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榨油之法(2)
那人见众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自己,方才知道自己刚才失言。忙向项忠谢罪道:“小的刚才失言,得罪殿下了。”
项忠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说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言。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事,只要你们实心任事即可。”下面的众位小吏和工匠连忙说道:“谨遵项副尉令。”
项忠于是接着说道:“好了,让我们回到这榨具的制作上来。刚才说道这榨具木材的选择,现在说说这木材的开孔。木料中挖孔的大小要根据木料的大小来定,大的可以装下一石多的油料,小的连五斗的油料都装不下。做榨具的时候,要在中空的部分凿开一条平槽,用弯凿削圆上下,再在下沿凿一个小孔。再削一条小槽,使榨出的油能流入下面的接收器中。平槽的大小也是根据榨具的规格而定,没有标准的的规格。槽中的楔子和枋木要选用檀木和柞木,其他木料则不能选用。楔子要用刀斧砍成,而不能用刨子刨平,因为刨平的楔子光滑,使用过程中很可能滑出。撞木和楔子都要用铁圈箍住头部以防披散。”一下子说了这么久,项忠有些口渴,项忠拿起案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等待下面的这些人做完笔记。
李榕侧身过来,小声问道:“殿下,这个需要保密吗?”项忠听了,想了一想,轻声答道:“在现在还是保密为好,东西做出来了,请皇上过来看看。至于以后是否保密,还是要看陛下的决断。但我个人的意见是不要保密,毕竟这个东西说白了,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很容易仿造。并且事关民生,若由朝廷掌控,这食油的价格恐怕又要涨起来了。”李榕听了项忠的解释,也点了点头。
项忠见众人已经将方才自己所讲记了下来,才又说道:“现在我们说说榨油的第三步,炒料。这一步是将我先前所说的油料放到锅里,用文火慢炒,直到散发香气时取出。炒制油料的锅一般用六尺深的平底锅,如果锅太深,翻炒又少,子仁就会因为受热不均匀而降低出油的产量和质量。”看着认真记录的众人,项忠感到欣慰,这个水衡宫的官吏不说是不是真的实心用事,至少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但也正因如此,以后自己要小心了,别被一些演技高超的人所骗。
待下面的人都抬起头来,项忠继续说:“在炒料之后就是碾制和入甑了。炒料的碾制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建议方法,这种方法投入成本低,但相应的就是产量也比较低;第二种方法则是成本较高,产量也高的方法了。第一种方法是将碾槽埋到地上,如果是木质碾槽,则需用铁片覆盖,上面用一根木杆穿过铁片圆心,两人一起向前推碾。第二种方法则是用石头制成石碾,但使用牛拉碾,这种方法的效率十倍于前者。”
是的,这个时代牛仍然是珍贵的动物资源,虽然铁犁牛耕早在西周末期就已产生,但到了大楚建国已愈百年,但在大楚,绝大多数地方仍使用的人力拉犁。这并不是因为,技术推广困难。而是牛太珍贵了,对于农民来说,牛耕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所以,使用牛拉碾也绝非凡人能采用的碾制方法。
“炒料进过碾制,就可以筛料入甑蒸制了。需要注意的是,筛料之后,如果筛料较粗,则需再次筛料。将得到的细料入甑蒸制,当蒸汽升腾足够饱和时,即可将细料取出用稻秆或者麦秆包裹成大饼的形状,饼的外面再用铁打制的箍或者竹篾做的箍给箍住。需要注意的是,这些箍要与榨中的空隙尺寸一致。”说完,项忠站起身,将那副“南方榨”的画悬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下面的众人看着项忠挂起来的这幅画,一脸茫然。好吧,我们的四殿下的画技实在是太糟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画的是什么,甚至四殿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当然,这个房间里的人是不会问四殿下画的是什么的。
项忠指着图中的撞木说道:“将楔子塞紧,然后将撞木通过系于梁上的绳索挂于梁下,人推动撞木从侧面撞击楔子,从而榨出油来。”说完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众人还在整理刚才项忠所说,周正奇就已站起身,拿着刚才的记录到了李榕身边,将竹简呈给了李榕。李榕略微翻看了一下记录,就又将竹简转递给了项忠,说道:“项大人,看看这个记录是否完整?”
项忠于是接过那份竹简,摊在案几之上,慢慢地看着这份记录。其实,虽然项忠刚才说了那么多,但实际记录下来并没有多少内容,所以项忠很快就看完了周正奇的这份记录,基本没有什么错漏。
项忠点着头,将竹简又还给了李榕,李榕接过去,就将竹简放到自己的案上,才转身对周正奇说:“你先回吧。”周正奇听了,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榕见众人都已作完记录,于是沉声说道:“此时是项大人来我水衡都尉办的第一件事,还望诸位不要把事情办砸了,丢了我们水衡都尉的脸。这件事就由姚大人你来主持,一定要不折不扣地按项大人的吩咐去办。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向本官汇报!”说完,转头看向项忠,轻声问道:“项大人,你还有什么嘱咐?”
项忠笑着说:“虽然这是本官到任后,正式办的第一件差事,但我开始就说了,这件事在干的过程中,可能还有调整。毕竟这只是我的一种设想,是否可行,也未可知。所以,诸位在这实验过程之中,如果出现什么问题,请诸位立刻告知于我,我们一起商量,把这儿事办得漂漂亮亮。到时,本官绝不贪功,凡有功人等,本官一律呈告陛下。”
这大楚官员选拔不似后世,非科举不能入朝,吏员出身的高官,现在朝中就有好几位,因此,取得功业就是吏员晋升的本钱。而这些低级官员和小吏,也就最怕上官贪功。听项忠做了这样的承诺,至少也就放下一般心来,想看看此事了了之后,项忠是否信守承诺。
下面的众官吏和工匠见李榕和项忠二位大人都讲完了,便集体起身,拜道:“谨遵二位大人令。”然后,便鱼贯而出。待众人都出去后,李榕和项忠才起身,李榕对项忠说道:“四殿下,如果此事真的能成,那你就是大功一件啊。”项忠闻言,笑着对李榕说:“大人谬赞了,如果此事能成,那也绝非本官的个人功绩,而是这水衡都尉的集体功绩,而水衡都尉都是在大人的领导之下才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李榕听项忠如此说,也暗暗放下心来,心想虽然在这水衡都尉之中,我是他的上官,但他毕竟是陛下的儿子,来此水衡都尉也不过是短暂过渡,我且配合于他,他取得成绩,难道就不是我的成绩吗。想完,李榕又对项忠说道:“四殿下,以后有事切莫客气,你干好了,我这才有成绩啊。”
项忠自然明白李榕此言的含义,就说:“请李都尉放心,本王不会忘了你的。”二人的关系在此,方才正式确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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