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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得而复失


  

  放学后,小溪回家,羞赧的心总算平复下来,手里握着那管爱不释手的钢笔。

  玲比小溪早一步到家,在院门外面,小溪听见院里有大哥斌和二哥贺的声音,也有两个孩子的呱噪声,玲说的话让小溪止步于大门外,小溪从院门的缝隙里看见玲坐在饭桌前,比比划划再现着小溪下午领奖的情形。

  三哥雨也在,低着头吃饭,偶尔瞟一眼玲,嘴角现出一丝讥讽,玲全然不觉,舒兰坐在稍远处,玲的一只手端着饭碗,另一只手举着筷子,筷子举到半空中,大声说:“你们当时要是在现场,准保笑死你们,小溪走到校长和书记跟前时,校长和书记都傻了,全校的学生和老师也都蒙了,校长都不知道该咋办好了,最后还是书记先反应过来,对着话筒说先发奖,要不是书记解了围,还不知道咋收场呢,我当时最担心小溪一鼻子哭出来,那可丢人丢到家了。”

  大哥二哥都被逗笑了,站在院子外的小溪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舒兰说:“你都学了多少遍了,心思全用在这些没用的地方,逮着人家的短处,没玩没了的说。”

  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己也不想想,有没有说人家的资格,你怎么不学学人家考第一?你的作文怎么不在全校大会上露露脸,人家丢了人,也是因为上台拿奖去,你自己呢,降班了吧,学校不给降班的发奖吧?”

  玲朝着雨翻了一个白眼,也朝着舒兰的方向翻翻眼睛,有点难堪的低下头,舒兰哼了一声:“不是我说的。”舒兰问雨:“谁告诉你的这些事?”

  雨:“好事传千里,坏事传万家。全村人民都告诉我了。”

  玲朝雨撇撇嘴。

  雨,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家里最高的男人,与显文焕文的身高相仿,大长腿,身材帅气,县里一百米短跑的冠军,自从他创下县里的百米纪录,一直保持着没人能破,他长相很漂亮,人们都说小溪和雨最像亲哥倆,深沉的大眼睛不笑时看起来有些阴郁,让人不敢亲近,但与斌的开朗贺的憨厚相比,雨有着不一样的魅力,他很幽默,语言犀利,举手投足十分迷人,从小他就像个谜一样,没人知道他想什么,他喜欢独来独往,小时候在外面打架回来,两只手上都是血,舒兰被惊吓的不得了,雨的脸上却波澜不惊,舒兰逼他说出发生了什么,他一个字也不说,舒兰抄起扫炕的笤帚打他,笤帚打散了,雨的身上遍体鳞伤,他既不躲也不跑,更不求饶,还是不招供,累的舒兰散了架,只得停手,雨就是这种男人。

  兄弟姐妹都很忌惮雨的脾气,雨不敢随便招惹的只有小溪,因为小溪最受父母和家人的宠,小溪很少和雨搭话,除非雨非要逗她,她不怕雨,也不亲近雨;而玲就不一样了,玲因为整天被人支使着干活,时时刻刻与人赌气,嘴巴不闲着,大声顶嘴小声嘟囔嘀咕,都是玲的常事,玲这性格,干活再多,也招人烦,雨并没有刻意欺负过玲,顶多是把自己该干的活交待给玲替他干了,玲天生怕雨,只能忍耐依从,虽然眼神和喉咙里时常有抵抗的意味,但很少明目张胆的表达出来。

  大哥,斌,修长的个子,皮肤白净,长脸,背头,眼睛不大,和善爱笑,斌冲着玲探身子:“你降班了?”玲顶嘴:“我愿意。”斌笑了:“真光荣啊,咱们家你还是头一个降班的呢,开辟历史先河。”

  玲虽然面露尴尬,但却毫不示弱,抬起头还击:“没准将来你儿子还比不上我呢。”

  斌看一眼不远处拿着小铲子搅合泥巴的儿子,开朗的大笑:“那也是和他姑姑学的。”

  玲假装大气的说:“我让你敞开埋汰我,打明天开始我再也不替大嫂带孩子了,反正看不看都那样,也没见谁领情,二嫂要是找我,我还管,毕竟二嫂二哥的嘴没你那么坏。”

  斌举起双手:“哇哈,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还会拿一把了,我不敢了,我惹不起你,惹了你,连我儿子都跟着受气。”

