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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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月亮已挂树梢，风吹树摇，树影婆娑

　　不仅屋后猪舍几头大猪饿得嗷嗷叫，家里也是鸡飞狗跳的，忙得一团糟

　　晚上回来家里水缸水也没有了，忙着做饭的奶奶，大声喊道。

　　家是一个让人休息的地方，可此时人声，禽声，畜声把本是身心疲惫的人吵得震耳欲聋，心生无奈。

　　而挑水的重任每天也只落在爷爷身上，这不，听到叫声，爷爷马上放下稻谷，连水都来不及喝，便挑起家里的水桶，披星戴月走出院子，左拐往前方大概100米的水井走去，一担担的水从水井里挑回来，脚底生风，喘气连连

　　四姑则带着几个小的把今天收割回来的稻谷倒下院子里摊开

　　泡过水的稻谷，再加上天气比较炎热，如果用箩筐装着捂起来，不摊开来，一发热，很快就会发芽，所以在四姑的带领下，几个小的忙得累的恨不得就地而睡

　　康宁此时抱着哭成泪人的小七坐在四角板凳上神色忧郁笨拙地哄着

　　“乖啊，不要哭了，等妈喂完猪回来，很快就有吃的了”母亲满头大汗，抬了头看了眼哭的辛苦的小七道，也顾不上过去抱她，吃力的挑起一担满满的潲水抹黑往屋后走去

　　“奶奶，我把鸡喂了都已经赶回鸡笼关着了”姐姐提着小桶满脚污泥，从屋后门走了进来

　　“嗯，好，快去拿个大碟子到我床底下的黑色坛子倒大半黑豆给我啦”奶奶轻轻翻动着着锅里煎的金黄的鲫鱼，焦急道

　　“嗯，好”大姐直到傍晚才把在院子的地堂上把晒了一天的稻谷都一点点拖回家，已累得有气无力

　　听着小七哭喘不过气来，奶奶心里着急可又无可奈何，能现吃的东西也都没有，只有加快做晚饭的速度了

　　要不是田里的稻谷都被水泡了，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回家做饭，唉，大人饿点没什么，就是苦了下面几个小的，奶奶着急得直冒汗

　　听着小七撕心裂肺的哭泣声，正在和四姑晾稻谷的雪晴匆匆忙忙跑回家，到大门后面挑了3个熟透的了木瓜，蹲在天井边上，快速的削掉木瓜皮，勺一大勺清水清洗了一遍，剥开，洗掉里面的黑色的子，分开几瓣拿给小七

　　饥不择食的小七抓起就往嘴里塞，呜咽着，胸口的黄色体恤不知道是被泪水染湿了，还是被木瓜弄湿的，连着喂了4瓣，才停了下来，看着半响竟无动静，一看，才知道靠在康宁怀里睡熟了

　　“小六，你先吃三瓣填下肚子，晚饭还要一会才能吃哦”雪晴怜惜的摸了摸小六脑袋

　　“姐，你也吃”小六腼腆道

　　雪晴笑了笑，把剩下的木瓜端去分给其他人

　　慢慢的家里的水缸水满了，院子里也晾满了稻谷，可夜色却更深了，田里的蛙声，虫声延绵起伏，屋后的树叶在朦胧的月光下摇曳着

　　“开饭了，快拿碗筷，搬好凳子”奶奶隔着厨房，大声招呼

　　香喷喷的鱼汤从厨房里飘散出来，满屋的香味，坐在院子的爷爷，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肚子也很配合地发出一阵咕噜声，没人听到，他自己就微微红了脸。

　　“唉，小七都哭睡了”母亲心疼的道

　　摇醒后，也不哭泣，半眯着眼，小手轻轻的揉了揉眼睛

　　“吃饭了，你看哥哥抱你抱了一天了，很累了。快去吃饭了，今晚有田螺还有鱼汤”母亲柔声道

　　看着半睡半醒的小七，母亲只能一手抱起小七，牵着小六的手，从西厢房走了出来，把他们送到凳子上坐着

　　转身弯着腰把所有的饭碗都装满香气扑鼻的鲫鱼黑豆汤，乳白色的鱼汤加软软的黑豆，未吃就已醉了

　　“奶奶煲得汤最好喝了，嘻嘻，我还要喝”小五满足的笑道

　　看着一大锅汤一扫而光奶奶欢喜道“煲鱼汤要先把鱼煎一下，然后把姜片和黑豆放下去一起煲才好喝的，要是不煎，就会有腥味”

　　“不过田螺没有上次的好吃，下次去捞多点，就叫晴妹炒”奶奶吮着田螺笑着道

　　看着一家人一脸满足的模样，奶奶笑意更深了

　　“三嫂，你带几个小的去洗澡啦，碗筷我来收拾”奶奶看着五六七吃饱喝足后靠在凳子上昏昏欲睡，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头，仿佛随时都要倒下来

