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竹马
靳染到了医院，靳心蕊还没有醒过来，与纪静如说了会儿话，便坐在了门外的椅子，碰见了许久没见的小哥靳梓炎。
“在那边过得还好吗？”那张清俊的面庞透着斯文，语气温和。
她说了还好，小脸露出与年纪不符的淡然，作哥哥的靳梓炎又怎会不心疼，摸着靳染的脑袋瓜，微微叹气：“心蕊任性，你也别什么事由着她。你们两个都是我妹妹，我不会偏着谁。”
这番话也是第二次听了，靳染的鼻子也感到酸的。听得出他是真的心疼自己，他从小就对靳染一向很好，她闷气不哼声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会拿些小玩意拿来哄她开心。
是啊，也只有靳梓炎发现了那些端倪，心中遗忘了很久那些个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靳梓炎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脸蛋儿，说：“大哥的事情，你帮忙留些心吧。”提起这事，声音有着几分严肃。
靳染明白靳梓炎的意思，颌首，低头看见他手里挽着个袋子，不经意问起这是什么。
扬起稍重的纸袋子，他解释道：“一些光盘。”
靳染并不惊讶这事，小哥的喜好她怎会不知，但这些令她想起一些事，“是宛清借你的吧？”小哥温润的脸庞露出清浅的笑容，让心头一紧，自己怎会忽略了那一细节。
靳梓炎与叶宛清，他们兴趣爱好很相似，因而去叶宛清以前去靳家找靳染，偶尔跟他在在一块谈笑聊天。男女在兴趣相投的情况下，尤其是这敏感的青春期，极易产生好感。靳染想着就皱起了小眉来，靳梓炎发现妹妹憋着张脸，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她摇头，认真地看着他问：“小哥，你觉得宛清怎样？”
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是因为他后来娶了名外国华侨的嫂子，这事闹得大，惊动了道上的人，还是靳禄出面强压下来。要是疼她的小哥喜欢的人是叶宛清，她该不该报复？是了放过叶宛清，还是等他看上未来的嫂子再谈？这一系列下来的疑问席卷而来，内心百感交杂。
“怎么突然问这话？”他有点讶然。
“我看你们走得挺近的。”
愣了下，靳梓炎喉间逸出几声轻笑：“我家阿染醋了？”
靳染无奈地干瞪他，要不是怕他们俩搭上，自己需要装兄控？“对啊，我小哥这么棒，不舍得这么快就让给别的女人。”
想拿妹妹开个玩笑，没想她直接地承认，靳梓炎微微噎着，不把她胡口吹捧放在心上，沉默而纠结的小样又让他好笑，“没，我跟她只是聊得来。”点了点她的鼻子，“小孩不许乱想些早恋的事。”端量小哥神色，不像有敷衍，不过也对，他没骗她的必要，这么说，那他就真没喜欢叶宛清。
心头的大石缓缓地卸了下来，靳染从医院回来，就不小心撞破了一幕儿童不宜的场景。
尽管早猜到大哥很快就会跟顾雅和好，可他们为免太明目张胆了些，在厅里就拥吻起来，靳染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顾雅的眼角余光发现了那个尴尬的小身影，推开了靳明睿，聊了几句他就从里面出来，靳染迟疑了下，还是叫住了他。
“大哥。”
靳明睿侧首，望着她。
她想做什么？刚开口靳染就有些后悔，看来，自己一脑子上来说啥是啥的这脾气，还没有完全纠过来。瞧着那张仿似父亲的冷漠面庞，她沉吟半响，压下心的纠结，轻道：“过几个月就是考试，大哥记得顾着身体，别熬坏了。”
轮到靳明睿沉默了，也不知是不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他盯着她的会儿，不知在思索什么，缓缓点下了头。
看到离去大哥的背影，她不发一语。
*********
“听说，李家最近不怎么好。”顾维无端提起这事，靳染噢地声，没有太大的反应。“你跟那叫李铭的有过节？”
注意力全放在电视剧上，靳染啃了块薯片，说没。
