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粉碎性骨折
“妈妈！妈妈！！”男孩撕心裂肺的哀恸响彻整个院子，他那可怜的妈妈，再也不能睁开眼，对他温柔的笑，再也不能在他挨揍的时候，用自己孱弱不堪的身体替他挡住暴击了。
沈京瓷不忍的别过头，眼中蓄满了泪水。
月挂当空，已值深夜。农村的夜晚蛙声虫鸣交织一片，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在耳边吵吵嚷嚷，弄得人心烦意乱。空气中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到处乱飞，时不时撞在脸上钻进眼睛里，怎么驱赶都无法尽数散去。
小男孩如雕塑一般跪坐在女子边上，紧紧搂着她，破烂衣服不蔽体，裸露在外的肌肤被蚊虫发疯似的叮咬，短短两三个小时就鼓起好几个红色大包，痛痒难耐却也抵不过心中的悲恸哀痛。
沈京瓷和霍骁二人得知安安和那个小妹妹情况稳定的消息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不放心男孩便一直在身后定定看着，亲身经历过，他们对于人贩子更加恨之入骨。
这个世界上的恶无法尽数消除，他们只能尽自己所能帮助眼前这些无辜的人，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小男孩抽泣着擦了擦鼻子和泪水，清明的眸子上蒙了一层水雾。
他转过头哽咽的对沈京瓷说道“姐姐，俺从小就知道妈妈不属于这里，俺妈妈做梦都想逃出去，她就算死了也不应该埋在这里，可不可以请求你们帮俺妈妈找到她真正的家人？”
他从小就很聪明伶俐，从懂事起，他见过太多陌生的女人被迫来到村子，她们哭哭啼啼，满面哀伤，说是哪家叔叔伯伯新娶的婆娘。可哪里有一点新嫁娘的喜气？而且他知道，村子里的女娃很少有能活下来的，哪里会有女人？她们个个年轻漂亮，皮肤白嫩，根本就不像乡下人，而且她们谈吐不凡，总说些晦涩难懂的词汇，等到他上学才知道那是念过书的人的才会有的说话方式。
上次隔壁良叔带回来个漂亮姐姐，他盯着看了许久，良叔一拍他的脑袋笑骂道：“狗娃子毛都没长齐就想女人了？等你长大叔给你整个更俊的。”
那晚他在床上听了隔壁一整晚女子的痛苦哀嚎，只觉得这地方能吃人。第二天，那个女人死了。连个寿衣都没给穿，裸着布满青紫的身子就被良叔拖着扔进后山。当时良叔边拖还边唾骂：“晦气死了，搞了个没用的，太不经弄了，他妈的老子白花钱了！”或许尸体腐烂化为养料，又或许已就被山林间的猛兽分尸，骨头都不剩。
“好，我答应你。”沈京瓷温柔的将男孩搂进怀中，一下又一下抚摸他的头和后背，怀里的孩子单薄的像一张纸，沈京瓷觉得心疼又遗憾，如果自己早一点找到这里，也许孩子的妈妈，那个无辜可怜的女人就能幸免于难呢……
几人休息一晚，整装待发。初秋，虽说天气已日渐凉爽。但尸体也不宜久放，几人商量若是再找不到女人父母，就先立碑下葬，等到后面再迁坟。不过军方效率还是极高的，在通过DNA提取系统、PCR扩增系统和荧光DNA筛分检测系统所组成的最新DNA实验室系统检测筛查后，很快便匹配到了DNA。巧的是，女人竟来自津市，和京市很近，他们决定先把这可怜的女人送回家。
女子的尸身被存放在津市公安局，其父母得到通知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过来。那是一对年约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妇，从样貌和谈吐上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因为女儿的失踪让两人因常年失眠，茶饭不思，长出不少白发，他们神色憔悴，眼袋耷拉，黑眼圈极重。
两人自女儿丢失后就一直在寻找，然而一点线索都没有。本来还怀揣着一丝希望，谁料再次得到消息，却已天人永隔。
狗娃怯生生躲在沈京瓷身后，营养不良瘦小的身体被沈京瓷完全挡住，他看着夫妻二人扑在妈妈的尸体上痛苦的嚎啕大哭，诉说着命运不公，狗娃的眼眶再次通红，突然，悄无声息转身离开。
沈京瓷注意到狗娃的异样，和霍骁交换眼神后赶紧追了出去。
“怎么跑出来了？”小男孩坐在台阶上，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滴在地上，头埋的很低，闷闷的说道：“俺是不是累赘？”
“俺在妈妈才会有牵挂。”
“她被拐卖过来的时候才十八岁，俺在手机上看到了别人十八岁的样子，俺妈妈太可怜了。要不是因为有俺……妈妈也许能偷跑出去，听说俺们村也曾有偷跑成功的。”
