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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重伤


  汾河两边,一边是你乌孙、楼烦和月氏等人的驻扎之地,一边是匈奴的驻扎之地。而齐福则是从扶摇城而来,摇着船沿着河水往上走,接了沈暮,又慢慢的顺水飘荡,往扶摇城回去。

  夜间清冷,船上仅有的一盏烛火随着船身微微摇曳,忽明忽暗。沈暮坐在船头看着烛火,面上的轮廓也时隐时现,变得模糊不清。

  他有些失血过多,面色显得极为苍白。为方便上药将整个上衣都褪了下来,显露出了健壮的胸膛,但除去从胸口到腹部那一长条狰狞的伤疤之外,胳膊和背部都是新伤,到现在还没能完全止血,顺着背部沟壑滴落下来。

  齐福早替他准备了干净的衣服,此时却是捧着没有给他,站在他的背后,低声道:“公子,半个时辰之后,等毒差不多随血化出,再上一次药,便能结痂了。”

  “好。”沈暮淡淡应了一声。

  “此处距扶摇城遥远,若公子累了,便先去船舱歇息吧。”齐福又道。

  沈暮微微颔首,却没有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齐福默然看了他一会儿,将衣物放在了他的身边,走到后面去撑船,谁知才拿起竹篙,就听沈暮开口道:“你有话要说?”

  “奴婢不敢多言。”齐福垂下眼帘。

  “有话便说吧。”沈暮道:“规矩上是要你们什么都不要问,只管做事,但在我面前不必那么严苛。该说的话你便说,不说的话你只管住嘴。”

  “是。”齐福微微点头,这才说起自己方才想说的话来,直言道:“奴婢只是想,公子此举,以后再见小公主便难了。”

  “见她做什么。”沈暮抬了抬眉。

  “大人嘱咐过的。”齐福提醒道。

  沈暮这才想起来,大哥沈朝还特地提过,要查证当年灵犀公主带走的东西,同惜君和侍女阿芍走得近些。他只管自己散漫,却是忘了这个事情,此时想起,便“哦”了一声,没再答话。

  他倒是未料到惜君今晚会来。

  沈暮知晓余季等人放出的那个消息之后,他便知道楼烦这几人就是沈朝所说从京城来的几人,趁着几方交战疲惫之际,悄然来此,只为解决后顾之忧。

  不得不承认,若没有惜君,他今晚此行会凶险得多。现在他虽浑身是伤,但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船上,皆是因惜君在后。

  可惜惜君性命,是死是活,他实在懒得去管。

  早就觉得她笑容狡黠,像只狐狸,危险至极,沈暮已经与她极尽的保持着距离。不来招惹也罢,偏偏这只狐狸千方百计的要靠过来,似乎不怕死,不要命了一般。

  于是她今晚便真的不要命了,孤身来楼烦,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至于大哥交代那事,回去再说罢。沈暮现在也懒得去想。

  齐福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他没说,自己也不便再问,朝着他躬了躬身,继续撑起船来。

  谁知他才将篙抬起,忽然觉得船身一沉,齐福立马抬篙朝着那处打去,谁知那竹蒿端部一沉,那头被人稳稳抓住。

  齐福定睛一看,只见惜君上半身伏在了船舷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被这河水冻得有些发紫,目光却锋利无比,盯着齐福开口道:“让我上船。”

  骤然听得她的声音,沈暮心里忽是微微一动,抬起了头来。

  惜君察觉他目光扫来,亦是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皆是寒芒点点。

  “让她上船。”沈暮淡淡开口道。

  齐福闻言,往旁侧了侧身,惜君便爬上船来。

  她上船的时候十分吃力,等在船上坐下了,血水漫上甲板,这才发现她腿上伤得极为严重,大片大片的血渍漫开,看起来血肉模糊。

  惜君却好似未觉,坐下来便撕开黏在伤口上的衣物,偶尔扯到了肉,疼得她眉头直抖,却是半声未哼。

  见到她这幅模样,齐福便从袖中拿出药来,递给了她。惜君低声道了句谢,也不忌讳,径直将外裤扯了下来,拔开瓶塞,将药粉倒了上去。

  沈暮的眉心跳了跳。

  齐福知趣的往船舱中去了。在他走动之时,船身随之微微晃动了几下,惜君有些坐不稳,便一手捏住了药瓶,一手扶住了船舷。待得船身稳定之时,她重新坐好,继续上药,可手却不知为何一直在抖,颤得几乎握不稳瓶身。

  惜君微微咬了咬唇,索性不弄了,将瓶子塞好,放在甲板上,往前轻轻一推,径直滚进了船舱,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旋即四周寂静了下来。

