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蔷薇
季遐年没真和傅泽宇都起手,就是在天台上聊了这件事儿,扩散心情罢了。
两人在天台上,人手一支烟,傅泽宇轻笑,觉得这世界真无趣,除了恋爱就是暗恋,不如游戏好玩,陈亦天天和那个病人腻腻歪歪的,自己也忽视,现在,季遐年这个货又来了,不动手都对不起自己挂机的游戏。
“来,兄弟,咱俩打一架”傅泽宇掐了烟,对着季遐年招手。
“不打,回去迟均看见了又问我,他一激动就找你去了”季遐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但语气里的愉悦是包含不住的。
“你和陈亦速滚行不行,一天到晚的腻腻歪歪的,喜欢你表白啊,你特么给他说啊,跟我说干什么”傅泽宇一巴掌呼在季遐年后脑壳上。
“卧槽,别他妈动手”季遐年一踉跄,揉了揉后脑壳“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特么早揍死你了”
“呵”傅泽宇冷笑“陈亦是你兄弟,也没见你少揍他”
“不一样”季遐年又点了烟,吸了一口吐出来“他那是欠揍,你那我得聊天,聊完再揍”
“求求你揍我吧,揍完我特么回去打游戏啊”傅泽宇气死了
“不,多聊一会”季遐年得意的挑眉。
“聊,行,耳机别忘了就可以”傅泽宇放弃了。
季遐年和傅泽宇又聊了一个多小时,下去的时候两人身上一股子烟味,晏无桁还专门出来看了一下,惊奇居然没打出伤。
“我们内力打的,他死了三次,我死了三次,他偷我塔,所以说我死了”傅泽宇简洁意骇,然后麻木的回到病房开启游戏。
“是的,不愧是我”季遐年自恋了一会,就回到了病房,这时候迟均已经在看电视了。
注意到门开了,迟均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电视,季遐年过来的时候,一股子烟草味,尼古丁味。
“你吸烟了?这事后劲这么大?”迟均心情忐忑不安,他真的很怕季遐年嫌弃他,然后直接毅然决然的走了。
“没有,都怪傅泽宇,游戏连跪拉我出去吸烟排减心情,我原本心情挺好的,听他嘚不嘚不没完了”季遐年果断把锅甩给傅泽宇,因为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怎么想的,那件事”迟均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跟季遐年说。
“哪件事,那件,没事啊,我又不嫌弃”季遐年坐下给迟均剥水果吃。
“嗯嗯”迟均笑了,他放心了,季遐年不嫌弃就好,但是季遐年没明确说什么意思,没事,不嫌弃就好,不会走就好。
季遐年还是心情愉悦,迟均内心也放松了很多。
三个星期过去了,陈亦如释重负,回到了晏无桁身边,陈亦回来的时候,晏无桁直接赤脚蹦他身上去了,怎么赶都不下来,而傅泽宇跟没听见似的打游戏。
“喂,傅泽宇,怎么样”陈亦托着晏无桁的腰过去。
“不怎么样,医院网不好,别忘了支付赔偿金”傅泽宇收起电脑和平板。
“少不了你的,放心”陈亦笑着拍了拍傅泽宇的肩膀。
“他要走了吗”晏无桁歪头看着傅泽宇。
“是的,要不然他就要气死了”陈亦笑着叹气。
“可是他在这里也很好啊,我没惹他生气,我很乖的”晏无桁扒着手指头说,然后又把胳膊揽在了陈亦脖子上。
“确实很乖,电话打了三个星期就没断过,除了期间陈亦手机没电了关机了,挂了一次,其他的一次没挂过”傅泽宇翻了个白眼“自从没电挂了之后,打电话都得充着电,洗澡也打,通宵打,这他妈能不乖吗”
“那也没碍着你啊”陈亦笑骂着。
“确实,行了,不和你们唠了,走了”傅泽宇收拾好就走了。
“他还会来吗,他一个人不孤单吗”晏无桁趴在陈亦肩头。
“不知道,他习惯了一个人,我和季遐年还是花了三年时间和他玩到了一起”陈亦看着傅泽宇一个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要不然给他申请个屋,让他来我们这吧”晏无桁头发蹭着陈亦的脖颈。