  贺只是嘿嘿笑,抽着烟,坐在一旁看热闹,不参合。贺比斌壮实的多,看起来一身力气,黑皮肤,长着一对笑眼,络腮胡子。

  舒兰:“别信她那套,她就是嘴坏,该干的活一点也不少干。”

  雨嘲讽道:“你的本事就是,无论别人说你什么你都能做到不在乎,你想说别人什么谁也堵不住你的嘴,送你个外号,滚刀肉。”

  玲的口气对雨有点软,不过脖子还是要拧巴着,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我是降班了,那不是因为我笨成绩不好,是我不想上,不想学。”

  “呵呵,”雨讥笑道:“真会俊着自己说。”

  院里说着话,夕阳已经退隐归山了。

  小溪没处可去,胆子又小,只能守着家门口在街上来来回回走着,手里紧紧攥着那只钢笔。

  小子彦躲在他家院门内,他原本是要站在门口等焕文下班回来,看见小溪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门口飘荡,他站在院门里面没再出来,小子彦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等着焕文下班回来,今晚他却觉得有点开心,因为孤单的小溪好像成了和他一样的人,他的眼睛追随着走来走去的小溪,想着从此对门有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他的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丝暖意。

  舒兰问玲小溪放学后去哪了?

  玲说:“她就在我后面。”

  舒兰:“这么半天也没进家啊?”舒兰站起来要去院外,雨放下碗筷说:“还是我去看看吧,没准就在院子外面呢,人家是要脸的人,兴许不好意思进来呢,谁叫某个人总是说人家坏话呢。”

  玲黑了雨一眼,雨也黑了玲一眼,雨临走呛了玲一句:“唉,自己一点不知道发愁,才差两岁,怎么跟人家比啊,人比人气死人,真对。

  玲摇着脑袋气着人:“我愿意,爱啥命啥命,我自己受着,你好,光棍一根,不就是在公社上班么,挣的钱比挣工分的高不了多少,有啥可狂的。”

  雨懒得理她,轻蔑的斜视了玲一眼,推着车子朝院子外走。

  贺问雨:“不是说要把你调到派出所去吗?有准信了没?”

  雨:“爸不同意,吕凤友和爸口径一致,吕凤友还特意跟公社的领导打了招呼,爸和吕凤友到底想什么我不清楚,我肯定还是要去,前几天我碰到李利奎了,对我还挺热情,说欢迎我去派出所做他的同事,还说派出所急需有文化的人。”

  “去派出所应该说是件好事,但爸和吕凤友都拦着,肯定有原因,你慎重点吧。”贺说话,从没有鲜明的态度,更让人挑不出毛病。

  舒兰说:“还是等你爸回来再定,你别自作主张。”

  雨不置可否。玲说话了:“他能听得进去你们的话?他谁的也不会听,他多有主意啊,打散了多少个笤帚疙瘩,人家也没交代过罪行。”

  雨没搭理玲,出了院门。

  斌看着撅着嘴的玲笑:“哪都有你,啥你都知道,前清年间的事你也能打听出来,哪你都能掺和进去。”

  “你都十五了,不小了,一个闺女家,这张嘴得改改了,要不将来跟婆婆怎么处?”

  玲气鼓鼓的放下放碗,站起来回屋,嘴里嘟嘟囔囔:“一家子都看着我不顺眼,连饭都不让我吃饱了,你们就知道说我不好,今天我还帮着她打架了呢,好衣服都给她穿身上,一件都轮不到我,别人看着眼红,拿话欺负她,她又不会还嘴又不会吵架,还不是我冲上去护着她,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饭桌旁的人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雨出了院子,发现了逡巡在街上的小溪,高大的雨站在娇小的小溪面前,朝小溪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声音也柔和的像棉花糖那么柔软:“商量个事啊?”

  如此罕见的亲切,令小溪心头一片茫然。

  雨从兜里掏出了两卷女孩子扎头发的布条,一卷粉色,一卷绿色,笑嘻嘻说:“要不要?”

