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头脑心眼如司令，手足腰胯如部曲，内劲仓库丹田是，精气神胆须充足，内外功夫勤修练，身剑合一方成道。”
阴阳交泰之际，一群白衣少年在天涯阁练剑。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浑然一体。
忽然，一剑西来，直直没入剑冢，打乱了这群少年的剑招。
“怎么回事？是哪位师兄？”
岚山剑阁专修剑道，剑在人在，剑归人亡。
“肃静！”一位衣着阴阳道袍的中年男人止住了骚乱，接着道：“世陵，接着领众师弟妹演练。”
为首弟子行礼道：“是。”
“准备！”
“剑起！”
山巅之上，白云缭绕，一位白发老者抚须长叹。
“元卿，可惜了。”
……
一夜奔波忙碌不停，张君嵋身心俱疲，但她还不能休息，她还要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去，再送回故里。
而且战事还没结束，她还有很多事要忙。
张君嵋刚收拾好心情，突然军营里传出一阵打斗声。
“妖孽，你还敢回来！”
“这位大人，小狐自认没做错什么，何以对我喊打喊杀？”
“哼，妖就是妖，是妖就该杀。何况你还魅惑男子，与人苟且。”
“小狐和川哥乃是两情相悦。”
“好个两情相悦，既是如此，那他可知你是狐妖之身？”
胡清雪无言以对。
祁子玉玉尺连连挥下：“人妖殊途，容不得你狡辩！”
胡清雪连连忍让，眼前人却是步步紧逼，她也是生了火气。
脸上狐脸显现，一条硕大白色狐尾猛地窜出，一下子把祁子玉扫飞出去。
胡清雪本身实力就不比他弱，加上他又重伤未愈，如何是她的对手。
张君嵋赶到急忙制止道：“住手。”
祁子玉还要再打，张君嵋皱眉道：“祁师兄冷静，清雪虽是妖，但没害人。相反，昨晚若非她示警，我们在场的人怕是难逃一死。”
张君嵋这话不仅是对祁子玉说的，也是对周围畏惧且仇视胡清雪的一众士卒说的。
“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一干士卒躲闪张君嵋的直视，仇视少了些许，而畏惧仍在。
对于妖邪，人们总是忌惮的。而且他们受此劫难，就是妖物一手造成的，他们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张君嵋没再强求，对妖邪存在警惕心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坏事。
“雪儿？”
没想到杨林川这时候转醒过来，他站在营帐前，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胡清雪身上狐征消融，小心翼翼道：“川哥。”
“雪儿，你刚才”
祁子玉虽没了动手的打算，但他也没打算善罢甘休：“你没看错，你的娘子，是一只道行高深的狐妖。”
“川哥。”
被杨林川撞破，胡清雪一时心乱如麻，想要走近解释，杨林川却是连连后退。
“不会的，我娘子怎么会是狐妖？”
“是你！是你这只狐妖把我娘子吃了。”
“你幻化成她的样子来骗我！”
“一定是这样，你害死了我娘子不够，还要来害我。”
闻言祁子玉哈哈大笑：“没错，就是这只狐妖杀了你娘子，幻化成她的样子来害你。”
胡清雪仓惶解释：“不，川哥，我是雪儿，你的雪儿啊。”
“不，你不要过来。”杨林川慌乱摔倒，还不停地后退。
胡清雪见此，终是停下了脚步，满含泪水地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
张君嵋叹了口气，将他扶了起来。
刚才她一直没开口，就是要看杨林川的选择。她并没有人妖不能相恋的想法，但是在双方都清楚的前提下。否则，就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张君嵋倒没看不起杨林川，这种事情放在前世，比骗婚更严重。
“三小姐，我娘子不是狐妖，对不对？不是狐妖。”杨林川寻求认同。
张君嵋道：“她是不是雪儿，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你和雪儿朝夕相处，没人比你更了解她。”
杨林川一时无言。
张君嵋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昨晚虽成功抵御了兽潮，但这场战事还没结束，还有驱赶野兽的小妖们尚未清缴。
小妖妖力浅薄，但灵智已开，昨晚见他们大杀四方，又群龙无首，都纷纷逃回了山里。
