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
阳春三月，一众事了。
闺房中，张君嵋神情肃穆，心神沉入识海，再次发下宏愿，此愿谓之求道愿：
设我得道，当斩妖除魔，还天下清明；
设我得道，当行医济世，脱众生疾苦；
设我得道，当惩恶扬善，导世人向善。
宏愿既许，宏愿石霎时震动，只是这次并没有愿力回馈，而是表明认可。张君嵋展颜一笑，这三愿她可谓是斟酌良久，如今应下，可算是放下心中大石。
道心唯坚，方可于外求道。
求道愿旨在印证已身之道，不再内省，而在外求，故名求道。
是以张君嵋没有跟随秦陌到郡城赴任，她有她的道要走。
三愿听来宏大，但实际上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不过是一步一脚印来践行罢了，所以也并非空想。
许下这三愿，张君嵋有着自身的考量。
斩妖除魔在她加入镇异司，或者是在她被穆子明等鬼物暗算之时，心中就有了想法；行医济世是结合自身所长，想尽一己之力；惩恶扬善则是心中畅想、江湖豪情，也有象征意义的城隍庙的影响。
滚滚红尘，浊浪滔滔，但愿坚守本心，不为所染。
……
这日，艳阳高照。
几个衣着麻衣粗布的汉子躲在树荫下贪凉，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其中一个最为健硕的男子道：“守了十来天也不见半个人影，真他娘晦气，早知道老子就不接这破差事了。”
一直盯梢的瘦猴道：“豹哥消消气，你看，这不是来人了吗。”
赵豹仰头看去，果见路上来了个人，那人一身藏青色道袍，背着个装着药材的箩筐，一看就不像有油水的，不由兴致缺缺。
瘦子眼尖道：“好像是个女道士。”
赵豹睁大眼看去：“还真是个娘们。”
立刻几个汉子就猥琐地笑了起来，互相之间挤眉弄眼。
赵豹道：“正好寨子上的几个都玩腻歪了，今儿个就尝尝鲜，也不知这女道士玩起来是啥滋味。”
一贼眉鼠眼的汉子笑道：“豹哥可得悠着点，我听说这道姑比楼里的娘们还骚，一个个馋男人得紧。”
“哈哈哈。”几人肆无忌惮地笑出声，也走到了路中间。
不想那女道士像是没看见他们几个似的，依然不紧不慢的走向他们。
“还真送上门来了。”另一汉子淫|笑道。
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几个汉子更是眼冒金光，赵豹等不及向道袍女子走去，笑道：“仙姑这是要到哪”
他去字还没出口，只见那道袍女子利落地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狠狠地甩他一脸。
这道袍女子正是张君嵋，她给二老留了一封书信就出了家门，至今半月有余。
这半个月她大半时间花费在山里，她医术尚不够精进，便趁着赶路去熟悉药材的生长习性。不想这刚走上大路不久，就遇上了拦路抢劫的劫匪。
他们的污言秽语，张君嵋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也懒得废话，直接动手。
“臭娘们，你敢打我？！”
脸上瞬间起了道红痕的赵豹面色狰狞，也顾不得怜香惜玉，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向张君嵋。
缠丝鞭微微一抖，张君嵋就将他的手束缚住，然后用力一扯，赵豹立刻被摔个狗啃泥。
赵豹这会也谈不上什么脸面了，冲身后几人吼道：“还不给我上，给我干死这娘们！”
人多胆大，尽管张君嵋看起来并不好惹，几人也没有退却，然后就被张君嵋三下五除二给打趴了。
几人倒也干脆，叩首讨饶道：“仙姑饶命啊，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仙姑您就饶了我们吧。”
“我们也不想的啊，只是世道艰难，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是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要养活，仙姑您就饶了我们吧。”
只有赵豹还有些许硬气，躺在地上冷哼不语。
张君嵋皱眉，一甩鞭子道：“聒噪！”
几人顿时噤了声。
张君嵋满意地笑了，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你们每人受我三十鞭。三十鞭后，我就放了你们。”
说着，张君嵋还演示了一遍，一鞭子甩向旁边的小树，小树直接拦腰截断，断口处断得稀巴烂。
几人不由咽了口唾沫，这三十鞭下去还能活？立刻又想着求饶，只是被张君嵋一瞪，话未出口又咽了下去，各个哭丧着脸。
见目的达到，张君嵋道：“你们不想受这鞭子也行，谁向我检举对方一条罪状，我就免谁一鞭。当然，被指出罪状的人就要多受一鞭。”
