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章
破败的洞窟里，众鬼看着寂灭的觉缘，一时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于槐终于是姗姗而来，他领着一众阴兵，三十来众，个个身披坚甲，手持利刃，乃芒山精锐之所在，平日里都在洞窟深处阴气浓郁的演武场练兵。
“将军~，将军呢？！”于槐咆哮道，在这芒山之中，他为军师，是当之无愧的二把手。
一鬼茫然道：“将军被老和尚杀了。”
“啊~！将军！属下来迟了啊！”于槐好一阵痛哭，而后他悲愤地将坐在地上的觉缘拍飞，厉声道：“都随我伐山破庙，踏平明光寺！！”
“伐山破庙！”
“伐山破庙！”
在他身后，三十个装备精良的鬼兵响应嘶吼。
“可是将军都死了，我们如何是对手？”有不情愿的鬼物硬着头皮开口道。
鬼物本就心思不定，如今穆子明已死，他们也没拼命的必要，还不如另投山头。
于槐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军没了，还有大王呢！要是没个交代，你觉得大王会怎么对我们？”
他接着冷笑道：“将军都没了，你们却活得好好的，你们觉得大王会怎么想？”
想到暝山鬼王的手段，那鬼噤若寒蝉，跟着动摇的恶鬼也收了心思。
“出发！”
于槐领着三十精兵，一干鬼众，卷起阵阵阴风，呼啸往明光寺而去。
觉缘走后，了全没有立刻发动僧众下山，而是将他们集中到大雄宝殿，念经打坐，静待天明。
寺里还有少许借宿的旅客，了全没有惊动他们，而是安排了几个武僧在外值夜。
秦陌也没有休息，他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假寐，若有动静，可以及时反应，盛景则被安排去看顾孙原了。
经由了全述说，事情始末秦陌大致了解。
因为那把伞的关系，三十年前觉缘大师放过了穆子明。再次见面，穆子明聚众于芒山，背靠暝山鬼王。是时二者也做过一场，觉缘虽略胜一筹，却也奈何不了穆子明。自此，双方便一直僵持着。
直至今日，做个了断。
秦陌也知道了为什么近来张家诸事缠身，原来自六年前起，穆子明就盯上了张君嵋，欲行采补之术，增益自身，以求突破。只是他魂体迟迟未能圆满，故而拖延至今。
至于张君嵋克夫一事，也是穆子明的阴谋。他有一秘术，可通过姻缘缘法，夺人气运，所以张君嵋才会连连克死三个未婚夫。等到他与张君嵋好事一成，气运加持，更添保障。
“果真是好算计！”秦陌听说之后，面色冷峻。
可惜他来保宁县任职不过两年，又一直相安无事，竟丝毫没有察觉。
若非觉缘大师临走时相托，他也是要跟着走一遭的。
更深露重，凉意渐起。
“给我杀！一个都不放过！”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幕。
黑云从天而降，一举破门而入，然后四散开来，各处寻找目标。
明光寺早有准备，他们注定无功而返。
双方对峙于大雄宝殿门前，于槐面色狰狞道：“你们明光寺果然早有预谋！我势要你们血债血偿，为将军报仇雪恨！”
“杀啊！”
本来提着一颗心的了全，听得这话却是松了口气，他低喃道：“师叔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穆子明每次枉造杀孽，觉缘都将之归咎于自身，一直为此深深自责。
所思所想不过一瞬，面对来势汹汹的阴鬼，了全立刻作出了反应：“结界！诵经！”
一众僧人席地而坐，方位有序。
“庄严佛土者，即非庄严，是名庄严。是故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随着经文诵起，一股莫名的气机在大雄宝殿内显现，上首形态各异的佛陀发出淡淡佛光，于大殿外形成一层明黄结界，庇护众人。
这层结界是明光寺兴建时就设置的，是一种结合地形、建筑和佛像等设计的结印术式，具有强大的防御力。
鬼物一拥而上，猝不及防之下撞在结界上，结界纹丝不动，他们却撞得魂体动荡，昏头转向。
几经尝试，屡屡碰壁，阴鬼们不由将气发泄在正向大雄宝殿转移的几人。
“你们这群恶鬼，胆敢在佛门之地放肆，就不怕佛祖怪罪，被打落十八层地狱吗？”一个年轻人在几个武僧的护卫下，边走边质问。
他头戴方巾，穿着一身略微发白的青衣，脚穿麻鞋，愤怒中带着惊惧。