顾维的眉毛轻轻挑起，“没有的话，你那天干嘛挑起事？”
白了他一眼，靳染撇唇道：“你不是看见他嚷喊着要教训我了吗？”对上那深邃的熟悉眸子，心忽地一慌，脸上装不在意地移开。
不理会他那半信半疑的模样，待电视播出万恶的广告君，她扔下薯片，起身上楼去。
拴上房门，身子倚着门，稍稍地松了一口气，摇头轻叹，这畏惧顾维的后遗症实在厉害，他还没怀疑，自己倒是心虚起来了。
李铭，以记不起是谁家的公子哥，他们以前真没多大的仇恨，纯碎有些过节罢了。
有一天，靳染在回家途中，碰上了李铭跟他那一帮狐朋狗友。
藉着几分醉意，李铭跟那几个朋友挡住了去路，将她围在了一个角落。“我认得你，靳叫什么来着？”佯作想了想，“哦，靳染对吧？瞧这脸不怎的，皮肤水嫩嫩。”
李铭露出猥亵的笑容，“瞧你一个人多无聊呀！陪咱几兄弟喝几杯酒怎样？要不我们来替你解解你的空虚与寂寞……”语罢，他们笑了起来。
肆无忌惮的笑声不绝于耳，她默不作声，由他们说。
她没有如传闻般蛮横，没了挑战性，李铭不满意了，目光瞄了朋友，示意他们对她动手。
那些人想要碰她，她甩开了一双手，又被另一只手给缠上了。
手扯落她的右耳的东西，李铭仔细地瞧了会儿，才恍然地邪笑：“原来是个聋子……哦，云家那男人是嫌弃你听不见东西？没关系，我可没你男人那么挑。”摸了她的脸一把，就要往下摸。
谁知，她头一抬，突然毫不留情地朝他小腿踹去。
李铭的身材好听点叫粗壮，实话叫一身脂肪，怎能避过她的脚。吃疼地低吼一声，他狠狠瞪着她，火冒三丈地骂道：“Shit！居然敢踹我？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李铭看上你你也该庆幸！”
她冷问：“你忘了我是靳家二小姐？”
李铭与那些朋友相视，不屑地嗤笑：“什么靳家二小姐？”说着，呸了一声，“不过是个狠毒的小□□罢了！”
碍着靳染那时还是靳家人，李铭充其量也只是赶毛手毛脚，不敢真动她。
一家车子突然停下，走下几个健壮的男人，
李铭他们望着这些男人，以为是靳家的人，连忙撒了手，慌乱地后退了几步，生怕他们一个不高兴就一掌劈昏自个儿。
靳家人很少会派人亲自接靳染，而且她也不认识他们。
靳染随着李铭他们退，几乎退到他们身后，就看见那些人拿出手帕，迅速地捂住了她想要惊呼的嘴。
连傻子也看出这是绑架，别说是李铭跟他的狐朋狗友。
还没昏之前，她不断动着手脚，想要向李铭求救，奈何被用力地捂住口鼻，就这样看着他们呆然地看着她被带上车。
车门被拉上的那一刻为止，他们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李铭不救她，她能不怪他，换成是自己，也不愿贸然冒险救一个不相熟的人。但没想到的是，在三月后，靳染回了靳家，无一人知道她被绑架的事，居然所有人也以为她只是任性离家。
与顾维订婚不久后，李铭事后居然能面不改色跟别的朋友提起这些事，对那天的事只字不提，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未婚妻是杀人凶手不说，还吸过毒，未成年就怀孕了，当未婚夫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后来的李家越活越嚣张，叶家他们奈何不了，叶宛清也看不上他，居然选择了攀上开始崩裂的靳家子女，许越新的唯一女儿许丽孜。
许丽孜嫁入李家不久，就传出李铭夜不归宿，整天与外面的女人鬼混。
替天行道？靳染没那么伟大，只是，这人却是她心中最大也是值得最深的刺，因为那段不堪入目的生活，就是从他这开始的。
与李铭小打小闹，纪静如未至于让丈夫做出毁了李家的鲁莽事，但也会记在心上，就在侮辱加害自己女儿骨裂的这事上，李家再想借世家的势发展就难了。
**********
隆冬，寒风来得猛，冷得靳染打颤，可还是冒着冷意，出了门探望妹妹。
“二姐，莫言哥哥有找你吗？”妹妹的嗓音甜美，眨着天真的双眼凝视着靳染。小脸洁净而姣好，那清澈水灵的瞳孔令她有片刻的失神，随后淡扯唇：“没有。”
她的回答令清眸暗淡了不少。
拿起苹果，靳染很有耐性慢慢地将它剥皮，不经意地望向妹妹，发现她又在安静瞧着窗外遥远的天空，默然低下头。