“我到时候问问他”陈亦走到床边“下来了,乖乖”
晏无桁乖乖下来坐在床上,看着陈亦的背,想要问问,但是又不好开口,莫名其妙的把手放在了陈亦背上。
“怎么了,还不放心?”陈亦笑着抓住他的手“都三星期了,肯定养好了啊”
“疼吗”晏无桁心疼着看着两只手。
“不疼,乖”陈亦附身揉了揉晏无桁的脸“我怎么厉害,怎么会疼呢”
“我想看看”晏无桁抬眼看着陈亦的眼睛。
“乖”陈亦忍不住的揉他脸“看了就不心疼了好不好”
晏无桁点了点头,陈亦叹了口气,把风衣脱下来,然后把里面的衬衫扣子解开,脱下来,背过去,晏无桁看着陈亦伤痕累累的背。
是比之前淡了,但是还有样子,这些旧伤也是打的吗。
“你这是旧伤怎么弄的”晏无桁想要碰碰,但是自己的手好凉,他把手搓着,想要搓热。
“旧伤,之前在军部,在外打仗的时候弄的”陈亦低着声音。
晏无桁把手搓热后,才轻轻放在陈亦背上,陈亦一哆嗦,晏无桁以为是自己手冷“冷吗”
“不是”陈亦扯了扯嘴角,然后穿上衬衫转过身“不是说看了就不心疼了吗”
“没做的”晏无桁瘪着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没事”陈亦笑了笑,给晏无桁端来一杯热水。
“无桁,你知道么,我有的时候怀疑你真的没病,你的情绪和感情感知都和其他人一样,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病”陈亦严肃了几分。
晏无桁看着陈亦的眼睛,苦笑了几分“别乱说,怎么可能”
“无桁,精神失常和心理疾病的人对人情绪的感知是清淡的,不会一霎时能感知到那么多”陈亦叹了口气“我是医生,我比你知道的多,你在装病我能看出来”
“我不知道邱辉他们瞒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能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被你的演技瞒过去了,也可能是你说了什么,但是,无桁,你这是为什么”
晏无桁哑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能瞒过所有人的,陈亦怎么知道他不清楚,可是他都瞒的天衣无缝,连迟均都不知道。
“你在想哪里漏了对吗”陈亦苦笑了一声“我回去的时候,我爸爸把我揍了一顿,也和我说了很多,你是不是落了什么”
晏无桁这才清楚,那个把他送走的人里,还有陈封铭,陈封铭知道自己的事情。
“你”晏无桁没想到陈亦就是陈封铭的儿子,所以说才少了这一点。
“你知道我爸告诉我什么吗”陈亦抹了把脸,看着晏无桁的眼睛。
“我爸说,那时候把你送在精神病院,是因为晏老夫瞧不上你,觉得你野心勃勃,可能会撺掇晏穆的位置,找借口把你送到私人精神病院,试图将你折磨成精神病,没想到后来你被母亲私自带出去,送到了公众精神病,试图让你摆脱晏老夫的控制”
“这件事情原本只有我爸和你妈知道的,我爸帮你妈把你送出去了,你爸不知道,但是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知道了是你妈带出去的,但是那个时候,你妈已经不行了”
“你妈没有供出我爸,晏无桁,你现在到底是不是有病,你知道不清楚吗”陈亦沉着的眼睛抬起来,迷离着看着晏无桁。
“你到底把你自己熬成这样干什么,天天接受那种魔鬼一样的电疗干什么,天天打那种对你没有用处反而有副作用的药水干什么”陈亦收不住了,直接站起来直逼着晏无桁。
“说完了吗,那你现在知道了,又陪我演了三星期什么意思”晏无桁轻轻的说着“你是医生,你知道了,你还陪我演干什么,拆穿我,送走我不就好了吗”
“我特么也想啊”陈亦吼着“我也想啊,我特么怎么知道,我不想拆穿你,觉得这样挺好的,我疯了我,换做别人,我特么陪他玩这么久我有病啊!”
