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宋卯卯搓了搓脸，还是懵：“你们认错人了吧，我还未婚呢。”
不料，一大一小齐声否认。
“没认错，你就是我儿媳。”
“妈妈就是宋宋的妈妈。”
大型诡异认亲现场。
惊愕三秒，宋卯卯后退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门。
‘嘭’地巨大一声。
门外，一大一小两眼懵逼。
小粉团揪着身上的白色蕾丝公主裙，表情惴惴不安：“奶奶，爸爸不是说妈妈见到宋宋一定会很高兴嘛？”
贵妇人想了一下：“嗯，所以妈妈要关门躲起来庆祝一下。”
……
天晟给员工配置的公寓门隔音很好，宋卯卯并没有听到门外一大一小的交谈。
实在是丧心病狂！
继失踪多年的妹妹、女儿、侄女、甚至老婆，这回骗子居然连婆婆女儿都上门骗了！
宋卯卯摸了摸脸，果然她还是长得太单纯好骗。
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团伙作案，宋卯卯不敢轻举妄动。
她倚在门框上，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只鹌鹑。掏出手机，飞速给公寓楼下的安保大哥发送求救消息。
门外的人似乎并不死心，拍门声逐渐急骤起来，伴随着细细啜泣的哽咽。
好在并没有持续很久，室内墙上安装的高清监控显示屏里安保大哥很快就带着电棍上来，把二人带走了。
宋卯卯悬起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站起来时居然发现腿软了。她暗骂自己没出息，什么恶鬼怨灵没撕过，居然害怕两个人。
只是这么一闹，宋卯卯没了出去觅食的胆量。煮了包挂面，寥寥应付了。
十五月圆夜，子时，阴气最重之时，百鬼夜行，恶灵匍匐。
蔷薇镂空雕刻花纹的床底下，幽绿鬼光乍现，白色烟雾散尽时，两双死白枯瘦的鬼爪子倏地伸出，以极其诡异扭曲的姿势舒展身体，死寂的房间里像是慢倍速自动循环着‘咔咔咔’的骨头喀嚓声。
终于摆正身体，两‘人’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床上熟睡的人儿走去。
清冷月光投到两‘人’身上，空无一影，显然是鬼。
蔷薇镂空雕刻的大床上，宋卯卯终于感知到逼近的鬼气，她眼皮动了动，睁开困倦的双眼，一瞬对上面前两张放大鬼脸。
脑子宕机两秒。
“……”
一人两鬼，默默对视。
宋卯卯起床气炸裂。
倏地，两鬼躬身抱拳，开口却是清脆的童声：“卯爹！”
笑容甜滋滋，鬼萌鬼懵的。
算了，还是个孩子。
宋卯卯憋在胸腔一口郁气经几个消转，湮灭无踪。
大鬼小鬼是她前半年前搬到公寓时发现收养的双胞胎鬼兄弟，不过却是难得的善鬼，纯白的魂体，并未沾染半分杀虐。
只是会经常半夜被她们他们吓到，
比如现在。
冷静三秒，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宋卯卯警告说：“下次不许这样，吓死我了。”
小鬼鼓掌：“要是卯爹死了不就能跟我们一起做鬼了吗，真好。”
大鬼附和：“是啊，卯爹你能快死吗？”
“……”
逆子无处不在。
宋卯卯洗了个脸，对着身后两鬼道：“走吧，去天晟。”
那日接订单时没细看，临到约定时间她才发现对方的定位是天晟科技。
大鬼小鬼：“上班？”
“去玩撕撕乐！”
天晟科技。
鬼气弥漫之处，高精尖电子监控设备皆会失灵。
宋卯卯让大小鬼引走门口驻守的保安，偷偷摸摸走了进去。
午夜十二点的大楼，一片乌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牌发出的幽幽绿光。
宋卯卯把手电筒打开。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大楼里格外清晰。
大小鬼此时也回到了她的身后。
同类感知明显，宋卯卯根据他们的指示，到了十八楼……男厕。
厕所污秽，属阴，又与阴间十八层地狱相对应，里头镜子又有反射之功，阴气浓重，其无异于在此开了个鬼门关，助鬼化形。
即使隔着一扇门，宋卯卯也能闻到浓重浑浊的鬼气，裹挟着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阴风飒飒，灯光明灭，像是恶鬼给她发出的挑战书。
宋卯卯抬手，把大小鬼收进腕间的桃木铃铛。
抬步走了进去，一步一步，极为缓慢。身后长发狂舞，娇小纤弱的身子却稳若泰山，似蕴含着无数力量。
静，
死寂一般的静。
倏地，森森死气从耳旁吹过。
宋卯卯抬眼，墙上圆形镜子现出很多密集杂乱的血掌印，五指印狰狞诡异。
她站在那，面前的镜子倒映出她的身影，还有身后……恶鬼。
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血腥味，熏得直让人作呕。
