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放下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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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慌不忙地绕到亭中，老管家轻拍着萧闯的额头，一道空灵的嗓音，自其唇间，缓缓溢出：
“出神，也有归神时！您呐，该回来喽。”
......
自传道身死，萧闯的灵魂，脱开了传道的躯体，顺势而上，飘进了某处漆黑的空间内。
周身，是死一般的寂静。
漆黑中，他只觉得，自己仿佛陷进了一池浊液，浑身都黏糊糊的，令他喘不过气来。
感受到身周传来的越来越强的压力，萧闯开始向未知的方向游去，试图逃离这片浊地。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萧闯竟有了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游啊，游啊。
有关萧逸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而与之相对的，则是“萧闯”二字，变得愈发地清晰。
人有力竭时。
当其双手乏力，再难使出丝毫力量之际，倏地一声，剧烈的轰鸣，在其耳边炸响。
头晕目眩中，属于萧闯的记忆，终是彻底归来。旋即，一道苍老的声音，亦是在其脑间回响：
“闯少爷！出神也有归神时！您呐，该回来喽。”
回过神来，萧闯来不及多想，便四下探查起来。
如今他身陷异境，求生的本能，令他拼命地挣扎起来。
强忍着四肢的酸痛，萧闯奋力地顺声划去。
渐渐地，一道亮光，出现在他的眼前。
像是绝望中的曙光，刹那给予了萧闯无穷的力量。
因此，他越滑越快，越滑越快，渐渐的，方才仅能隐约听清的人生，也变得愈发地清晰。
老管家？！
是老管家的声音!
顾不得其他，萧闯一个猛子，扎进了前方的光幕......
********
唰的一下，萧闯猛地坐起，大口地喘息起来。
反观众人，萧闯这一下，立时引发了全场的惊叹。
呼声中，一众侍卫，急忙地围了上去，对少爷好一番嘘寒问暖。
“好了。少爷一切安好，有我在此便可，你等皆回去罢。”
没有理会众人的异举，萧闯双手撑地，一脸凝重地盯着管家。
冷汗，顺着萧闯的下巴，浸湿了下方的石地。
站在当场，管家只是回望着，却不像他人那般，曾有一句慰问。
疲倦的双目，死死地对上了管家那眯作了一线的小眼，少顷，萧闯迫不及待地问：
“你知道的！你一切都知道的！对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令他失望的是，管家却表现的十分疑惑，同时不解道：“少爷在说什么，下人听不懂，也答不了。可下人知道，万物之间，必有因果。少爷，你历经此劫，必定有因！而这因，需你自寻才是。或许，梦便是梦，与你并无关系。”
说罢，管家竟不顾主仆之礼，扬长而去。
“少爷。今后的路很长。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好生休息片刻，便去寻你母亲吧。”
诧异地望着管家的背影，萧闯静坐良久，始终未出一言。
“是一个梦吗?可为何，这个梦，竟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震撼人心。以至于让我一度以为自己便是那传道？”
“我不过区区一介凡俗，又有何德何能，领略仙家故事？难道，这只是南柯一梦？”
“此事，真的与管家，无半分瓜葛么？”
......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不断地现于脑间，令萧闯难以自拔。
但不管怎样，此时此刻，萧闯更坚定了“求仙”的念头。
因为他明白，这无数个让他疑惑、苦恼的问题，唯有得道成仙，方能解得清楚。
而脑中残留着的仙家移山倒海、转瞬千里的画面，亦让其心荡神摇、深深迷醉。
就如乡村的孩子，渴望着仙佑的繁华一般，萧闯同样渴望着，有朝一日，他也能翻江倒海，左右天下。
只是，现实告诉他，这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尽管再如何逼真，也不过是假象罢了。
毕竟，昨日父亲的一番话，还尚有余韵呢。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种种，于我来讲，如梦似幻，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面对无情的现实，萧闯狠狠地晃了晃脑袋，丢出了一尽虚妄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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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奉仙节至。
萧家一脉，静坐桌前，只待开膳。
只是，桌的东南角，一处空荡荡的位置，显得格外扎眼。
显然，此次家宴，某人“大人物”迟到了。
此时，桌上已然堆满了山珍海味，但桌边的六人，依旧没有动筷的意思，反而齐刷刷望向了满面怒色的家主——萧乾。
揉了揉萧乾的后背，萧母语气轻柔地道：“好啦，家主大人，怎么连这些气度都没有了？你若气不过，我们便先吃罢？”
“哼！家主怎地？家主也是他的老子！自古以来，哪有像他这样的不孝子孙，竟敢在奉仙节上迟到？是让老子等儿子开饭吗？”萧乾并未消气，反而拍桌怒骂道。
萧母对面，一名长相精致的女孩无聊地摆弄着马尾，其一对小脚，正不安分地荡来荡去，引得桌面一阵发颤。
嗅着满桌的香味儿，少女的肚子，不禁咕咕叫了起来。
当下，她也是连声附和道：“正是正是，哥哥就会闯祸，让依依饿肚子呢...”