  这是小溪喜欢的,小溪朝着雨手里看去。

  而雨却缩回了他的手,说出了他的目的:“我们交换,用你刚得到的钢笔。”

  小溪强烈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小溪不可能接受换走她钢笔的提议,她再也不看那两卷布条了。

  “再加两卷,明天给你带来,说话算数。”

  小溪仍然摇头,再加十卷她也不会动心,给什么她都不会答应。她不会拱手把好不容易得到的钢笔送给雨。

  面对坚决不上当的小溪,雨像个哄着小鸡上当的狐狸,狡黠的笑笑,说:“我逗你玩呢,你以为我真要啊,我有的是钢笔,公社每年都发办公用品,我不缺钢笔。”他做出要离开的意思,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回过头,伸出手:“听说是英雄钢笔,笔尖是金的呢,让我见识一下。”

  小溪弄不清雨的真假,犹豫了一下,不肯把钢笔交到雨的手里。

  雨从兜里掏出几个炒熟的花生豆,扔到嘴里,讥笑说:“咳,真小气,什么样的钢笔我没见过,我又不会看了不还给你,就是听说是你考了第一学校发给你的奖品,才好奇想看看,别和玲似的那么抠门。”

  小溪抬头看了一眼雨,雨的神态看起来可以相信,连看一眼都不给看也太过分了,于是她把手里攥热了的钢笔递给雨。

  雨接过去,煞有介事的翻来覆去看了一会,笑嘻嘻的说:“借给三哥用两天如何?就两天,两天以后一定还给你,还送你四卷布条。”阴沉的雨,笑起来却像个孩子似的,笑容十分天真。

  小溪不答应,连说了几个不行。

  雨扬起胳膊举起钢笔,好像是和小溪闹着玩,小溪伸长胳膊踮起脚尖却够不着雨的手,小溪的眼睛追随着那支笔,嘴里说着:“我不借,也不要你的布条。”

  雨铁石心肠,骗小溪说:“说话算数,我保证,只用两天,两天以后一定还你。”说完,望一眼院子,小声说:“还是我给你拿着保险,大哥正等着你呢,他可不是借,是要是抢,你没法不给他,他可是大哥,你还不如说我借走了,他就死心了。”

  雨糊弄了小溪,掏出衣兜里那两卷布条,放到要哭的小溪手里,骑上车子走了。

  对雨半信半疑的小溪看到了雨转身前诡秘的笑容,她终于彻底明白,雨骗走了她心爱的钢笔,她跺着脚带着哭腔喊雨回来,雨头也不回扬长而去,舒兰走出院子,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蹲在地上饮泣的小溪。

  小子彦看见这一幕,攥紧了拳头,怒视着雨远去的身影。

  舒兰望望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村外,心里痛骂她的三儿子雨,只好拉着痛不欲生抽抽搭搭的小溪回了院子,小溪头也不抬径直回了西屋,喂孩子吃饭的斌和贺一块发问:“咋回事,谁惹了娇滴滴了?”哥哥们平素经常叫小溪娇滴滴,因为全家人都宠爱她,尤其文堂,对她这个小女儿,宠溺的无以复加,舒兰也是,看着小溪笑在心里,不舍得让她干一点点活,小溪的天性是那么简单,她就是一张雪白的纸,什么都不想,她只喜欢小说,只会望着远处的大山笑盈盈的像灵魂出窍一样,她那娇憨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舒兰给他们使个眼色,哥俩不敢逗弄小溪了,小溪进屋,趴在炕上,脸压在枕头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哭着,舒兰许诺说一定给她要回钢笔。

  舒兰出屋吩咐贺:“你去把老三找回来,让他把小溪的钢笔送回来。”

  贺为难的说:“老三说这几天他值夜班,过几天才回来呢,妈,你让我跑上二十里山路上公社去找他啊?你非要我去,我这就走。”这话说的还是滴水不漏,这就是贺的长处和本事。

  舒兰作难的说:“不给人家要回钢笔,这一夜谁还能睡觉啊?”

  斌听明白了,抬高嗓子,声援屋里的小溪:“老三真够坏的,人家娇滴滴好不容易得了一管钢笔,哪有他那样当哥哥的,没等人家在手里捂热乎呢,他就给人家骗走了,要是换成我,也得哭得鼻涕眼泪的。”

  舒兰:“人家拿那管钢笔当宝贝似的,他在门口给糊弄走了,哪有个哥哥样儿啊。”

  玲这才明白刚才发生过什么了,怒不可遏的说:“我还没看见那管钢笔长什么样呢,她怎么那么傻,要是我,说下大天来我也不会给他。”

  “行行行,就你本事,心眼多。”舒兰说:“你少说两句吧,别在添柴火了,你去小卖店,买二两饼干,她夜里饿了好吃。”

  玲接了舒兰递给她的钱,止不住不满:“待遇就是不一样,换成我,饿上三天也没人给我买饼干吃。”

