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卡洛琳的决定
女孩用毫无起伏的语调缓缓叙述着这一切，可尤希娅还是在她的声音里听出了苍凉的味道。
莫尔斯城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那么，这里的所有居民……”
“他们早就丧失了生命力，只是行尸走肉而已。他们的情绪，想法，行为全部受我的父亲支配。对他而言，他已经迷恋上了这种支配其他人的感觉。”
少女心里浮起异样的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猎人公会时，那个接待员所说的自己二人是外地人的话，不也是完完全全在戴纳的操控之中吗？
这么说来，城主很有可能在他们刚来到莫尔斯城时就发现了端倪，后面的种种都是他伪装出来的。
“你刚才说莫尔斯城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一张药剂配方，那是什么配方？”凯恩听完卡洛琳的话沉吟许久，随后抬眼看向小女孩。
卡洛琳绕到桌子正面，伸手拉开抽屉，然后拿出一张严重泛旧的纸，看了它一眼之后轻轻放到桌子上。
“你们不懂提尔文，它的内容由我来告诉你们吧。”
“这上面记载的药剂配方，按照它制成的药剂，只具有一种功效。”
“那就是服用者将获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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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塞首都。
“贝勒塞西面已经沦陷大半……艾伦尼推进的速度是我们所预测的三倍还不止……你们说说，为什么用比敌军多出一倍的兵力去打仗，还是败得这么惨？难道艾伦尼的士兵一个个都是战神转世吗？！”
自从不久前贝勒塞在大小地方战中均处于劣势时开始，埃洛斯沃斯的怒吼就没有断过。
不过现在他也不单单是生气，他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战况会这么惨不忍睹？
终于有人上前一步，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是这样的，圣尊……对方的中级魔法师数量是我们的四倍，高级魔法师数量是我们的两倍……此外，他们还请出了矮人族大师级工匠，制造出了一批战斗力十分惊人的魔能战偶……那种东西，一个就能和我们的一整个小队相提并论……”
“而且，不久前您下令从国库里调出的魔晶炮，由于战事吃紧……还……呃……现在已经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内部损坏……”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敢把魔晶炮受损严重的另一个原因说出去——那些大家伙长时间被随随便便地堆在国库里，许多部位早就发生了老化。
过了很久，埃洛斯沃斯才轻轻叹口气：
“是我小看艾伦尼了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是一定要取胜的。不然国王那边没法交待——再蠢再容易受摆弄，那家伙还是坐在国王的位子上的。
更何况，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也一定要——
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多巴洛克的声音平稳地透过门板传进来：
“圣尊，我有事情要禀报。”
“进来吧。”埃洛斯沃斯听到又有事情，刚刚平定下来的心仿佛又狠狠跳动了一下。
多巴洛克走进来后先是关上房门，随后环视了一下屋内的其他官员，最后没什么表情地在原地垂下头：
“禀告圣尊，就在刚才，国王陛下遇刺了。”
“你说什么？！”埃洛斯沃斯蓦地起身，瞪大眼睛。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立刻产生了骚动，惊疑不定地纷纷偏头看了多巴洛克一眼，还有胆大的偷偷抬眼望着教皇。
“陛下被诅咒类魔法直接击中心脏，没能等到皇家牧师的救治，已经回归永恒女神的怀抱了。”
这下官员之间彻底骚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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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沉寂了很久。
尤希娅的指尖无意识抖了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永生……？
少女想起入梦纸的主人，他也在内容中提及了永生。
难道……
那个人在莫尔斯城埋下的秘密就是这张药剂配方？也是这张药剂配方所蕴含的强大能量撕裂空间，给莫尔斯带来了巨大灾难？
永生啊……
得到它，只要按照这张药剂配方炼制出药剂，就可以获得永恒不老的生命。漫长的时间足够让人做很多事情，无论多么困难的目标也不再遥不可及。
的确……很诱人……
“我的父亲他，想要炼制出这种药剂，然后在无限的生命中研习空间类法术，有朝一日通过自己的力量，带着我，离开这里。”
“他在很久以前建立了一座莫尔斯城的能量控制中心，方便自己操控全城的居民。他每隔三个月就会去那里，利用自己和控制中心所蕴含的能量，控制住那些人，他想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听着卡洛琳平缓的讲述，尤希娅不自觉联想出相应的情景——
明明是被自己控制的、完全不拥有独立思想的人，戴纳还每天和这样的人说话交流……
她想起戴纳在某次晚餐时与老管家汉克的交谈。
她想起戴纳训斥一位做了错事的女仆。
她想起戴纳因为某件公务处理不当，受到利益损害的小商人上门来找他说理，他对小商人诚恳地道歉……
“很恐怖，对吧？”好像看出了尤希娅在想什么一样，卡洛琳平静地开口，“但是，如果放任那些居民陷在‘整个世界只剩下莫尔斯，并且再也走不出去这里’的恐慌中，过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失去希望，失去生气，变得比我还要糟。”
“他们的肉体将会在时间流逝中越来越僵硬，思想也会越来越迟钝，眼睛不再拥有灵气——最后变成只知道满足基本生理需求的、没有思想的人。”
“如果放任他们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整个莫尔斯城能称之为人类的，就会只剩下我和父亲。”
“那对父亲而言，也许才是最恐怖的。”
想要离开这里的愿望变成执念，深深折磨着戴纳的每一根神经。这里没有人会帮他——只能靠自己。但是想要在空间法术上取得高造诣的前提是拥有充足的寿命。
戴纳不是天才。他魔法方面的天赋只能算是普通。莫尔斯城的这场灾难发生时他刚刚四十岁，接任城主不到一年时间。
原本已经逐渐心灰意冷下去的心在找到灾难元凶之后又慢慢活了起来——
只要能炼制出药剂，获得永生，他就会拥有大把时间来研究空间类法术，总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噩梦之地。
卡洛琳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两人，嘴角十分僵硬地勾了勾，扯出一个别扭至极的笑容来。
“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在缓慢流逝。不久后我就会永远地失去一切——感官，思想，行动力。”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依旧是小女孩的形态，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我早已经失去了对成长的期盼吧。”
“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受父亲支配，所以我不能找他们。今天和你们说出莫尔斯的全部秘密，是想告诉你们我现在唯一的心愿。”
“我累了。日复一日地生活在这里，除了我的父亲，周围都是没有灵魂的死人，我做不到像父亲那样欺骗自己。”
“请你们，杀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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