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
张君嵋回到庙里，安抚受惊的众人道：“没事了，山魈已经被我打跑了。”
李淑宁等人松了口气。山魈闯入不久，她们就惊醒过来。惧怕的同时也为张君嵋揪心不已。好在她们知晓分寸，没有出来添乱。
张君嵋让她们回去休息，然后查看倒地不起的那几人。万幸只是伤筋动骨，并无性命之忧。张君嵋帮他们处理好伤势，就让人把他们抬到一边安顿。
其他人自觉地收拾庙宇，大门重新扶上去，破的洞也用废弃的木板堵住。
夜色再次沉寂。
张君嵋端坐院落之中，心神则沉入识海。轻轻触动宏愿石，便有一股愿力喷薄而出，转瞬贯通了她手阳明大肠经的两处穴道。
这些愿力是她多日来践行自身所发宏愿而来，实时反馈于宏愿石当中，凭她任意使用。
她本想再攒攒的，或是留着备用，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山魈既然遇上了，又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这夜，对于庙中歇息的众人而言，显得格外漫长。起来的时候，一个个神情憔悴，不时哈欠连天。
今天不用张君嵋催，一群人恨不得马上出发，张君嵋却道：“今日不急赶路，你们若是还困可以接着休息。”
一群大汉顿时一个激灵：“不困、不困，路途遥远，我们还是早些出发为好。”
“是啊，是啊，仙姑，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张君嵋道：“此地有山魈为祸，我不能不管。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人群中一个长相普通的汉子开口道。
见张君嵋看向他，刘石有些局促道：“这附近应该是嘉峪村，我早些年来过这，记得当时还没有这庙。”
另有几人开口附和。
张君嵋便让他们过去查探，看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几人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
郑恭被胁迫着，来到庙门口就看见庙宇上的打斗痕迹，心下不由咯噔一跳。进了门又有一群大汉直勾勾地看向他，不由哭丧着脸道：“各位好汉饶命，我就是个看庙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却是不打自招了。
张君嵋给刘石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恶狠狠道：“我们一帮兄弟命都差点没了，你跟我说你不知道，我他娘的看你是想找死。”
说着作势要动手。
这才刚开始，郑恭就招了。
山魈是一年前出现的，不时到村里淫掠，弄得人心惶惶。事情上报府衙，等了许久也没人来处理。眼见村子是待不下去了，于是村里族老咬牙合计把他供起来算了。
后面就有了这庙宇，而他则是村里派来看庙的。
张君嵋皱眉道：“既引为供奉，为何要建成山神庙？”
村里祭祀祖灵和供奉有着不成文的形制。
供奉大体流程一般是在村子不远处建一方祭台，然后雕刻供奉形象于其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每隔一段时间献上供品奉养供奉。供品因供奉而异。
眼前的山神庙显然不符合规矩。
而且朝廷对庙宇管制十分严苛，建庙需要到镇异司报备，耗时耗力还耗钱，显然这也是极不合情理的。
郑恭见是一个女道士问话，一时惊奇，但见一群大汉在侧虎视眈眈，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只听族老他们这样安排的。”
山魈本为山中精怪，若是真的为他立庙，天长日久下去，或许真能供出一尊山神。只是这神像毫无灵性，再怎么祭祀也没用，显然村子别有用心。
“不知道是吧，我让你不知道。”
不用张君嵋示意，刘石就对他拳打脚踢进行逼问。
拳拳到肉，疼得郑恭不断开口讨饶，但就是咬死说不知道。
有她在场，这群汉子下手还算克制，但继续打下去就说不准了，于是张君嵋便叫了停：“算了，别打了，一会把人打死就不好了。”
郑恭这才发现这群人里，主事的是张君嵋，心中窃喜，可怜巴巴地向她哭诉道：“仙姑，我是真不知道啊，都是族老们逼我过来的。他们说要是我不来看庙，就要把我赶出去。眼下这世道这么乱，我要离了村子，该怎么活啊。”
张君嵋叹道：“也是可怜。”
郑恭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张君嵋道：“不想竟活得这般辛酸，我这就帮你解脱。”然后吩咐道：“把人捆了，放林子里，晚上用来引诱山魈。”
而后又转头对郑恭道：“你放心，山魈力道大，一爪下去人就没了，不痛的。”
郑恭这下是真的欲哭无泪了，他要的不是这种解脱：“仙姑饶命啊，我不想死啊。”