　　听到这，母亲也不勉强，拉扯着几个到西厢房去洗刷

　　而爷爷吃完饭后，又搬了张木墩子坐在院子里，吹着凉抽着旱烟

　　雪晴却走出门口到墙角下拎着一大袋子下午捞的福寿螺回到爷爷旁边，搬了个板墩，用木头把壳敲碎，再把里面的肉拿出来，装在一个满是小孔的塑料袋里

　　“你搞这个做什么，这个不是田螺，不能吃的”爷爷好奇问道

　　“嘻嘻，这个其实能吃的，只是味道不佳才不被人接纳。爷爷，哪里的水蛭比较多啊？”雪晴笑嘻嘻的不答反问道，敲碎一个接着一个

　　“嗳，水蛭到处都有，屋后的白水塘更多”爷爷抽着旱烟顺着雪晴道

　　“嘿嘿，咱们一会去抓水蛭吧”

　　“嗳，你搞这个就是为了抓水蛭？你抓水蛭做什么，那东西会吸血的，不好玩”爷爷严肃道

　　“爷爷，药店里是收晒干了的水蛭的，到时候抓多点水蛭，晒干后，就可以卖掉了，到时候就有钱做手板车啊”雪晴喜滋滋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瞎掺和，那东西卖不卖得出去是一回事，关键是很危险。

　　奶奶经常跟你们说了，以前就有一个人，不小心让水蛭钻进肚子里了，后来那个人的肚子越来越大，就像大肚婆一样，还痛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杀了个鸡，放到**下，把水蛭引出来时，都把人给吓个半死，竟有一大盆那么多”奶奶从屋里拿了把葵扇慢慢走了出来

　　“我保证我会很小心的”不管这个故事是真还是假，但自古中医就有记载，误吞水蛭，入腹难死，久则生子，食人肝血，腹痛难忍，面黄肌瘦。因此抓水蛭不可谓不小心，可对于第一桶金，雪晴势在必得，即使艰难，可阻挡不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你又不听，到时候你不要跟我哭鼻子”奶奶拍着扇子生气道

　　一会儿，袋子里的福寿螺都锤碎，把福寿螺肉和鲫鱼肚子里的肠子，腮和别的东西都混合起来，装到一个满是针眼的大塑料袋里，并把笼子边上都擦涂上血腥肉桨，再把装着福寿螺肉和肠子的塑料袋放进去

　　“好了，爷爷，走啦，咱们去白水塘，把这个笼子放在水蛭出没的地方，我们就可以回来了”期待的看着爷爷

　　爷爷二话不说往肩膀上搭了件衣服就站起来，奶奶着急道：“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黑天瞎火的，去那边干啥？”

　　“这么晚，他们去哪儿啊”四姑用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说去抓水蛭卖，那个东西能随便搞的，一个不留神，就惹一身麻烦，说都不听”奶奶气呼呼道

　　“那东西能卖？”四姑疑惑道

　　“谁知道能不能卖啊，一听到有钱，老头子就什么都不顾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

　　“拿东西能卖几个钱啊，小孩子玩玩还行”

　　“唉，还不是前天问我拿钱去做什么手板车，可家里的钱要留着买谷种子和肥料的，我就没应，现在一听到能卖钱就跟着晴妹去抓水蛭，你说他不是想钱想疯了是什么？”奶奶无奈道

　　“还差多少钱啊，我这边补上就好了”四姑轻声道

　　“唉，你也是有家室的人，补贴娘家，你婆家会怎么看你，你兄弟能抬得起头，别个都会指着你兄弟的脊梁骂！”奶奶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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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行渐远，慢慢的也就听不到

　　出了院子朝屋后的上小山坡走去，爷爷拿着昏暗的手电筒提着笼子走在最前头，叼着旱烟，身影在月光下拉的长长的，一大家庭的重任都压在老人肩上，沉重无奈而又不得不去承受

　　绕过大山，远远的就听到前方白水塘里传来的哗哗哗树叶响声，时不时传来的虫鸣蛙鼓清音，朦朦胧胧的田野上只见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一下子，夏夜的晚上变得有声有色，如梦如幻

　　走下田野里，穿过一片片的稻谷，小心翼翼走在细小的田埂上，便走到了白水塘，白水塘是一块十几亩的沼地并长了一片异常的茂盛草丛，一靠近，无数的萤火虫轰然飞起，四处穿梭，草丛中的虫鸣鸟叫也突然间肃静下来，清寂而朦胧

　　“你就站在边上，不要跟下来”爷爷严肃道，见雪晴点了点头

　　爷爷便小心翼翼伸出脚探着能垫脚的地方，稍用力踩了一下，拨开草丛，钻了进去，弯下腰，把笼子放进去，出来时把草丛拨回来

　　看是轻松，可要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掉下去那才是正常的事，一般人晚上也不敢到这里。而爷爷轻轻松松的就跳上来，蹬了蹬鞋子上的泥，便带着雪晴一路返回

　　雪晴亦步亦趋的跟在爷爷身后，一路沉默无语，有得只是清风轻拂伴着朦胧月光

　　“你明天不要去拿，等我回来我去拿，哪里的泥不坚实，很容易踩沉了”爷爷沉声道

　　“嗯嗯，好，看一下能抓到多少，如果多我们再放”雪晴贼笑道

　　回到院子里，小跑到门口，推开虚掩的大门，奶奶扇着葵扇坐在凳子上道：“晴妹，赶紧脱衣服冲凉，仔细看下有没有水蛭爬到身上”

　　雪晴应了声，干脆利落洗刷后，便趟在大床上，做着美梦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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