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口蜜腹剑心不识 思前想后意难从

正当韩若冰、邱牧阳在沐平市与家人偎守欣然之际，庆北县石油办主任夏不凡也悄然出院。
  在病床上的几天，或是他多年来最为闲暇的几日，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望窗外的朗空便能让他去回忆自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从而吸取教训进而反思。
  夏不凡知道他和江小爱的感情现在已经进入僵局，无论使用什么计策现在已经无济于事，只能静观其变。但之于如今自己掌控的庆北石油市场，他又做了深入浅出的分析总结，终于把“招商、引商、坑商”上升到一个理论高度，直接提升了一个战略层次，从而得出一套完整的庆北石油管理理论。
  那就是先诱敌深入，再上屋抽梯也或关门捉贼，最后反客为主，最终将石油矿业公司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具体就是先以极其优惠的政策扶持，积极招商引商将庆北石油队伍壮大再壮大，等所有的矿业公司油井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也就是形成一定投资规模，你不便撤身，抽身无术之时，再改变策略从管理费用及各种税费上入手，层层剥皮，在企业尚能承受的情况下让庆北经济利益最大化，也就是石油矿业公司与庆北县的经济需求之间达到一种生产经营平衡点，近似于一种自然环境下的生态平衡。
  夏不凡试图利剑再出，也终是要和莫圣章协商的，只不过在沟通时需要把这套理论加以美化，不提“剥皮”只道繁荣兴盛之后对县经济增长的正常推进。
  夏不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次操作没有举行小组会议明敲明打，只是给工商局和国税局各打了个电话。让工商部门大开绿灯，审批条件该放宽放宽，批复流程该简化简化，只要你敢来庆北投资，来者不拒。至于国税局，只需提醒一下。朱振寿业务能力一般，但揣测领导意图的能力卓尔不群，朱振寿当即安排副局长冯凌减少检查力度，一切绿灯，只做日常收缴业务，一切年底算账，也就是所谓欲擒故纵之计。
  优惠的政策如春风化雨，很快吸引了一批投资者的介入，郑昊一时心急火燎，给邱牧阳打了几个电话问技术工人招聘情况。
  邱牧阳告诉他先行注册公司，自己在沐平已招聘到两位技术工人，正让他们协助联系购买一辆二手通井机和一辆二手修井机。新设备多在一二百万起步，二手设备一般不高于50万，可以大大减少投资，降低启动成本。等市场稳定了，再投资购入新车辆设备不迟。
  韩若冰、邱牧阳二人原计划在罗黛青婚礼结束后便赶赴庆北，终是购买设备的事情耽误了返回庆北的时间。
  邱牧阳乐得伺候两天怀孕的党湘云，因为神色从容，不急不缓，而韩若冰却是如芒在背，坐立不安。一是他的心在自己的事业，起山公司的发展；二则对罗黛青婚姻选择的失望，想远远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韩若冰说：“老三，我看你整天乐乐呵呵的，跟没事一样，难道罗黛青嫁了一个这样的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邱牧阳说：“我和罗黛青又没有一腿，她嫁什么人与我关系不大，我虽然也惋惜，但还不至于像某个人跟割了心头肉一样。”
  韩若冰眼睛一瞥：“你说对了，不知为啥，罗黛青的事让我心疼，妈的，这世界太小了，你说为什么偏偏是‘走偏门’。”
  邱牧阳说：“是小，我怎么也想不到10年后她成了党湘云闺蜜的男人。这不明摆着以后要相处下去吗？原来可是仇人……”
  韩若冰说：“烦，把你的事快忙完，走人。”
  邱牧阳说：“买设备，这么大物件不可能那么快的。”
  韩若冰说：“郑叔也是，放着好好的烧烤城不干，非要搞什么石油创业，你也是非要给他出主意整什么井下作业队，你这买设备的事跟郑叔商量没？他能干成吗？”
  邱牧阳说：“郑叔肯定干，即便他不干，我就当一次二道贩子，倒买倒卖，到庆北把设备卖了，做个中间商赚个差价。”