恶鬼附在她耳边，桀桀怪笑，无踪无影的黑雾拂过宋卯卯的脸：“啧啧，是个美人儿，还是个胆大不怕死的美人儿，要不跟了我，保准你每顿都有鬼吃，每天天地银行八千亿随便花。“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鼻尖全是恶鬼嘴里腐烂的尸臭味。
宋卯卯很不给面子，yue了。
恶鬼：“……”
“抱歉，情不自禁。”她微微笑着，眉梢上扬，带着几丝挑衅和嘲讽，这是她驱鬼时特有的表情：“人鬼殊途，我想我和你还是不合适，八千亿算什么，我上个班随随便便摸个鱼，一上午都能挣八千亿个八千亿。”
吹牛而已，哪用得着打草稿。
恶鬼怒极反笑，阴气森森：“不跟我？那我就杀了你好了。”
宋卯卯“……”
求爱不成反杀人，这位大哥你真的很刑。
恶鬼说完，丝丝缭绕的黑雾自地上而起束缚住宋卯卯全身，她纤细修长的脖子也被一层薄雾笼罩，逐渐聚集凝成一只大掌。
宋卯卯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向上吊起，心肺缺氧，她的脸色隐隐泛青，长发汗湿，粘在雪白的芙蓉面上，像极狂风暴雨下苦苦挣扎的小可怜花骨朵儿。
恶鬼伸出猩红的舌尖，俯身欲舔上她的脸。
正是这时，宋卯卯眼神一凛，身上黑雾寸寸湮灭。她徒手扯住恶鬼长舌，手指灵活翻飞打了个温莎结，系上一边的管道上。
她道：“好巧，我也想杀了你。”
他靠近时，宋卯卯便看见他死气缭绕黑雾中悲鸣的七条人命。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放过他。
恶鬼长长的舌头被扯出十几米远，嘴里含糊不清嘶吼，似深渊困兽。
宋卯卯没有心软，细白长指落在恶鬼肩上，触手黏腻冰冷。她两手缓缓向外移动，‘撕拉’声伴随着恶鬼的痛呼尖叫声响彻整个男厕。
早在进来之时，宋卯卯就在厕所门上贴了静音符，她并不担心恶鬼的声音传出去。反而微微笑了下，带着慈母般鼓励的笑容。
“喊吧，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很快，声音消弭，地上落了一滩黑水，裹着一张符箓。
宋卯卯捡起来看了一眼，图腾繁杂古老，不知画的是什么，索性放进口袋里打算带回去给那几个老头看看。
她是野生派天师，理论知识尚还匮乏。
解决完恶鬼，宋卯卯正想走，忽的最后一个隔间里传出来细微的声响。她掉了个头，朝角落走去。
狭窄逼仄的小隔间里，纯白透明的鬼魂蹲在马桶盖上瑟缩着身子，抖得不行。
是个女鬼，面容稚嫩，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
见宋卯卯看见了自己，女鬼嘤嘤嘤地哭：“你别撕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宋卯卯正欲开口询问，门口兀地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心尖一颤，忙闪身进了隔间，抬手想落上锁扣，却发现坏了。
垃圾配置，宋卯卯只能一手抵住门，一边细细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女鬼见她进来，闪得更远了，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把自己也撕了。
宋卯卯此刻心如擂鼓，刚才时间太紧急，她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
然而下一刻，隔间下方空隙外站了一双锃亮的皮鞋，纯黑，意大利手工定制款。
显然，来人不是天晟小职员。
休息日竟然还有人加班。
危险逼近，宋卯卯慌到极致的大脑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翻出手机，果断打开小网站。
下一刻，男女武打戏声音隔着一扇薄薄的门，钻进两人的耳里。
此起彼伏，婉转低吟。
男厕里放这种小电影，识趣点的都会走远一些吧。
宋卯卯自信满满低头，对上一颗使劲往她手机屏幕上瞅的小脑瓜，是那只女鬼。
“……”
果不其然，门外的皮鞋逐渐挪出视线之外。
又趴在门边上听了会儿，宋卯卯才确定人已经走了。她把女鬼拎到面前，语气温和：“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停留在阳间？”
女鬼见她不像刚才那样恐怖，心下稍安：“刚才那只恶鬼找邪道将我生前尸骨下了禁锢咒，强迫我给他当跑腿，我投不了胎。”
邪术禁锢咒，禁锢魂体不能往生，除非找到下咒的人才能破解。
宋卯卯叹了口气。
女鬼见她无意杀自己，又见她刚才这么厉害，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壮着胆子上前问：“大师，你能不能也养着我，我很乖很听话，不会还害人的。”
她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眼眸天真。宋卯卯心头微涩，这年龄要是还活着估计才刚上大学，正父母宠着的心头宝。
宋卯卯踌躇着问：“你一顿饭能吃多少？”