“谢公子别废劲了，这些个恶鬼是说不通的。”他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劝了句，又叹道：“天灾频发，鬼物丛生，妖魔当道，这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未免客人忧心，了全并没有将事情告知他们，只暗中加强防卫。
但两人都有所察觉，特别是谢常文，他是寺中常客，只今年就借住三月有余，故而早有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不是强人，而是森森恶鬼。
除却秦陌他们，还有两人，只是都被这场面吓傻了，若非有武僧搀扶，怕是走不动道。
鬼物聚集越来越多，几个护卫的武僧越发捉襟见肘，不时有人受伤，还好此时秦陌来援，让他们压力骤减。
秦陌一身本领高强，于一众鬼物的围杀中游刃有余，不时还打杀几个，让有些癫狂的阴鬼都冷静了几分，不再直直冲上去，而是游走偷袭。秦陌顾忌身后的众人，也没有费力追杀。
正在指挥鬼兵列阵破界的于槐注意到了这边，不由眉头微皱：“镇异司的人怎么在这？真是麻烦。不过也好，安排去县里的事又顺利几分。”
于槐没有理会秦陌，眼下他可不想再惹上朝廷的人。
秦陌一路有惊无险地护卫众人进入大雄宝殿，盛景也早带着孙原躲了进去。
“杀！杀！杀！”
兵阵一成，杀威自生。
三十鬼兵凝势于一处，轰然击向结界，结界顿时荡起阵阵涟漪。
“杀！杀！杀！”
杀声不减，攻势不止，结界处不时有波纹裂痕闪现，看得人胆战心惊。
“他们不会冲进来吧。”一人瑟瑟说道。
秦陌也有些担忧，看了看佛前不停诵经的僧众，又看了看外面来势汹汹的鬼物，他下定了决心。
不管结界有没有破，持续下去，终归是要两败俱伤的，他既答应觉缘大师要护持明光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也不知道这些鬼物有没有外援，须得尽快破局才是。
“头儿？”
“放心，不行我再退回来。”秦陌摆了摆手，从容向外走去。
秦陌找准了在指挥的于槐，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抛出，而后双手掐诀，真气涌动。
“镇！”
玄色令牌上，一个‘镇’字脱体而出，十数倍放大，将一干阻扰他的鬼卒摄住，不得寸进。
随后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镇’字化为一股气浪将他们掀飞。
清除掉阻碍后，秦陌也不废话，直奔于槐而去。
于槐修行未满十年，虽还有些手段，但又哪里是秦陌的对手。不过几个来回，便显得捉襟见肘。
秦陌嘲讽道：“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不过如此。”
于槐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他克制了下来，向秦陌扔了个白色瓷瓶，然后发号施令道：“撤！”
他本来就没想着和明光寺死拼，不过是想着给暝山大王一个交代，同时排除异己，借机收服麾下鬼众。
如今目的达成，他又不是秦陌对手，也就没必要再打下去。
“噬魂散？！”秦陌本以为是什么暗器，不曾想是毒攻。
噬魂散对魂魄具有极强的侵蚀性，一旦沾染，令人痛不欲生，更会让人癫狂失智，直至神思不在，魂飞魄散。
噬魂散不论是毒性还是炼制过程都极其歹毒。
将神魂置于阴火之中灼烧，直至燃成灰烬，这神魂的余烬便是噬魂散的主药。灼烧过程中，神魂坚持得越久，所炼制的噬魂散毒性就越强。
身体的烧伤尚且难以忍受，何况神魂，其中痛楚非是言语可表。
秦陌自然不敢硬接，使出浑身解数将毒雾散去，不敢沾染丝毫。待他脱得身来，于槐已率众而逃。
恶鬼退去，寺中众人都松了口气。
了全道：“多谢秦大人出手相助，寺中众人才得以保全性命，请受贫僧一拜。”
秦陌侧身躲开，道：“住持客气了，此乃我镇异司本分，倒是觉缘大师，让某敬佩。”
了全叹道：“师叔也是求仁得仁罢了。”
两人也没交谈多久，因为了全还要安排人清理战场。除却门窗墙瓦等物什遭到破坏，还有三个僧人于此役丧生了，须得妥当处理。
而后众人也没有回厢房就寝，具在大雄宝殿寻了个角落休息，静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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