“姐，你说这天上真有上帝吗？”
剥好皮以后，她就苹果切成一小块放在碟子上，递给了妹妹。妹妹接过放在了腿上，拿起一块就吃，津津有味。
“就算真有我才不相信它，”靳染看见了妹妹那笑脸下，藏着几丝冰冷。“因为，我许的愿望，一个也没有实现过。”这么小年纪被疾病缠绕，不能过上跟别同龄小孩的生活，这刻可能还是好好的，下刻许也就跟这世界说再见了，莫怪她常对生活不抱希望。
起身出门，遇见一人，靳染若无其事地侧身子，出去。
“阿染。”那是略带愠意，却又夹杂着无奈的声音。
顿然住了脚步，却不回头，她哑声道：“心蕊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生气我也没办法。”
那叹声在她耳里微微刺感，抬脚又要走，就被拉住了胳膊，只听他说道：“你还在气我那时候说的话吗？”
“没有。”
看着靳染的背，那人听出温淡的语气带着赌气的成分，神情缓了下来，沉声道：“身体好些没？下次别再做那些傻事，很危险的。”
缓缓回过了身，进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的面庞，五官里有着大哥的肃冷，也带着二哥的温文，就如个清逸的俊美少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云莫言，除了家里的兄姐，在若多的那世家里跟她关系可说最好，对她照顾最多。他的父亲排第八，原是靳世延领养义子之一的靳云，后因参与内斗脱了靳姓。
靳染在心底叹息，没拗气，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莫言见她神色淡然，失了几分往日的亲近，心萌起了股恼然，又无可奈何。禁不住情绪，他伸手就揉乱她的头发，发现了昔日的长发成了清爽的短发。
“没多久。”云莫言说，“你的头发，剪了？”云莫言跟靳染相处多年，当然也知她有多喜欢那把小长发。
靳染一听这个，想起那只可恶的妖孽，咬牙说被狗咬了。
云莫言比她大上几年，跟靳染是名符其实的青梅竹马，怎会信这套说法，不过看她气得不轻的模样，也没继续问下去。
想起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右肩膀上。“你的手……”
不露痕迹地避过云莫言的触碰，她眯着笑眼，“石膏几个月前就拆了，”扬了扬右手，“瞧，现在连打球也行了。”
没注意到异状，他低笑起来。
“莫言哥哥。”靳心蕊突然说话，让云莫言和靳染记起这儿是妹妹的病房。
云莫言顿觉尴尬，此行来摆明是探望靳心蕊，来了却跟靳染聊天忘了病人，也跟靳心蕊寒暄几句，问她身体近况。
提到靳染的时候，靳心蕊的声音格外兴奋，拉着云莫言的胳膊道：“莫言哥哥见过顾家哥哥没有？二姐好厉害，居然能在那些恶人手上救了顾家哥哥……”她瞥了一眼妹妹，敛起眼，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笑。
听见靳心蕊一口气说了许多，气提不上劲来，连声咳嗽，靳染伸手轻抚着她的背，淡言：“不急，等你身体好些，我带你去见就是。”
靳心蕊沉默了一下，随后又扬起了笑容，但没再说话。
云莫言跟她们说了许多在一年国外的生活，发现天色晚了，才跟心蕊告别，然后与靳染一同离开医院。
送靳染回顾家门口，云莫言约了她圣诞那天出去，靳染想了会儿还是答应。
“这么小年纪就玩劈腿可不好。”
一听那调侃语调，靳染还没有回身，就知道说话的就是爱耍弄自己的那只妖孽，顾维。真是狗嘴张不出象牙！她忿然转过来，瞪着那面庞还贴着OK蹦，但仍无损俊美无涛，突然就没气了。
这家伙肯定又不知上哪惹麻烦，被顾父骂了找她泻火。
靳染扯了扯唇，想自己心理年龄也比他成熟，怎能跟个孩子计较？这样想着也就没火了，也懒得跟他吵，不理会身后的冷嘲热讽，就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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