自从家里养了两只鬼之后，宋卯卯才知道鬼魂也是需要一日三餐香烛供饲的。只一点比人好，不吃也不会饿死，顶多有点难受。
但很少人知道，
鬼，其实很难能吃。
女鬼大喜，忙道：“我吃的很少，不吃也没关系的。”
这话说出来，一听就很假。
宋卯卯无可无不可点点头。
为自己银行卡余额感到心酸。
女鬼趴到她耳边：“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这家公司男人举铁排行榜。”
“……”宋卯卯面容肃静，大义凛然：“你一小姑娘成天乱看什么，下回不许再看这些东西了。”
女鬼泄气。
宋卯卯抬脚往外走。
“回去写一份名单给我。”
“……”
厕所外，灯光暗淡，男人长腿微曲慵懒搭在墙上，周身气势刻意收敛，恍若与身后黑暗融为一体，五官轮廓冷峻硬朗，瞳色很深，像一滩没有晕开的墨，肤色冷白。
和多年前一样，
面无表情，像塑封多年的雕像。
只一双眸子看着从男厕出来的宋卯卯，似笑而非，深邃，淡漠而又隐晦不明。
刚从男厕出来的宋卯卯毫不设防撞入他眸子，不禁打了个哆嗦。
救命！
主巳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啊啊！
他一个炼气期已婚男人，不在家陪老婆到公司干、什、么！
两相对视，最终还是宋卯卯败下阵来，硬着头皮打招呼：“老板晚上好。”
细闻之下，女孩声音都打着抖。
从他这个角度看，她鸦羽长睫微微颤着，像振翅欲飞的蝶，遮住了那双灵气四溢的眼眸。
主巳嘴角轻扯了下，言简意赅：“解释下。”
他的声音冷倦，低低淡淡，并没有声色俱厉的指责质问，宋卯卯却偏偏打了个哆嗦。主巳既然能守在门口逮她，那就说明刚才在隔间门口那双皮鞋是……他。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像似两道无形的x光线将她寸寸看透，头顶这样的视线，宋卯卯脑子一团浆糊，她结结巴巴道：“额，听说，男厕所堵了，我……我来修，修一下。”
这么烂的借口，宋卯卯也不抱希望他信。
她、现、在、只、想、走。
只是奈何主巳高大健壮的身躯站在那里，把门口堵了个严实。
恶犬挡道。
宋卯卯身上汗毛直竖，她强撑着问：“那个老板，你方不方便——”让一下道？
话没说完，却见主巳的眸光停在她的手机上。
宋卯卯循着他的视线低头，手机屏幕上男女主角正是激情时，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
请让她原地去世，挫骨扬灰到另一个星球。
救命！！！
啊啊啊啊啊啊！！！
她死了！！！
她为什么忘了关视频，
关键是，
他还听了这么久！！！
也不出声！！！
宋卯卯整个人已经麻了，索性放弃挣扎：“工作环境艰苦，配点音乐助助兴。”
“呵。”
男人轻哂。
余光里他唇角扯出一点令人发凉的弧度。宋卯卯看见了，心魂俱裂，不住发虚。
气氛尴尬到窒息，宋卯卯忍不住想转移话题。
只是说什么呢，两人本就不是见面可以闲聊的关系。慌乱失措之际，脑海里突然想起之前吃到的惊天大瓜，未经思虑的话脱口而出：“听说老板结婚了，新婚快乐！没来得及随份子钱，见谅。”
空气稍滞。
宋卯卯垂下头，默默装鹌鹑。
廊内灯光昏暗，给男人渡上一层朦胧光晕，肌肤冷白似玉。片刻后，主巳抬睫，眸子里碎光冷淡：“同乐。”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份子钱在你工资里扣。”
宋卯卯还没从他前一句话反应过来，又被他后一句话的无耻惊到了。
她抬头看他，眼神直白又若有所思。
难道已婚男人都混得这么惨？
主巳垂眼，冷淡眸光凝在她脸上水迹反射出来的碎光，眉心微不可察跳动了下：“为什么哭”
宋卯卯怔愣，没想到话题又拐了回来。。
抬手摸了一脸水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她是个泪失禁体质，想来是刚才情绪激动的时候流下的。
但宋卯卯有不欲跟他谈论这个，面不改色扯谎：“大概是……太感动了吧。”
“……”
说完，宋卯卯也不顾他面色怎么样，携着满腔孤勇道：“那没事的话，老板我先回去了，老板再见。”
出了天晟大门，宋卯卯卸了力，双腿瞬间软了，扶着墙身残力坚地走。
果然，面对主巳，还是怕怕。
接下来一个星期里，宋卯卯为了避免在公司里再偶遇主巳，回忆起那晚窒息的名场面。上班时间除了自己的工位绝不乱跑，就是电梯也不敢坐了，每天勤勤勉勉爬安全通道。
为此还轻了几斤。
好在天晟科技公司旗下几千员工，不通部门不同楼层之间的人一年到头从未谋面也不觉奇怪。更何况是她这种小职员。
抽了空，宋卯卯去店里给厕所的女鬼买了个香炉，一人三鬼相处倒也算和谐欢乐。
只除了她日渐萎缩的钱包。
周日下午，宋卯卯午休时被门铃声吵醒了。
开门，一身制服的警察叔叔亮出证件：“请问是宋卯卯女士吗？”
她说：“我是。”
“你涉嫌遗弃幼童，麻烦跟我们到警察局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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