“陈亦,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这样,我知道,你不知道吗”晏无桁跪坐起来,双手佛着陈亦的脸。
“你敢说你不知道”晏无桁额头对着陈亦的额头,轻笑着“陈亦你怎么能说你不知道呢”
“晏无桁,你出院吧”陈亦梗着嗓子“别受罪了好吗,好好在外面做个人不好吗”
“不好,陈亦外面见不到你,外面没有迟均,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自己了”晏无桁闭上眼轻声说。
“我只想呆在这里,陪着你们,用病人的名义,留住你”晏无桁呼了口气“别赶我走,求你,别赶我走”
空气弥留在这一瞬间,谁都没有再说什么,谁也没有再动什么,只是静静的,静静的。
迟均睡着了,做梦了,这个混杂着这个平生的梦,让迟均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迟均整个梦都是年少时家庭,那么多自己没感受到的温柔,都在一瞬间喷涌而出。
他的父亲也真的爱过他,可是那样的爱没持续多久,在发现迟均不上进,精神障碍后,父亲果断抛弃了迟均,父亲原本让迟均慢慢接受死亡,可是迟均没听,每一天都在躲避,躲避父亲派来的暗杀,甚至父亲亲手和自己动手,弱小无力的迟均打不过高大的父亲,如若不是及时出现的管家,迟均已经死了。
父亲不喜欢脆弱无能的孩子,他认为迟均就是,扶不上墙,没有自制力,管教不好,就是个皮小孩,浪费时间,不如除掉,留着也是拖累,父亲千方百计的谋害自己,有的时候迟均也在想,父亲看自己那么厉害,能躲过他这么多年的谋害,会不会改过对自己的认识,把自己带回去,重新管教自己。
可是没有,因为母亲怀孕了,生出来了,那个男孩比自己有野心,比自己更厉害,男孩的心比自己还要阴险,男孩纯正的继承了父亲的基因,成为了父亲骄傲的资本,所以说父亲不再需要自己了,甚至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男孩也是,有一个能躲过自己父亲多少年的谋害的哥哥,他自己不担心,担心自己失去父亲的宠爱,让父亲不再信任他,以他为傲,总是处处绊迟均的脚,让迟均受尽折磨,可是迟均还是能看见他们,他们怎么样才能放过自己?
迟均不明白,他黑暗的梦里,只有一双双带有目的性的眼神,一个个带有侵略性的双手,一声声带有讽刺性的尖叫,没有光,只是无底的黑暗,迟均就像坠入深渊的那一个失去了光的物体,甚至迟均都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自己。
迟均的无力,他没办法说出去,迟均只觉得,自己活着就好,当成余浅留下的唯一希望,可是有的时候迟均也承受不住了,英洪可的折磨,机械的电流,药水的气息,真的,充斥了迟均唯一的生活,所以说,迟均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季遐年这个人,他无理,莽撞,他甚至没有理由,直接冲进,撞开了那扇关着迟均的门,打开了仅剩的一点光,甚至这个人不讲道理的要把迟均拉出去,要把迟均救出去,无论迟均怎么拜托,他都摆脱不了季遐年。
季遐年就像那个野蔷薇,明明很孤傲,却总是被那一抹绿叶点染,迟均在无色,无声,无意的世界里,被季遐年点了一点色彩,迟均想要擦掉,他觉得那些颜色太过于刺眼,迟均不喜欢,讨厌这个人,可是甩不掉。
迟均真的讨厌季遐年,可是没有理由,还总是下意识的听他的,保护他,这些都是下意识的,就像正常人被水烫着,被东西砸着,下意识的躲避收缩一样,他下意识的听季遐年的话,不去闹,好好打药水,好好吃药,甚至对季遐年不对自己进行化疗还在感到疑惑。
迟均被梦里那刺眼的光照醒了,醒的温婉,没有一惊一乍,因为没有吓到季遐年,季遐年只是在旁边缓缓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迟均就这么看着季遐年的脸,对着他嘟囔着。
“你知道么,以前有个人对我说过好多,对我进行了好多心理开导,他说了好多,我什么都没记住,我只记住了一句,那句是他对别人说的,评价我的”
“你想听吗,我知道你很想,虽然你现在听不到,他说,他很怕黑暗,却总是有人把他困在黑暗里”
他很怕黑暗,却总是有人把他困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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