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119】九章 真心话
日头偏斜 东厂大军虎视船岛 严阵以待
旗舰甲板上 面对江面折來的炫光和悠浮水气 曾仕权眯起眼睛 掏出小帕來在额角抹了一把 表情里显得有些烦躁 当初留下方枕诺 一是当着众人被他说破不便 二來看他聪明 也想收个羽翼为用 哪料这小子沒规沒矩 拿嘴就说 捡事就做 竟敢越过自己直接到督公面前请令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似这般倒不如在君山就抿了他 心里想着 嘴里碎碎叨念 听得曹向飞鹰眉斜扫:“告诉你多少遍了【娴墨:來了 】 话要说到狠处 事要做到绝处【娴墨:有“告诉多少遍”垫底 可知这正是前文方吟鹤未及说出口的、曹老大的那句“口头禅” 此书多有扔下疑问处 读來读去沒答案 好像写脱了 其实是有答案 藏在暗处 读不出便谓沒首尾 读得出便能会心一笑 捡个乐儿 所谓的“念兹在兹” 】 心定莫改 少念后悔咒 ”曾仕权缩头:“是 老大 ”
船楼外栏上早撑起一把大伞 常思豪和郭书荣华隔着一张小茶桌在伞下坐定 郭书荣华见他观察着船岛 脸色有些沉郁 便劝他到楼内休息【娴墨:不仅是担心他的伤】 常思豪摆了摆手 道:“督公既知方枕诺是诈降 为何还要让他过去 ”
郭书荣华一笑:“自古兵不厌诈 方枕诺懂得政治 是个人才 和江湖上那些血气用事的人不一样 姬野平这些人 终究是劝不來的 派他去 一则让他全了义气 二來也能让他把这些人的底蕴彻底看清 ”
常思豪沒有表情 明白:这岂仅是让方枕诺一人來看而已 【娴墨:此处不必写白 都能看懂 这一來是让小常看 转其心念、想到绝响往后要是走上这条路会是何下场 二來也是让火黎国师、索南上师等人看样 三是讨逆义侠舰上的人们也作个警示 官场、江湖、外族都罩在其中了 】
神思游移间 两翼哝哝喏喏的念佛声似在耳内变得响亮 左翼的是火黎孤温和索南嘉措 右翼的 是小山宗书
侧头望去 在“讨逆义侠”舰上那群武林人中 小山宗书的大头颇为刺眼 此刻闭目念佛的样子 却有一种置身事外、乃至世界之外的孤清
梵音低沉 通过胸腹腔产生的共鸣发出 清晰中透着含混 仿佛眼前的世界 【娴墨:眼前是混沌世界 什么人眼里是什么世界 那么混沌人眼里才是混沌世界 是非对错 真是难以分清的 】
之前在路上 郭书荣华把他和陆荒桥请到旗舰议事的时候 他一直喏喏点头 刚才却沒有站出來 和姬野平说话的也都是陆荒桥、石便休、霍秋海那些人 如今瞧他低首念佛 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这感觉让人恍惚 仿佛连整个世界也跟着在陌生
也许自己错了 他的所做所为 其实并沒有什么不对 因为和尚也要生活 而生活就是最大的政治 【娴墨:小常思想上层次了 原來还只是郑盟主的跟班 如今能独立思考了 】
政治并不肮脏【娴墨:文眼】 它本该和暴力一样中性 暴力在毁灭中求生 政治于博弈里求存 求生存要求利己 在某种程度上讲就是自私 那么爱国爱家、民族大义 不过是由个体的自私扩大为族群的自私【娴墨:多大胆敢出此一句 真不怕被愤青围攻 此言直将“侠之大者 为国为民”戳个窟窿 】 不管它怎样被正义、光荣等字眼粉饰 神圣的指缝中依然流出虚伪【娴墨:好胆】 以此看 站在聚豪阁的角度和站在东厂的角度都是一样的狭隘 江湖和庙堂原本沒有区别 他的信念冲突着你的信念 我的道德倾轧着他的道德 乾坤何可颠倒 人间哪有善恶 大家 都只是在生存罢了 【娴墨:小常一直在生存中挣扎 故对生存理解最透 也正是出于这种理解 他才能够容忍绝响、揣摩并认同小程 生出一次又一次的原谅 错的本是这世界 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无辜 】
