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中毒的阴人

　　

　　打开来一瞧，华兴咧着嘴笑了：“哟！小老板还真是个大方人哪！”

　　纸包里赫然放着一锭十两大银元宝。

　　回到店里，解决了紫绡的疑问，研纾见有客人上门，忙将她一把推去柜台：“看看那人要什么，我后头查帐去！”

　　紫绡堆上笑脸，殷勤走到来人面前：“客官，要什么药？”

　　不料来人身上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扑面而来，熏得她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了。

　　研纾此时已走到里间门口，正要捞起门帘进去，因她出入脸上皆蒙着面纱的关系，店里来人一向是紫绡接待的。

　　却不想，鼻息下隐隐传来异样气息，研纾情不自禁，顿住了脚步。

　　这气味来得奇怪，研纾立刻绷紧了脊背，闭上眼睛，她细细分辨着：先冲进鼻窍的，是腐烂泥土的气息，已让人闻着很不舒服，随后泛出的，却更令人恶心，是一种覆闷长久，沤出的酸腐味道，而这还不是让人最无法忍受的。

　　最后袭面而来的，是一股让人冷彻骨髓，阴气飕飕的死亡气息，语言无法形容出具体的味道，可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反应，研纾情不自禁咬紧了牙关，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支起寒毛来，脑中骤然生出警惕之意。

　　这感觉一般人难以查觉，若不是研纾穿越前在阎王殿里当过差，也不会明查。

　　紫绡只觉得中人欲呕，于是哇地一声，差点没吐在柜台上，研纾马上转身走到她面前：“你进去漱漱口，这里我来！”

　　来者全身都笼罩在一件灰扑扑的长褂子里，头巾一直垂到眉毛处，领口盖住下巴，又低着头，因此就算研纾走到他跟前，也没看清到底此人长相如此。

　　“你们这里，有治阴疽的药么？”来人说话的声音也低低地，又憋着嗓子，似乎不想让人认出声音。

　　研纾抓起柜台下一块干净棉布，顺手揭开柜台后一只小罐，将布放进去浸了浸，然后放在鼻下。

　　因店里来人，皆为解毒而来，身上常常带有臭味，因此研纾开店之初，便在柜台下常放有小块棉布，身后亦备有一罐自己研制出的去臭剂：橙香为主，另有麝香白檀香青木香零陵香白芷甘松香藿香细辛及青桂皮几样做配。

　　掩住口鼻，研纾觉得，在这漫天恶臭的空气中，自己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客官，小店只卖解毒剂，不是药铺。若您身上长了阴疽，小店可治不了，您还是去街口那头，那里有个生药铺子，还有医家坐堂亲诊，现给开药方子。”研纾面纱上一双精光闪闪的明眸，对着来人微微眯起。

　　来人闷声不响，半天听不见他回答，片刻之后，方才带着哭腔说出话来：“我就是，就是从那里来的，坐堂的说看不了我的病，还说，还说若阳城能有人可治，也就只有这里的灭鸠堂了。”

　　研纾捂着嘴，偷偷笑了。几个月前生药铺子，百草馆，七岁的小掌柜胳膊被毒虫咬了，除了请御医这一招实在不现实，别的法子都用遍了，本来自己也是做这一行的，什么好医家没有？偏生就是治不好，三天之后整条胳膊肿得比大腿还粗，饮食渐消，人也渐渐不行了。

　　后来听人说，自家不远处有家小小的灭鸠堂，传治毒物毒虫，专注解毒一百年，先还不信，因进去都看得见，觉得研纾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医书医术的？指不定是骗人的。

　　孩子却拖不得了，眼见只有出气没有入气，连口水也喂不下，老掌柜的只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送到灭鸠堂来。

　　不曾想，研纾不过看了那咬痕一眼，打开身后药柜这里抓抓，那里捏捏，搓出一小包药料来，吩咐回去煮水沐浴，然后又丢出一小包药丸，说一日三回，每回三粒，漫不经心间，竟将小掌柜的命捡了回来，

　　自此之后，灭鸠堂的生药来处便都交给了百草馆，两家交好深厚。

　　只是没想到，老掌柜的除了给生药外，还附带给自己做广告介绍生意。

　　“百草馆也治不了？他家可是阳城的名字号，那看来悬了，只怕我也治不了。”研纾惋惜地摇头，叹道：“客官如今多大年纪？我看也是时候写写遗书，交待后事了。”

　　那人听见研纾的话，顿时急了起来，本来萎缩着身子垂着头的，这时便拔身直立起来，口中声音随即转大：“你怎么做生意的？哪有对上门的客人这样说话的？能治你就治，不能治你，你.”

　　研纾这才看清，原来对方脸上一片黑雾笼罩，除了耳朵旁还有些正常人色，整个脸庞便如阎王殿里的小阴差似的，阴森森的，一付死气沉沉的模样。

　　研纾心里由不得倒抽一口凉气，可脸上依旧保持若无其事：“我也是为您考虑呀，看您现在的模样只怕挨不到明日，若不早些打算，岂不误了身后事？”

　　那人本来又急又气，这时却又骤然变得颓然无奈，眼泪从泛红溃烂的眼眶处淌了下来，嘴里呜咽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好赚的银子.”

　　研纾静静站在柜台后，唇角微微勾起嘲讽弧度。

　　这时她已看出来，这人说自己得了阴疽，全是鬼话，其实，只怕是碰上了不该碰的东西，沾染了尸气！

　　研纾曾于古书孤本上看过，南海尸兵因是使用巫术召唤出来的死尸，因此所到之处，阴气翻腾，人若碰上它们，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必生出尸毒，一个时辰内不解，毒气便窜入体内深驻，三日内不解，毒气攻心，再无可治。

　　而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将死之人，便是中了尸兵的阴毒，且已有二日之久，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明明是中了尸毒，却说什么阴疽，研纾心里冷笑，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也是，南海尸兵无端出现在阳城，若说没有内应，研纾死也不会相信。若内应一说，只怕就是眼前这位了吧？

　　“既然如此，”来人痛苦不堪，绝望地以手托头：“看来是天要亡我，那我也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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