张君嵋给他们半刻时间思考，几人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张君嵋冷声道：“既然没有人检举，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君嵋挑了个身材瘦弱的，一鞭子作势要抽下去。感受到凌厉的攻势，瘦猴闭眼大喊道：“仙姑且慢，我要检举，我要检举。”
缠丝鞭方向一转，挥到空处。
瘦猴心气一松，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指着其中一人道：“我检举二狗子他入户抢劫，还了杀刘老三。”
张君嵋笑道：“本来算作两鞭，但看在你是头一个检举的份上，我免你五鞭。”
瘦猴大喜过望：“谢谢仙姑。”
犹豫不决的几人顿时肠子都悔青了，二狗子更是红了眼，和瘦猴对掐起来，连他偷看寡妇洗澡这些事都抖落出来。
赵豹冷眼看着，他威势尚存，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张君嵋没惯着他，一鞭子将人结果了。
见张君嵋真的会动手杀人，吓得其他几个也都互相检举起来，哪怕清楚张君嵋知道后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眼下他们别无选择。
张君嵋听着，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又起了杀意。
劫掠财物、杀人灭口、奸|淫|妇女等重大罪行这些人竟是一样没落下。看他们样子，本以为是灾民走投无路才投的匪，不想人家这匪当得滋润得很。
张君嵋懒得再听，几鞭子下去，吵得正欢的几人顿时脑袋开花，血流了一地。
只留有一个罪行相对较轻的瘦猴，被吓尿了一地。
瘦猴不停地用力磕头道：“仙姑饶命啊，仙姑饶命。”
张君嵋道：“看在你罪行尚轻的份上，我可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是要继续受我鞭打，还是要将功赎罪？”
瘦猴傻了才挨鞭子，忙不迭道：“我愿意将功赎罪。”
张君嵋道：“那好，你将山里的情况给我说一说，有多少人手，岗哨分布这些，一个都不能有疏漏。否则，我不介意出尔反尔。”
冰冷的声音下，瘦猴起不了一丝狡诈心思，连连点头应是。
在瘦猴一股脑的交代中，张君嵋对这伙山匪有了大概了解。山上虽裹挟着不少日子过不下去的汉子，但骨干主要还是那些个身怀武艺犯了事而落草的匪寇，或者干脆就是好逸恶劳之辈。
其中武力值最强的自然是两个当家的，大当家甚至有着暗劲修为。
武功境界划分为明劲、暗劲、化劲和丹劲，其中丹劲也称宗师之境，再往上则是以武入道，踏入修行。所以修习武道，一开始并不比修道弱上多少。
只是武道艰难，罕有入道者。
对上暗劲武者，单打独斗的话，张君嵋并不怵。但山上有着上百号人，其中还有个明劲巅峰的二当家和不少好手，她需得妥善谋划。
瘦猴交代完，见张君嵋沉吟不语，也不敢有什么动作，静静地等着。
盏茶功夫过后，张君嵋笑了，笑得瘦猴心中发寒。
天色渐晚，瘦猴一个人回了山。
山上放哨的人盘问道：“怎么就你一个？”
瘦猴抱怨道：“别提了，今儿个遇到了个上山采药的女道士，豹哥他们索性今晚就不回来了，差我回来说一声。”然后又低声道：“你可别跟大当家他们提，豹哥不让说。”
那人顿时了然，淫|笑道：“女道士？长得怎样？”
瘦猴一脸不爽道：“你说呢。”
那人更加兴奋了：“不说也行，明儿个换班我也要过去。”
瘦猴道：“行，不过豹哥说了，我得第一个上。”
那人嘿嘿笑道：“嗐，规矩兄弟我懂，不过你可得抓紧啊，别让老哥我等太久。”
瘦猴没好气道：“滚你丫的。”
色令智昏，说了些荤段子，瘦猴轻易蒙混过关。
寨子的人本就纪律松散，偶尔掉队也是常有的事，何况还有瘦猴给的这个七分真三分假的理由。
张君嵋远远地跟着后面，冷眼瞧他们在那‘高谈阔论’。
似感觉到背后的死亡凝视，瘦猴心中发寒，不敢多聊，摸着肚子道：“饿死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记住别乱说。”
那人笑道：“知道，知道，我你还不放心吗。”
进了寨子，瘦猴不敢做多余动作，尽量表现得和往常一样，直至进了自己屋才暂时松口气。不过他不是个安分的人，眼下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儿，一直呆在屋里难免惹人怀疑，他是一点意外都不敢出。
咬了咬牙，他服了点张君嵋给的泻药，泻药药效极佳，没一会他就慌忙跑去后山。
寨子里没有茅房，人有三急大多都是随便找个地解决的，讲究一点就到后山特定的树林里方便。
瘦猴捂着肚子在路上狂奔，碰到的熟人见了不由觉得好笑。
蹲在草丛里的瘦猴却是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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