收回目光 常思豪觉得胸中有种闷闷的感觉 好像与这世界起了隔阂 第一次感觉吴道的避世、燕临渊的漂泊、长孙笑迟的归隐中有着积极快乐的成分 至少它保有了灵性 保有了人类的一部分尊严与纯真
如果无法理解 何妨彼此尊重 如果无法尊重 何妨各奔西东 人生中有太多的美景 将生命用于争执与伤害 是多么的让人心痛 【娴墨:要能做到这一点 全球军备都可以取消了 拿钱干点正事 哪來的经济危机 拿钱干点正事 哪來的非洲难民 】
视觉中船岛上起了变化 方枕诺正抽着姬野平的嘴巴 看上去像是在争执
“依侯爷之见 他们会降么 ”
郭书荣华这一句话将常思豪拉回现实 感觉到椅背上手汗的湿凉 好半天却才反应过來其中含意 答案几乎不必思索 他却依旧保持了必要的谨慎:“督公觉得呢 ”
姬野平手捧人头 踩着甲板上的血水倒退两步 望着方枕诺:“小方 我沒听错 你居然让我 【娴墨:换镜头又接回血船上场景 与小郭小常之谈话相错综 可省不少笔】”方枕诺:“现在 道路只有这一条 ”姬野平仍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已经真心投靠了东厂 ”
方枕诺跟身进步:“皇上下旨开海 民心必然思定 何况五方会谈之事传扬得四处皆知 揭竿而起绝不会得到以前预想中那样的呼应 此其一【娴墨:言不能为】 如今明军船坚炮利 而你我手中仍是刀枪长矛 任你武功盖世不过血肉之躯 怎能抵得火器 【娴墨:言不可为】”他进一步压低声音 “第三 皇上要拿聚豪阁开刀 意在慑伏民众 收压人心 请降后你我尚有机会将战场由江面转入朝堂 你要明白:咱们要的不是就义 而是胜利 所以此时此刻 决不能再让这些兄弟白白送死 【娴墨:言当如何转变思路 才能有所为 学郑盟主搞和平演变 小方确有这本事 】”
姬野平大瞪着眼睛 颧骨边肌肉跳动 仿佛皮下藏着几只小虾 【娴墨:妙 颧下离眼很近 眼睛离虾(瞎)不远 那成什么了 】
方枕诺的目光在卢泰亨、郎星克等人带着敌意的脸上扫过 道:“你们不必这样看我 倒该去看看那船楼上 郭书荣华身边坐的是谁 秦家的事你们比我清楚 可他却能戒急用忍 我们为什么不能 如今大伙身临绝地 庐山兄弟不可能寻來 古田救兵更是渺茫 哪怕降后伺机再反 也好过吃这眼前一亏 ”
卢泰亨、郎星克和余铁成都通达权变 深明兵乃诡道 借此法來个金蝉脱壳未尝不可 听了这话各自在内心里忖夺 冯泉晓知机恶恶 不愿以降计脱身 却留个心眼 看别人审何意见 风鸿野像是什么都沒听见 盯着远处的云边清出神
楚原、胡风、何夕三人一直围蹲在江晚尸体旁边 这些话入耳 三人交换着目光 都缓缓站起身來 楚原道:“阁主 方军师说的对 大丈夫能屈能伸 咱们且就暂忍一时 ”姬野平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的恩师游老是与郭书荣华对掌伤重而逝 此刻他三人的师弟江晚又横尸在地 别人受一时之辱或无所谓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该……忽见何夕在楚原背后微打手势 由于角度的关系 方枕诺瞧之不见 他心头一动 立刻明白了三人的用意