说到最后，女孩故意将“呢”字拖得老长，其话音间，满是对迟到者的不满。
其身旁，端坐一长相酷似萧母的气质美女。
她独坐角落，日光直射下，其晶莹的肌肤，竟犹如初生的新月，娇柔婉转，美艳的不可方物。
单论及相貌，女子尚不及马尾少女，可那出尘的气质，却是令在场的诸女黯然失色。
本不欲掺和此事，可听到马尾少女此话，女子柳眉轻蹙，当即训斥道：“萧依依，你怎地乱说你四哥？前一阵不是传，他还晕倒了吗？你哥身体不适，不知关心便罢，还在此冷嘲热讽，真是......”
“真是什么？萧紫凝，你少管我！哼！”被此女呵斥，依依心生不满，顿时立起上身，对女子怒目而视道。
经此一幕，女孩的那纤弱的姿态，荡然无存，唯剩下了活脱脱的刁蛮形象。
针尖对麦芒的二位，乃是闻名仙佑，惹得诸多少爷公子竞相求爱的萧府姐妹花。
姐姐名曰紫凝，其外虽算不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其出尘的气质，俨然成为了公子眼中的抢手货。
这却是气质与容颜的完美结合，相得益彰下，便有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至于妹妹依依，性格与姐姐截然不同，完全是一副无法无天的大小姐脾气。到如今，依依稍一制气，便是萧乾见了，也得退避三分。
只是依依天生聪慧，再配上那张惹人喜爱的小脸儿，小小年纪，倒也引得不少大世家登门提亲了。
萧母本欲缓和一下气氛，哪曾这一番劝，不但没消了萧乾的气，反倒惹得一双姐妹争执了起来。
“依依不乖，又同姐姐吵架了？”
寻声望去，却见膳房外，姗姗来迟的萧闯，正懒洋洋地靠在门檐。
双眼眯成了一缝，萧闯乐呵呵地望着气鼓鼓的依依，出声调侃道：“依依，是不是在说哥哥的坏话啊？”
轻瞥了萧闯一眼，萧依依鼓着腮帮，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哼哼，还不是因为你嘛！讨厌!”
能制住这小霸王的，放眼整个萧家，除了萧闯，还真没一人。
说来也是奇怪，萧闯幼时常常被依依欺负，可世事难料，自从他成为了恶贯满盈的名少之首后，依依竟也对其产生了畏惧。
但凡与他对上，依依总超不过三句，便得败下阵来。
都说，人的名，树的影。
看来从心底上，萧家这个小霸王还脱不得女子的天性。否则，她又怕萧闯作甚？
这不，遇到萧闯这样的大魔王，小霸王顿失了底气不是？
其实，萧闯还真想，究竟是谁，给他传出了这欺男霸女的恶名的。
如今他上了大街，芳龄少女皆绕道而行。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这其中苦楚，萧闯自难说清，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了。
眼见小霸王吃瘪，萧闯失笑一声，这便跃入了膳厅。
随即，他又挨个同长辈们行了个礼，这时母亲说道：“闯儿，你是身体不适吗？怎在如此重大的节日上，公然迟到？你不知，你父亲可...”
还没说完，萧闯讪讪一笑，连忙打断了母亲的话，径直对父亲道：“父亲莫怪，孩儿身体不适，这才耽搁了家宴的。”
萧闯说罢，低下头去，已然做好了被父亲责骂的准备了。
一旁的萧母，也是满心忧虑地望着他俩，生怕如去年般，再闹出什么乱子。
至于萧明等人，则是一脸热切地观望着“战局”。
毕竟，从小到大，他们便是这般看过来的。
然而自萧闯离家，暂停了一年的节目再度上演，这便足以勾起他们的兴致了。
出乎意料的是，此次，萧乾却一改风格，仅是淡淡地点头，说了句“下不为例”，便让萧闯坐了下来。
这一幕，也使得雀跃难耐的小霸王，不满地嘟起嘴来。
韶华易逝，岁月磨人，转眼间，一桌的娃娃，便个个长成了小大人了。
此时此刻，比起那些家宴动辄上百的世家来说，萧闯这一家七口，反倒更像小户。
而满满的温馨，亦是随之酝酿。
当然，不可否认的，萧家绝对是连皇族都不敢招惹的可怕世家。
在座的每位，也都有厉害关系，深深地牵扯在了世家的争斗之中。
甚至老大老二，都将彼此视作了仇敌，只怕对方多活一日，惹得自己眼嫌。
可说到底，这些个恩怨，一到奉仙节上，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或许，是大家都刻意忽视了。
恩怨双方，虽不能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但至少，他们能像现在这般，暂放不快，聚于一桌，谈笑风生。
而这，便是亲情的魅力。
世人皆有多面，自事也唯有自知。
可若能多念念他人的好，少计较别人的坏，亦能让自己少些劳累、多些欢愉。
美好心底存，放下便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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