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许夫人

　　如此郁闷过了好几日，张至深越发觉得这客栈不能再住了，决定换一家，这时掌柜找到了他：“张相公，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镇子北边有户姓许的人家要迁到青虚城去，准备将旧宅给卖了，张相公是否去看看？”

　　这才想起来，一直托了掌柜的帮他找一处居所，长期住客栈毕竟不方便，张至深想也没想便道：“那便去看看，若是好，买下来。”

　　他去钱庄取了钱，跟那掌柜到了镇子北边的一处小院，地方不大，好在雅致，三月初的天，五棵桃树含苞待放，屋子虽有些老，但窗明几净，可见这里的主人善于打理。

　　屋主是个三十余的妇人，云鬓花颜，几分倾城色余韵犹然，一双眼含了风尘的落寞。她带张至深里里外外将房子看了一遍，问道是否还满意。

　　张至深道：“屋子很好，夫人说个价吧。”

　　许夫人道：“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张至深瞪大了双目不敢置信。

　　“一百两已经很便宜了。”

　　何止便宜，简直太便宜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百两，确实贵了。”

　　再压一压，或许能降到五十两。

　　但许夫人道：“一百两，不能再少了，张公子若是嫌贵，就请回吧。”

　　张至深道：“真不能少？”

　　“不能少。”那双眼沉沉的，带着一种落寞的坚定，看得张至深心里一沉，竟不忍心再砍价。

　　“那好吧，一百两成交。”

　　“张公子真是爽快人。”那双眼笑了起来，深黑的眸子，不到眼底的笑意，竟让他忽然想起南箓那双深邃好看的眼。

　　将银票拿出来时，他忍不住问：“这屋子就你一人住？”

　　“是的，就我一人。”

　　他看着她上了年纪的容貌，又问：“没有家人，没有仆从？”

　　许夫人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张公子真会说笑，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家人，仆从成群。”

　　张至深不理会她的笑，对这妇人越发好奇：“我听说你要到青虚城去，以为你有子女或者其他家人。”

　　“没有。”她道，“我从来就是一个人，若说家，青虚才是我的家，我在那里出生，长大，所以要回到那里。”

　　“为何将这屋子卖一百两？”这才是他最奇怪的地方，这么一处小院卖得太过便宜。

　　但是她道：“当年买下它时只花了一百两，如今也用这个价卖出去。”

　　“这里很好，你可以将它卖得贵一些。”这许夫人太过和善，倒让他有些不忍。

　　许夫人道：“不，我只卖这个价。”

　　“到了青虚，可有地方去？”

　　“或许还能将原来的屋子再买回来，过回以前的日子。”

　　“一百两太少了，要不我给你加点。”

　　她奇怪地看了张至深一眼，随即笑道：“你想加多少？”

　　“呃……二百两，就算你买不回原来的屋子，还能住很长时间客栈。”

　　“住客栈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那三百两？”

　　“也不行。”

　　“那你将屋子卖给我一千两吧。”

　　许夫人笑道：“张公子，你是真有钱没地方花，还是跟我玩笑，哪有买东西还一个劲将价钱往上抬的？”

　　张至深道：“夫人笑起来的时候很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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