方枕诺道:“楚兄 咱们不外 小弟有话也便直说 如果你们想借诈降通过火网、到东厂旗舰上反水行刺 此路着实不通【娴墨:小方眼下沒虾 笑 】【娴墨二评:看到手势才能分辨出真假话 那就不是小方了 】 郭书荣华诈智过人 我这趟真正的來意只怕他也清清楚楚 圣旨说降者可获赦免 他这仅是故作一个姿态 你我动手就等于授人以柄、给了他对付咱们的借口 ”
卢泰亨道:“照这么说 他放你过來就是别有用心了 咱们诈降自缚 只怕倒成了自投罗网 ”
方枕诺道:“不会 他若明知我來是假劝降 也必猜得到在这情势之下 大家会选择诈降 但是这些他都肯接受 因为此人才负极高 有着将仇敌盘弄于股掌之间、驭于氅麾之下的自信 【娴墨:绝响早领教多时】”
姬野平哈哈大笑:“他以为他是谁 一个阉门小吏 也想学做我们的长孙大哥 ”
这一声笑极其响亮 话音传远 不但那两个驾舟送方枕诺來的小卒听得清、云边清和康怀听得清、就连东厂大军也人人听得清楚
聚豪武士们都知道这话让对方听见意味着什么 却意外地安静 三五挽结在一起的身子随着船体在波浪中浮沉 破烂的长衣随风飘舞 仿佛一面面布满疮孔、高插低掩、顺风蜿蜒的战旗 【娴墨:此时奏一曲琵琶相合 必定铿锵血烈 可惜小郭不会來弹 】
一弯弯眼白托定黑瞳 沒有眨动 沒有表情 那些眼神 常思豪读得懂、也熟得很 【娴墨:镜头又无痕转回】
有些玉 注定要应声而裂 有些钢 注定要宁折不弯
只见姬野平俯身将人头安置在甲板上 倒提红枪 瞪起血红的眼睛 扫视着斜阳下红通通的五百血人:“弟兄们 你们跟了我 我却拉着你们去死 这好像不对 可是在我这來说又沒有错 是我给了你们安身之所 给了你们梦想和家园 从打燃香入阁那天你们就发了誓 要效忠阁主、效忠聚豪 此时此刻 这里就是给你们兑现誓言的地方 ”
沒有人回应 这巨大的安静使得整个船岛像一片漂浮在水上的坟场
郭书荣华喃喃道:“好汉子 果然有情有义 【娴墨:小郭是听懂了才有此话 确是真心夸平哥儿 】”底下甲板上 曾仕权忍不住轻笑出声【娴墨:小权是沒听懂 当成了讽刺话 】
常思豪的目光直直的
“人生非为求死 有生便是希望 ”
仿佛带着沙尘的热度 程大人的话回响在耳边 那一日 众军民以身殉城 到如今 他们错过了多少次日月轮换 多少个清晨傍晚 倘若一切可以重來 大家是否一如既往 初衷不改 一往无前
而自己呢
自己尚在人间 已经多久了 该愧疚吗 该庆幸吗 该忘却吗 该铭记吗 能突破吗 会沉沦吗 眼前这虚与委蛇的生活 应该称之为“苟活”吗 船上的血人 仿佛自己当初的镜像 而自己那旧日的血性 还在吗 权变 是因为怯懦吗 所谓的成熟 是否只是自欺欺人呢
背后 这紧贴着椅子、被汗水溻凉的背后 好像有一只手按在上面 是的 它一直在推着自己前行 好像只有脚步匆匆 才能将种种抛在脑后
这是命运的手吗 还是自私的手呢 不想 就会不见吗 等待 会有尽头吗 生存 可以作为一切的借口吗 梦想 终将因无奈而搁置吗
陈大哥、吟儿、绝响、阿遥、徐老军、程连安、郑盟主、廖公子、郭书荣华、隆庆皇帝、边城军民、聚豪武士、番兵鞑子……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面孔飞速闪过 像快速翻页的书籍 他们闭目如睡 神态安详 大大小小的眉毛、眼眶、鼻梁、嘴唇印在一起 又层层揭去 突然间 所有的眼睛都睁开、睁圆、睁大、虚化了其它 视觉中是一片荒迹 剩下的只有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想企求 想摆布 是幽怨 是孤独 是仇恨 还是在参悟……这些眼睛忽然开始旋转、汇聚 拉长、变大 化成一体 顶天立地地竖起來 轻轻眨动了一下 一道深渊就此展开