  舒兰叹口气:“事真多,你还真是你奶奶托生的。”

  玲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话,气得旋风似的走了。

  玲出了院门,贺才笑着搭话:“妈,你说还真是,小玲长得也最像我奶,事多更像。”

  斌说:“要不说你会做人会说话,这话要是当着小玲的面说,准保给炮轰回来,你家孩子人家也不管看了。”

  贺呵呵笑:“我可不敢惹她,我谁都不敢惹。”

  舒兰:“说良心话,这个家里,挑大梁干活的是她,就是那张叨叨嘴,把功劳都抹了,你们两家的活,她出力最多。

  贺附和道:“她嫂子总说,玲帮了不少忙,最近她嫂子怀孕懒得动,玲给看着孩子,还帮着做饭,连院里的菜地都给收拾着。”

  舒兰:“你们两家啊,前后脚生下老大,又前后脚怀孕,要不是玲帮着干活,我该累死了。”

  斌说:“回去我说说我媳妇,太娇气了,怀了孕就啥也不干了?”

  “我就是随嘴一说,我这个做婆婆的,该做的就要做,你们做儿子的,两只手上的碗端平了,别让媳妇伤了心,也别让当妈的难受,就算不错了。”

  斌对舒兰说:“妈,你放心,儿子一定做得到,哪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呢。”

  舒兰呵呵笑了两声,贺也笑了,却什么都不说。

  斌说:“妈,该给老三找个对象了,他都二十五了。”

  “我也是这么想,现在老二也单过了,该给老三操持盖房子娶媳妇的事了,以前一家子住老二那,老三总是拿没房当理由,说不着急找对象,现在搬过来了,该催催他了。

  斌说:“光靠我爸偷着摸着去工地上挣那点钱,再盖一套房子还是难点,妈,你不用担心,我跟老二不会成家单过了,就不管这边了,我们能出力出力,能出钱出钱。”

  “你爸和我不想让你们受连累,你们过好你们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老三的房子让你爸自己去挣吧。”

  斌说:“那不行,都是一家子,不能让我爸压力那么大。”

  贺却转移了话题:“老三找对象,可没那么容易成,他眼眶子那么高,一般的他可看不上。”

  舒兰接过话:“我跟他说过无数遍了,咱们家条件不好,不能挑花眼,他也听不进去啊。”

  斌:“妈,我听我媳妇说,村里不少人都说老三和小敏挺合适呢,你看呢?”

  舒兰:“小敏那姑娘看着不错,长得好,工作也好,我没接触过她,那就看雨和她有没有缘分吧。”

  斌:“看看雨的态度吧,他搞对象,谁的都不会听,肯定是他自己做主。”

  贺一点意见也不参加,问舒兰:“妈,我爸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快一个月了,一天也舍不得歇,跟着建筑队去市里盖楼去了”

  斌说:“我爸说了,等将来有机会了,我爸领着我们哥几个开一家建筑公司,自己干。”

  贺追着问:“爸真是这么打算的?那太好了,有奔头了。”

  斌说:“爷爷就是干建筑的,爸也是,天生我们就是干这行的,应该算是有优势。”

  玲买了饼干回来,直接去了南院,她想摘个黄瓜吃,惊呼:“妈,一根黄瓜也没有了?”没人理她,她更高声的喊道:“妈,真的一个黄瓜也没有了。”

  舒兰说:“瞎说,满黄瓜秧架的黄瓜,顶花带刺的,还能自己长了腿飞走了?”

  玲大惊小怪的喊:“你来看看啊,一根都没剩下,都到地上了!”

  舒兰赶过去看了,哎呦一声:“这是谁干的呀,黄瓜刚下来,还没舍得摘呢,这是哪个讨厌鬼干的事?”

  玲想都不想的说:“肯定是对门那个坏小子干的。”

  舒兰说:“别上下嘴唇一碰就说话,咱们刚搬来,可不能瞎说话,让你焕文叔和显文叔听了不合适,你又没亲眼看见。”

  玲撇嘴:“还用看见,坏事出来找他准没错,街上的老娘们都这么说。”

  “别信她们的话,她们就是喜欢聚在一块嚼舌头。小子彦可是读了很多书的孩子。”

  玲说:“读书多并不影响干坏事,读书多了,心眼也多,干起坏事来比别人方法多,他就是那样的人。”

  “你闭嘴。”舒兰呵斥多嘴的玲,心疼的拾掇着黄瓜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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