  韩若冰说：“再给你三天时间，22日一早准时出发，你不走我走，后面你自己坐火车过去。”
  邱牧阳终是未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设备购买计划，只得跟随韩若冰启程奔赴庆北，他知道起山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韩若冰去处理，回来近10天，真不知庆北的情况如何，孟凡千自己在庆北，着实不让人放心。
  他和郑昊沟通后，决定正式聘用齐思远、蔡锦章，即日起计发工资，进入公司的第一项业务就是联系购买二手施工设备。
  邱牧阳乐而忘返，即将有下一代的感觉远胜于日常工作，但为了未来的日子他不得不选择离开，去远赴庆北打拼。党湘云望了他，也是一脸的不舍，不过一想到或还有800万于年底打来，咬咬牙就忍了。
  邱牧阳答应党湘云6月底，也就是一个月后一定赶回沐平，和她一起迎接小生命的到来。
  ……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回到庆北后，邱牧阳第一时间赶到二八大杠烧烤城和郑昊会面，使他倍感意外的是，郑昊出示了一份合作协议书，合作方是吉丰公司，代表人是石豪。

  这使邱牧阳大吃一惊：“郑叔，这是怎么回事？”
  郑昊说：“没想到投资会这么大，正好有合伙人，风险减半。”
  邱牧阳说：“郑叔，不知道合伙的生意不好做？合作方式也可以，二哥那有的是资金，完全可以让二哥参与，再不济，吉丰公司也没问题，只是为什么是石豪？”
  郑昊说：“合作肯定是想到我未来的女儿女婿，但孟凡千和小北有超市项目，资金动不了，再就是我一个长辈实难向小辈开口，太伤面子。”
  邱牧阳说：“我和大哥都可以借给你资金，再不济银行贷款也行，为什么非要和石豪合作，郑叔和石豪这么多年，不知道石豪的为人吗？”
  郑昊说：“石豪只是吉丰公司代表，真正的幕后老板是尹茂森尹老板，没问题的。”
  原来，按邱牧阳的勾勒的宏伟蓝图，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郑昊，某一天突然愁眉不展。近期和邱牧阳的电话联系让他始知若真是参与石油行业没有雄厚的资金的确是痴人说梦。
  邱牧阳所说的200万启动资金原来是指施工设备需是二手货。若成立公司使用全新设备，投入资金至少400万，这完全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
  他壮志凌云，想把事业事业做大做强，用试探性的语气跟郑北打听孟凡千能否投资与其合作，那郑北早已和孟凡千同心合意，恨不得郑昊把二八大杠烧烤城交给自己和孟凡千打理，怎肯在父亲身上做乐善好施之举？她在昊北楼一年多，耳闻目染，早知道石油行业的风险，本来就不同意父亲参与进去，加之本就怨恨父亲把烧烤城交给王军打理，此际怎肯痛快地拿钱？自推托她和孟凡千正在考虑于庆北开一家量贩式超市，计划投资近500万，而孟凡千只有300万，自己还愁向谁去借款呢。
  郑昊一听无奈收手罢了，作为一个江湖人士打小辈钱款的主意，传出去真是好说不好听，有损自己一世英名。
  恰在这时，孤单不寂寞的塞北瘸腿大侠尹茂森到二八大杠烧烤城晃悠，见郑昊愁眉苦脸，随口关心了一句，谁知那郑昊竹筒倒豆子，直接一二三四五，讲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郑昊何尝不知道，尹茂森在庆北石油界的扛把子地位，也就是诉诉苦，并未抱太大希望，却不想尹茂森直接说：“有合作意向没？资金出一半，利润平分。”
  郑昊犹豫：“尹总，这个……那个……”
  尹茂森说：“资金我全出了，我派个人过来和你一块管理，五五分。”
  郑昊考虑三天，虽有不甘，但无可奈何，最终让他决定签下合作协议的想法是虽然来了一个和自己有宿怨的石豪，但自己不出一分钱，只靠管理管理生产就能分到一半利润何乐而不为？即便两人弄崩了，自己完全可以抽身而走，没半点损失，再说幕后老板是尹茂森，尹茂森何许人？会因为这个小公司损了行业大佬的形象？
  于是，就在昨天，他最终还是联系尹茂森，签订了合作协议。
  邱牧阳拿着协议，再看看郑昊找人拟的昊天井下作业公司成立章程，上面赫然写有郑昊与石豪的参股方式分配比率。立时心凉如水。
  回昊北楼给韩若冰、孟凡千一讲。孟凡千自是瞠目结舌，腾地站起便要拉着郑北去劝告郑昊。
