外，譬如她夜半被噩梦惊醒发现自己突发疾病失去说话的能力。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呼吸。她的身体僵硬着，一动也不能动，像是被什么紧紧缠绕住。
“薛琅。”
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坠落在黯淡无光的思绪里的被捆绑的躯体微微颤动，她忽然想起她并不在那些痛苦的场景当中。
一片光闯进了她的视线。“没事的，薛琅，停电了而已。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不用害怕。”
薛琅愣了一下，慢慢地点了点头。那些压抑的、黑压压的东西似乎刹那间都被驱散，她低下头，只看到虞观州握着她的手腕。
她挣脱出手比手语：【……你知道我怕黑吗？】
“知道。”
周围还暗着，她看不清虞观州的表情。
“我都知道。”
……
关于薛琅学校设备的项目需要尽快决定下来，为此公司领导层还特意召开了会议。这其实是提升企业形象的一次决策，没什么利润可图，因此公司认为需要尽量降低成本，将资金投入在最需要的地方上。
最近公司在风评上出了些许问题，于是上层领导施压，一连串工作很快就分配了下来。薛琅的部门不仅要实现校内大量设备的系统更新，还要尽可能地利用技术解决学校教学现有问题。
一瞬间部门上下叫苦连天，连薛琅这么个小小的实习生任务也变得繁重了许多。她虽然实习了好一阵子，但很多地方还是不太熟练，尽管和其他人比起来工作量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但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还是导致她完成得很慢。
尽管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薛琅也还是在攻坚克难。她专心致志地检查着她的代码，忽然身后冒出来一个声音：“这里。还有这里。”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根出现在屏幕上的手指是虞观州的。某人毫无预兆地出现显然吓了她一跳，她深呼吸一口，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人比手语：【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我脚步声够大。”虞观州说着就坐下到旁边空出来的工位上，“还不回去吗？”
【有很多问题，我想解决好再走。】
“因为是关乎自己学校的项目吗？看你好像特别卖力。”虞观州一边说一边刷手机，“吃什么，我请客。”
【你这么好心？】
“怕你参我一本。”虞观州说完把自己的手机放到薛琅面前。小姑娘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便放回到虞观州面前。公司周围的外卖琳琅满目，薛琅这也想吃那也想吃，这还是她纠结了好久选出来的几样。
对面虞观州对回到自己眼前的手机无动于衷，只是认真地盯着薛琅的电脑屏幕。“其实我建议你多用注释，这样代码更容易让人看懂。还有几个不符合语法规范的地方，这里用成中文逗号了。你太粗心了没留意到。我来吧。”
薛琅愣了一下，半晌才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虞观州坐到她的工位上，开始修改她的代码。“认真看我，仔细看改了哪里。”
虞观州挺直了腰背，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没有往别处看过一眼。他的腰背很瘦，像平时一样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一只修长的手指在键盘间飞快地移动，不一会就改好了好几个错处。薛琅从侧面看，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沾了屏幕的亮光。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可以吗？会不会没看清楚？”
【我看明白了。谢谢。】薛琅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略走了一下神，还好没错过重要的地方。
“那我教得怎么样？”虞观州立马恢复了和以往一样的那副讨打姿态，托着腮凑到薛琅面前满脸得意洋洋，结果被对面回了一个鬼脸。【不就是几行代码，看把你得意的。】
虞观州笑了一下：“几行？再多几十行我也可以教你，还没有我不会的。随时可以来敲我办公室的门。”
【敲门不会，我只会把你办公室的门拆了。】薛琅面上写满了无语，【你不怕被说闲话我还怕。】
“下班可以进来。或者我出去，像现在这样。”虞观州啧了一声，“我当私人教练的机会可是不多的，你也不知道珍惜，就会挑三拣四，也不问问公司里的人，我什么时候带过实习生了。”
【那你干嘛教我？】
虞观州顿了一下，眼神蓦地变得柔和起来，如同窗外斜阳底下的水波，最后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
“因为你太菜了。”
虽然薛琅并没有被他那堆莫名其妙的戏捉弄到，但还是忍不住给对面翻了个白眼。【那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厉害怎么不把全公司的人的活都干了？】
“那你怎么不多干点活证明自己。”虞观州随口回了一句，“你的问题就这些了吧。剩下的明天再做吧，拿了吃的早点回去。”
【你不回去？】
“我有很多事处理。”虞观州说着站起身正要进办公室，薛琅用小兔子挂件叫住了他：“请等一下。”
【你的手开不了车，晚了司机也下班，谁送你回去？】
“我可以睡在公司。”
【公司没床你怎么睡？】
还没等虞观州回答，薛琅想了一下：【我等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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