“姐姐，俺求你一件事行吗？”他眼中写满了哀求。沈京瓷郁结于心，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紧。
“好孩子，你说。”
“别告诉外公外婆俺的存在……俺如果在他们眼前晃悠，就是时时刻刻揭露他们的伤疤。俺爸拐了俺妈，又害了她，俺是爸的孩子，他们看到俺就会想起俺爸，他们心里多难受……”
“俺想带妹妹去福利院，她还小活下来都难，俺没法自己带着她过活，也不想妹妹长大之后知道真相。听说福利院管吃管住，俺可以干活报答他们，只要他们给俺和妹妹一口饭，别打骂俺们就行！”
“就当……就当俺们的爸爸妈妈早就死了吧，俺是男子汉，可以照顾好妹妹。”狗娃眼神坚定，从他语气中可以得知他是内心挣扎纠结许久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你是个好孩子。”
“但是按照人情和法律来说，两位老人家有知情权，我们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们怎么样？”
“你们现在都还小需要监护人，你不能将生活重心都用来干活，用来照顾妹妹，你现在需要学习，好好的学习。只有学习好了，将来考上大学找一份好工作，你才能更好的照顾好妹妹和自己。如果你不愿意和你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姐姐会一直资助你到大学毕业，怎么样？”
狗娃想了又想，也不矫情推脱沈京瓷的帮扶，他更渴望自己能强大有本事，到时候就能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报答自己需要报答的人！
“好！”解开狗娃心结，等看到夫妻俩稍微平复点心情后，沈京瓷便牵着孩子的手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狗娃的外公和外婆。两人愣了一瞬，眼睛落在狗娃和尚在襁褓中的妹妹身上，看到狗娃忐忑不安，不敢直视他们的神色，两位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是阿月留在世界上最后的血脉了，这也算给我们留下的一点安慰，我们会替阿月照顾好两个孩子的。”狗娃愣愣站在原地，没想到外公外婆会这么容易就接纳他们，他有些手足无措。
“孩子没个正经名字也不是个事，以后就叫宋安和宋乐吧。”希望这两个孩子往后能一帆风顺，平安快乐。
此事告一段落。
告别后，沈京瓷众人回了京市。当然，沈京瓷也没有忘记承诺，给了宋安一张卡，告诉他每月都会资助一些钱，由他自己支配。账户是沈京瓷的名字，他花的每一笔钱沈京瓷都需要得知去向，避免不用在正处上。安安暂时住进了军区总院，安安这几天遭受虐待没吃上一顿好饭，再加上妈妈去世他伤心郁结，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只好暂时留院观察养病。
“如果没有人捣鬼，安安根本不可能从戒备森严的霍家被带出来，一路被拐卖到两千多公里外的村庄，霍骁，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病房外，沈京瓷冷若冰霜，眼神锐利的质问霍骁。
“我知道，京瓷，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霍骁亦是又气又怒，他都不敢想象要是再晚去一步，安安会被虐待成什么样子。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他儿子，这次，就叫这人知道惹怒他霍骁的下场。
下午，安安醒了过来。
“妈妈……”沈京瓷赶紧凑到他身边，心疼的摸摸他消瘦的小脸蛋儿，“妈妈在，安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安摇摇头断断续续道：“是叶阿姨，妈妈，她在我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
“我想倒掉被她发现，她就掰开我的嘴往里灌。妈妈，我真的有很努力去反抗，可我怎么都挣脱不开。”
叶绵绵……沈京瓷一愣，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当初她还特意带安安出来见自己，虽说是为了利益，但各取所需没什么好诟病的。
她为什么转身要对安安动手，难道是为她的孩子铺路？沈京瓷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猜测。