张君嵋笑道：“居士着相了。”
“把人带下去吧，好生招待，晚上需得居士用命，得把人养足精神才好。”
刘石咧嘴应道：“仙姑放心，绝对把人伺候好了。”
张君嵋点头道：“一会把人安顿好，你们几个再去趟村子，找个知道的人问问。”
尚存侥幸心理的郑恭，眼见自己要被带走，听了这话也不挣扎了：“仙姑，我说，我说。”
不是怕牵连村里人，而是别人说了，他就没了价值，真被投喂山魈去了。
“只是我要说了，还请仙姑放了我，我真的是被逼的。”
张君嵋挑眉道：“你且说来听听。”
郑恭咬牙道：“供奉山魈需要用人上供。”
这话出口，郑恭彻底没了顾忌，大出了口气，神情颓丧道：“村里能推出去的都推了，于是就打起了外乡人的主意。把祭台建成山神庙，既供人歇脚，也奉养供奉。”
怪不得昨晚山魈直愣愣的闯进来，被她打了才反应过来，感情都以为他们是供品呢。
一群汉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村子还真他娘损啊，比他们劫道的还要命。
李淑宁她们听了也对郑恭怒目而视，特别是赵芸，眼神里满是杀气。
张君嵋也被这做法给恶心到了，冷冷道：“你们村子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郑恭瑟瑟道：“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啊。”
好一个被逼无奈。
总有些人，仗着弱势者的身份，心安理得地伤害别人。
他们不该死，所以别人就该替他们死吗？
真是可笑。
“走吧，去会一会这嘉峪村。”
情况明了，张君嵋便有了决断，于是一行人押着郑恭，浩浩荡荡地往嘉峪村去。
“不好了，劫匪来了，快跑啊。”
他们还没走到村口，就被四下张望的人给看见了。
昨夜山魈咆哮，响彻山林，村里的人也没休息好。一早就打发郑恭前去查看，不少人时刻留意着动静，等着他回来，不想等到的却是一群彪形大汉。
村里立刻进入防备状态，不少青壮闻讯赶来，手里拿着刀棍。
双方在村口对峙。
一名老者从众走出，客气道：“不知是哪座山头来的好汉？到我们村里有何贵干？”
“好说，我们是石岗山牛头寨的，识相的立刻”
回话的可见是个老手了，好在他旁边的人及时给了他一脚。那人才反应过来，瞥见张君嵋黑下来的脸，顿时噤了声，讪讪站到一边。
张君嵋道：“我们不是劫匪，来这是为了山魈一事。托村里的福，我们在山神庙渡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老者脸色一瞬转变，但很快又调整过来：“仙姑这话，老朽不大明白。”
张君嵋便让人把郑恭扔了出来：“这下明白了吧。”
郑恭大喊道：“村长，你可要救我啊，是你们让我去看庙的，你们不能不管我啊。村长～”
村长脸色难看，他身后的村民神色也好不到哪去，有的慌乱、有的害怕、有的心虚。
村长叹道：“我们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
又是这个说辞，张君嵋不耐烦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你们谋害人命是事实，我来是为了讨个说法的。”
村长没开口，后面的村壮不乐意了：“你们想怎样？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凭什么找我们。有本事你去杀山魈啊。”
“就是，碰上山魈是他们倒霉能怪得了谁。”
“我看他们就是想讹人。”
张君嵋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村长也是这么认为的？”
“闭嘴！”村长呵斥道，一群没脑子的废物，没看到眼前几十好手吗？而且牛头寨的大名他也听过，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劫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女道士。
有几人还不服气，想开口说些什么，村长恨声道：“再多说半句，我就让人把你们扔庙里去。”
几人这才没了声响。
村长转向张君嵋，苦笑道：“不知仙姑想要个什么说法，只是我们村子贫寒，怕是拿不出什么值钱东西。”
张君嵋轻蔑道：“放心，我看不上你们的三瓜两枣，自个留着吧。”
这话着实把村里人气得不轻，虽然这是事实，不过他们可以自嘲，却容不得别人多嘴。
不等他们开口，张君嵋激发周身真气向他们压了过去。强大的气势下，他们的气焰刚起就又被灭了。
张君嵋道：“其他暂且不论，我要你们帮我将山魈引出来，助我除了他。”
此话一出，村子众人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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