  郑北自是知道父亲曾有找孟凡千借款的打算，自己以要开个大型超市为由拒绝，这件事自己是没有给孟凡千说过的，这要是一去，孟凡千这个豪爽汉子还不露了财？
  郑北坚持不去：“由他去呗，反正没花一分钱。”
  邱牧阳说：“虽然说郑叔没花一分钱，但用了咱们的生财策略，再加上人工管理。换个角度理解，就等同于借给你钱，你还的利息是整个公司利润的50%，你再想想400万，二哥能不能拿出来?能拿出来，以后公司收入就是你们一家三口的，这时候你再想想是不是觉得与尹伯的合作不划算了？”
  韩若冰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是石豪？我去找尹伯问个究竟。”
  韩若冰本想去挽劝一番，却不想尹茂森一句话将他噎在当场，哑口无言。
  尹茂森说：“冰儿，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比较了解你的，你真是固执！我不得不考虑我的养老问题，我身边总要有个人呀，我的希望寄托在石豪身上！”
  韩若冰说：“尹伯，石豪都快三姓家奴了，张世铎都不要的人。”
  尹茂森说：“石豪这次可是真心的，他都准备随我姓叫尹石豪了。”
  韩若冰欲言又止，他知道这是尹伯对自己彻底失去信心而不得不另选他人的无奈之举，只是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尹伯怎么会看上石豪，石豪虽大不了自己几岁，但混江湖的时间远胜于自己，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有时甚至可以用恶贯满盈来形容他，完全不是正常人类，尹伯怎么会看上他？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真不怕石豪是为了你尹茂森的身家产业？

  但看尹茂森执迷的态度，韩若冰一时心灰意冷，失望至极，他不便多言，说多了反而像是自己在嫉妒石豪一样，这与自己最初的意愿相违背。自己已经明确给尹伯说过，没必要走那个形式，虽无父子之名，却有父子之实，无论何时何地，自己都会以义子的身份对待他，已足矣。
  韩若冰怏怏回到昊北楼。
  他已经没有心情操心他人事情，起山公司的50万罚款上交期限已经临近，是这个月的29日，若再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如数缴纳了。
  韩若冰说：“老三，怎么这次这么沉得住气，没抽个空去拜访一下小二、小三？”
  邱牧阳说：“别把一腔怨气发俺身上，俺已经改牙归正，心静如水。”
  韩若冰说：“去，你还有5天时间，28日前把事办完。”
  邱牧阳漫无目的地在庆北的井字形街道缓缓行驶，他知道要完成韩若冰交给自己的任务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找到江小爱，通过她的引荐想办法见到石进江，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看有无打动他进而降低起山公司罚金的可能。
  但见江小爱自己现在着实没有心情，不是不想，是心里的愧疚让自己觉得再去找她便真的是自己的不仁不义、卑鄙无耻了。
  沐平见党湘云怀孕的情景，让自己突然有了一种责任感，“家”这个字，此刻，似有千钧。
  党湘云的忍耐、党湘云的变化他是能体会到的，不同于以往的感觉。她不再如以往一样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神情举止充满对自己的鄙夷，现在竟然是以平静的心态与自己相处，且是知道自己有婚外情的情况下。或真的是因为自己身价千万也或因为将成人母，但无论什么原因，这种平淡的相处让自己平心静气，念如止水。
  有时在想，倘以往家的感觉温馨如斯，即便自己色胆迷天而非清心寡欲之人，也应该不会有节外生枝，萌生一段与顾影、江小爱的孽缘。
  此际，自己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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