“霍骁。”
霍骁听到这里早已满脸戾气，咬着牙对沈京瓷点点头道：“已经派人去找了，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沈京瓷沉默片刻道：“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这事不说，霍骁自己都忘记了还有这茬，他面上一喜，“京瓷你是在吃醋吗？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沈京瓷翻了个白眼缄默不语，她只是怕霍骁心软放过那女人。这次，她必须替安安要一个公道。
看沈京瓷不回应，霍骁还是忍不住了，他抓起沈京瓷的一只玉手紧紧握在手里，一脸郑重的解释道：“那只是糊弄老爷子的借口，她根本不可能怀孕，因为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发誓，自始至终，我霍骁只有你一个女人……京瓷你相信我。”
沈京瓷想把手抽出来，使劲甩也没把霍骁的猪蹄子甩开，她看见捂在被子里偷笑的安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安安还在这儿，你瞎说什么呢。”
看见霍骁还想说些什么，沈京瓷面带不耐的直接打断他。
“你照顾好安安，我得出去一趟。”
Alex特地从意大利寄来的祖母绿到了，她得去取一下。这次的设计图纸正是选用祖母绿制作，算算时间马上要到再次提交设计稿的截止日了，沈京瓷实在担心现在安安的状态，安安此时的身体状况肯定不适宜跟着她长途劳顿，但把他留下自己回意大利参赛，又实在不放心。而这次半决赛又必须设计师亲自到场，真是左右为难！
路上，沈京瓷正忧心忡忡，满腹心事走着时，无意间一抬头，看到水果店在对面，想着顺便买点安安喜欢吃的水果带回去。
却不想，正在过马路的时候，一辆黑色宝马不顾红绿灯和其他车辆，直奔着沈京瓷疾驰而来。
车身在沈京瓷瞳孔中逐渐放大，她顿时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凝固。
眼看车子就要撞到她的时候，求生本能爆发，四肢比脑子反应更加迅速，她猛地向前扑过去！
饶是如此，左腿还是迈的慢了些，直接被车轮碾压，沈京瓷清晰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她蜷缩身子向后挪，霎时间冷汗直冒，痛的喊不出声音。
然而，宝马并没有停下，竟然调整方向倒车，正对着沈京瓷身子，要进行二次碾压。沈京瓷心凉半截，明白过来这人就是冲着要自己命来的。
活了小三十年了，还从未像此时此刻这么绝望过，前半生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中浮现，沈京瓷明白，今天，凶多吉少了。
腿部传来绵绵不绝的剧痛，她再也没有力气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倒过来。
几秒钟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样漫长，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睛的瞬间，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刺痛耳膜。
只见一辆车身流畅而张扬的紫色法拉利直挺挺撞上宝马车身，宝马车瞬间被撞向路灯。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路边行人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宝马车翻滚数次，车底朝上慢悠悠停住。两辆车的车身都被撞击的不轻，尤其是宝马，车盖都飞出去了露出里面的发动机，车头部位散发点点烟雾，似乎下一秒就会爆炸似的。
法拉利比宝马的状态要好很多。只见车门缓缓开启，沈京瓷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双穿着西裤的长腿。长腿主人一下车便快速奔向沈京瓷。
“京瓷你怎么样？”
沈京瓷先是愣怔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终于获救了！心中不免升腾起劫后余生的庆幸。紧接着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命丧车底，一时间，疼痛、委屈和后怕席卷了她。