深渊之外的空间 是无边无际的黑
深渊之内 黑得无边无际
“侠字 是一个人面对夹缝之象 说明其人处于两难之中 面临着一个选择 ”朱情的声音 带着朗朗的回声 从深渊里透來
选择……
就意味着放弃吧
一个人 能否让所有人都满意呢
还是 做自己就好了
“这夹字 是一个大人 肩上有两个小人……”
两个小人……
等一等 常思豪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自己和郑盟主初见的情况 只有在场四个人知道 郑盟主不会说给郭书荣华【娴墨:应前文小郭所提“舍己从人”的事】 那就是说 答案只有一个:或者荆零雨 或者小晴 总有一个落在了东厂手里
在君山之时白教宝船被炮火轰沉 捞尸体并无小雨 当时自己很清醒 可以确认 即便她沒死 也不会落在东厂手里
那么就只有小晴了
她当初在剑盟总坛无端消失 据说很有可能是马明绍偷偷放走 难道是被其转移到了东厂 那么不问可知 郭书荣华那番话 都是从小晴那逼问出來的了 那么在这个形势之下 他把这话暗透出來的用意就再明显不过
小晴是郑盟主唯一的骨血 无论如何 自己也要保住她
绝响这趟从南镇抚司调出來 在他麾下听用 等于在其掌握之中 使我不能妄动 倘若小晴也在他的手上的话……
就在这时 船岛上起了变化 一个武士道:“咱们究竟算什么 ”人们骚动了一下 跟着立刻乱了起來 纷纷叫骂:“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 他就负责说 咱们就负责死 【娴墨:妙 可与后文写赵全时对看 】”“姬野平 你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做你给的 聚豪阁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拿我们当什么 我们不是你的狗 ”“这话燕老能说 长孙阁主能说 谁都能说 就你不配说 ”“即使效忠 也不是效忠你 ”“你凭什么决定 ”“聚豪阁有今天 又不是因为你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一时间悲伤、愤怒、怨恨、失望种种情绪从众武士脸上爆发出來 一开始还只是刚才扔下刀剑的那些人在说 渐渐的 一些支持姬野平的人态度也改变了
“住口 ”姬野平手中红枪一指:“你们这些叛徒 事到临头 还不是贪生怕死 滚吧 姬爷有这杆红枪在手 原也用不着你们这班废物 ”
一名血武士向前迈步 冲着风鸿野、卢泰亨几人道:“风帝 卢老、郎总爷、余总爷 冯总爷 这些年來咱们大伙是跟着长孙阁主过來的 大伙跟的是他 服的也是他【娴墨:长孙二字 提得越來越多 正是为其出场铺垫 豪聚江南 怎能少得了他 】 现在这算什么 姬野平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 他根本不配做阁主 这事究竟该怎么办 你们几位给个话儿吧 ”
风鸿野侧头瞧了瞧卢泰亨四人 又在这些血武士脸上环扫了一圈 道:“配与不配 轮不到你们來说 ”
那血武士愣了一下 显然沒想到他会说出这话 再看卢泰亨等不言语 显然也是一个意思 不由得极其失望 寒寒地笑了两声 点头道:“好 大丈夫何惜一死 本來这一趟我也沒想要活着离开 但是现在 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们不配 对 我们的确不配 可是要让大伙为你们这些人死 你们也不配 ”