刘县尉从祁子玉口中得知山中大妖死的死，逃的逃，当即重整军队，上山清缴。
历经了血与火的洗礼，军队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修整了半个时辰，剩余的百余人便在刘县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山上去。
张君嵋三人气机全开，不计感应符消耗，将一众隐匿的小妖们一一找出，打杀。
因为小妖分散藏匿，所以这次清缴行动很是顺利。
十来个人上去一阵乱捅就解决了大半，小半的也有张君嵋几人补刀。刘县尉武力也十分不俗，一把长戟挥舞得破风声四起，而且一击即中。
未及午时，他们一路清缴到佘延庭几妖藏身的洞穴处。
周遭大片树木倒折，草皮翻飞。不时还有坑坑洼洼，焦黑一片，可见战况激烈。
盛景几人看着这场景，心里都不怎么好受。
又走了一小段，刘县尉便鸣金收兵。因为再往里走，就是巴喀山脉内围了，里面栖身着练气境的大妖。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一行人都招惹不起。
没能发现佘延庭的踪迹，盛景几人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太过执着。
至此，这场与妖物的作战才算结束。
回县城的路上，张君嵋寻到间隙，就胡清雪一事劝解道：“祁师兄，你对妖物的态度过激了。人有好坏，妖也分善恶，我们不能一概而论。”
祁子玉道：“妖就是妖，何谈善恶。就算为善，也不过一时。妖性难训，阴晴不定，始终是个祸患。”
张君嵋道：“但我们不能”
祁子玉不耐烦道：“师妹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这次看在你的份上，我不跟那狐妖计较，若是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看着他走开的背影，张君嵋心中无奈。
她之所以出言劝解，更多的并非在意对错，只是怕他过刚易折。
盛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道：“你别和他计较，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
张君嵋回头看着他。
顿了下，盛景开口道：“他的家人就是被妖怪杀死的，在他小时候。若非清元观观主及时相救，他也性命难保，所以他对妖物一向反感。”
“这事是头儿离开前跟我说的，头儿交代让我看好他。”
“难怪。”张君嵋唯余叹息。
军队缓缓前行，终是回到了县城。远远地，就看见吴县令领人等在城门。
刘县尉喝道：“都打起精神来！”
顿时整个队伍为之一肃，面容板正。
“恭贺各位将士凯旋而归！”吴县令走在前头，领着一众乡绅来恭贺，张父也在其中。
百姓们也纷纷欢呼起来，尤其是见到队伍后面那一车车野兽和妖物的尸体，更是情绪激动，为之振奋。
此前因妖物灭村的消息，而产生的恐惧不翼而飞。
张君嵋几人没兴趣、也没心情参与这种场面，附和完必要环节就回镇异司去了。
张父见张君嵋无事，提着的心放下，也就没有强留问话。
……
七天时间过去，天气转凉。
这日，细雨朦胧，张君嵋和盛景站在城墙上，目送祁子玉离开。
他们回城次日，祁子玉就收到了清元观送来的消息。
长山郡郡守造反了，一举拿下了治下十一座县城的八座。宽州其它几郡也有不少人响应，就连毗邻宽州的怀州都受到了影响，青阳郡就是其一。
张君嵋他们所在的保宁县因此才遭逢劫难。
他们县还算好的，歧县和安阮县在这次袭击中彻底沦陷，到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样了。
这等大事一出，朝野震动。当今圣上震怒，势要绞杀乱党，甚至要以此选立太子。扬言哪位王爷能平定叛乱，便选定哪位为太子。
圣上对于太子之位一直都是避而不谈，这次竟主动开口立太子，可见是气狠了。
朝廷开始动作，玄明教自然响应，所以祁子玉就被召了回去。
张君嵋一时感慨道：“也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现在对于离别，已经看开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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