见到额头擦伤一脸紧张的霍骁时，刹那间她泪水决堤，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霍骁，我好疼……”
她腿骨断裂，霍骁不敢乱动，好在离医院比较近，很快沈京瓷就被救护车拉走送医。
也包括宝马的驾驶员——叶绵绵。
任谁也没有想到，叶绵绵会做出要沈京瓷性命这样极端的事情，当真心狠手辣，鱼死网破，一点也不留余地。
霍骁想撕了叶绵绵的心都有，他既担心沈京瓷的安危，又心疼沈京瓷受得罪，最重要的是，只要他一想到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及时阻拦，他的宝贝会被撞成什么样子？一想到这里，对叶绵绵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后快。
他无比庆幸在发现沈京瓷钥匙没带时，因为想再多看看自己深爱的人儿，于是故意自己驱车去送钥匙，而不是假手于助理。
如果当时不是自己亲自去送，路上又很顺利没堵车，恐怕现在两人已经天人永隔……他越想越后怕。
霍骁无比悔恨，当年自己怎么就那么识人不清，找了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女人来演戏？想想安安和京瓷都因为这个恶毒的女人受了那么多的罪，他肠子都悔青了。
沈京瓷腿部多处骨头断裂，粉碎性骨折，需要马上做手术。叶绵绵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霍骁撞得发狠，她被撞成了脑震荡，能不能醒过来还很难说。
赵成安得知消息之后匆忙赶来，来不及跟霍骁说话便直奔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霍骁在外等候。这时候，一个电话打来。
“霍总，查到了。”
“我们在叶绵绵家中找到好几张手机卡，在对水管进行排查时，发现叶绵绵每次打完电话都会把电话卡销毁。”
“和她联系的电话号码虽然每次都不一样，不过最终可以确定的是，电话卡的主人是霍匀。”
霍匀……霍骁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霍匀和霍岩是异卵双胞胎，兄弟俩一个是在小辈之中霍骁的最大竞争者，一个是标准的混不吝纨绔，一向手段下流，自诩只要看上就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霍骁眸光一凛，要说这事跟霍岩霍晗没关系，那是骗鬼呢。
“很好，把霍匀绑去青山院。”他冷冷说道。
青山院是霍骁私产，表面是一所高档私人会所，实际上是处理各种灰色事务的特殊产业。
电话那头的人突兀的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有嗜血的兴奋。青山院已经太久没有新人了，这下霍匀有福了。
林青满找到霍匀的时候，他正在一栋别墅里开party，目之所及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纨绔，他们都隐隐以霍匀为首。每人都环抱着一个或两个美女，手不老实的在身边女人的身体各处游走着。音乐声和女人们的娇笑声杂糅交错，一派奢靡淫乱。
林青满第一时间锁定住霍匀，此时的霍匀正眼神迷离，脑袋卡着音乐节奏不停左右摇摆，他面前烟雾缭绕，状态看起来隐隐有些不对劲。
听到动静，霍匀睁开双眼，看着面前一众来人，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招呼。
“呦，这不是我大哥身边的忠犬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什么？你不知道他是谁？啧啧，这可是我大哥霍骁身边的红人儿，把他伺候好了明天直接升咖哈哈哈。”
霍匀笑的猖狂，推了一下身边穿着三点式的美女。美女一开始还有些怕，一听这话以为林青满也是过来玩的，扭着腰肢攀了上去，娇艳欲滴道：“哥哥～”
边说边晃着身子在林青满身上蹭着，双手随之抚上他的身体，眼看就要像一条八爪鱼般严丝合缝的贴住林青满，霍匀等人在身后越发肆无忌惮笑起来。
下一刻，林青满冷着脸一把将美女用力推开，美女惨叫一声跌倒在冰凉的地面上，胳膊撞击瞬间青紫。
他上前一步看清桌上霍匀刚刚吸食的东西，瞬间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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