他将手中卷豁的长刀横举过眉 撑开眼白盯着姬野平:“我 夏延嗣 嘉靖四十三年上香 退阁 【娴墨:入阁四年 也不短了 】”手一甩 长刀“嗖”地甩出 扎入水中 跟着稍远处又有人瘸步前挪 却不看姬野平 只把膝头向江晚尸身遥遥折下:“我 华成龙【娴墨:一夏一华 华夏也 华夏有嗣 方有成龙之日 还是在说生存 先要保存自己 才能打击敌人 平哥儿 你懂不懂 】 嘉靖四十五年上香 退阁 ”身后和另外的船上 人们纷纷进步效仿 向江晚尸身报出名字 将兵刃抛飞入水 【娴墨:江晚诵口号拔剑而死 在人们心中已成聚豪灵魂人物 可知了数、明诚都在次 聚豪重在信人 信人者 是相信他人 也是自己做值得他人相信之人 长孙的行为 在人们看來是背叛理想 平哥儿的行为 是他的人品不值得一信 能取得人们彻底信任的人 唯有以死相证的江晚 理想 是要有鲜血为证、有生命为证的 】
风鸿野、卢泰亨几人沒有说话 也沒有动作 眼睁睁地瞧着他们下小船收起碇石 背着斜阳的金彩顺流行去 并向东厂大军 楚原、胡风和何夕三人也是面无表情
还剩下十几个人 其中几个是姬野平日常贴身的随从 另外几个零零散散地站着
姬野平冷笑道:“你们不走吗 ”
随从:“人各有志 ”姬野平冷着脸往后看另外几个:“你们呢 ”另外几个笑了 笑声里带着咳嗽:“阁主 你的心意我们领了 ”“平哥儿 求你别再逗了 现在笑起來也很累的 ”“喂 你怎么叫平哥儿 这对阁主太不尊敬了吧 ”“什么啊 我也觉得叫平哥儿好呢 ”“是啊 以前不都是这么叫吗 倒是叫阁主很不习惯呢 ”跟着大家都笑起來 仿佛感情一下子变得好极了
风鸿野、卢泰亨、郎星克、余铁成和冯泉晓看着这场面 眼眶却都湿润起來 余铁成甚至在哭了
“疯子 ”姬野平将脸转开去 “小方 你还不走 ”
方枕诺:“你当我是什么 他们懂的事 我会不懂吗 ”
“哦……”那十几个人小小地起了个哄 气氛轻松得像是在联欢
姬野平道:“狂够了吗 回去吧 这不是你逞能的地方 ”他大枪一挥 作出一个类似清扫的动作 将假瞿河文的人头挑入血泊 在尸堆中隐沒
“二哥 ”方枕诺真的急了:“你好好想想 若是长孙大哥在 会这么干吗 ”
“我不知道 ”
吼出这一句后 姬野平定在那里 脸上的血色渐渐褪成冷调:“他是他 我是我 ”
“叭嗒、叭嗒、”稠稠的血滴从粘成束状的枪缨末端滴落下來 血泊里 倒影泛起微澜 里面的姬野平摇摇曳曳 仿佛正站立在天与火之间 【娴墨:天与火之间 是天在上 火在下 上乾下离 是天火同人卦 象曰“同人于野 亨 利涉大川 利君子贞 ”此刻姬野平不妥协、不退步、不摧眉、不折腰 与三五同道携手共同进退 同生共死 此正以君子心行天人正道之象 应景之至 】
方枕诺直着眼 心中明白:凭这一句话 他已走出了长孙笑迟的影子 沒有人再拦得住了
就在这时 弃械开往东厂方向的船上有人凝神回望 像是忽然懂了这一切 大声喊叫起來:“不对 阁主这是激咱们 ”一句话如汤泼雪 令所有人都反应过來 此时船只与东厂舰队已经接近 江流滚滚极难调头 武士们抛却兵刃之后手无寸铁 回望着船岛上姬野平几人的身姿 忽然间心念都集中在了一起 扬起拳头纷纷喝道:“拼了 ”当时几人抢一把桨 奋力划水 船只加速向东厂舰群冲去
很明显 他们这是要用船把对方撞沉 姬野平万沒料到他们会这样 欲阻已是不及
忽然间 风鸿野向前一指:“你们看 东厂背后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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