  惜君没有说话,沈暮更是不会言语。两人一人坐在船头,一人坐在船尾,皆是一言不发。

  静了不知道多久,还是惜君率先开了口,目光落在沈暮的身上,语气却是无比的平静,道:“七公子这船,摇得倒是挺慢。”

  “若摇得不慢,你怎赶得上。”沈暮顺着她的话答道。

  惜君微微笑了起来,道:“我是不信你会特地等我。”她伸手将外裤上的水全部拧掉,重新穿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看着他道:“今晚之事,我已知晓七公子真性情,有些话,我也趁早与你说了好。”

  她说起这话,沈暮便知道她是要说自己今晚利用她的事了。她自己提起还好,最好早点断了再靠近他的心思,省去沈暮很多麻烦。

  谁知惜君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却像是皓月一般明亮,没有半分怪罪和愠恼,清明无比,道:“若七公子想以此将我赶走,让我看清你的狠绝无情,那大可不必。”

  她低低一笑,声音在夜色下听来格外干净清冽,道:“沈七郎什么性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若非早知你无情,我在楼烦发现你卖我的时候我就该走了,何必还来这里。七郎,你太低估我了。”

  她每说一句,沈暮的眉头便皱紧了一分,待得她全部说完,沈暮的目光已经遍布清冷。

  他没有答话,只是将惜君盯着,惜君迎着他的目光,神色却是极其温婉。

  片刻之后,沈暮倏然起身,径直走到惜君的面前。因他起得突然,船身顿时剧烈的摇晃起来,船舱中的齐福见状,连忙跑到船的另外一头,而惜君却是站不稳身子,直往前跌去。

  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却突然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沈暮一把抓住了惜君的手腕,强迫她靠近自己,脸庞近在咫尺,盯着她的眼眸,似乎要将她双眼看穿一般,声音低得近乎于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喜欢你的人。”惜君轻声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变得极为郑重,似乎在说一件严肃且认真的事。沈暮从她的眼眸之中,除了璀璨的光亮和皓月般的清明,找不到半分其他的东西。

  他忽然觉得很烦躁了。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个人,在她明明确确知道你利用她、想要逼她离开的时候,她看你的目光仍是这么的亮,说起喜欢你的时候竟如此的郑重,仿佛只有眼前这个人这才是她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

  沈暮有一种预感:他似乎这辈子,都得和她纠缠不清了。

  他想到此处,越发的心烦,一把松开惜君的手,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到她。

  惜君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却知晓他在想些什么。坐在他背后看了他半晌,突然开口道:“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会尽力找给你;你想要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帮你。”

  沈暮没答。

  “我了解你,仅仅是个开端,在京城中我还了解更多你们不了解的事情。你若想知道为什么,日后我会慢慢的告诉你,只要......”惜君顿了顿,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都会尽我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暮依旧没答。

  惜君无声的笑笑,声音也变得愈发的低了起来:“或许你现在不知道,但是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此生还能活着,还能看到你,我已经觉得是莫大的庆幸了,至于你喜欢不喜欢我,爱不爱,我又如何能奢望呢。”

  她说到后面,声音竟是细不可闻,似乎被什么阻拦了一般,最后几个字被阻了一下。旋即她身子往前一垮,径直的栽倒在了沈暮的背上。

  沈暮忽觉得胸口一窒。

  他转过身去看,却见惜君脸色惨白如纸,紧闭着眼,似乎是有些熬不住了,昏迷了过去。

  她不知是费了多少力气才说完方才那些话。此时却是毫无顾虑一般,在沈暮转过身来时,又从他的背部滑落到他的膝上,睫毛还在微微的颤抖,看起来极为可怜。

  沈暮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终于可以不听她聒噪了,反正她现在没有知觉,索性把她从船上扔下去好了,这下总得死了吧,不会再纠缠他了吧?

  他虽是这样想着,手却无比的僵硬,仿佛动弹不得。

  此时已是深秋,夜晚河上格外的冷,惜君从水中出来,更是冻得浑身哆嗦,就连在昏迷中身体也在微微发颤。沈暮不怕冷,赤着上身仍是浑身滚烫,手指触碰到惜君的脸颊,只觉得凉凉一片。

  坐了不知多久,齐福从船舱中出来,离了沈暮许远,低声开口道:“公子,需要上药了。”

  沈暮淡淡应了一声。

  齐富怕走过去,船身不稳,便站在了远处,将药瓶轻轻一滚,滚到沈暮的身边,又将方才拿出来的干净衣物放在船篙上,远远的给他递了过去。

  沈暮接过,披上外衣,恰恰一阵微风吹过,将烛火直吹得几乎灭掉,旋即又亮了起来。他低头看着惜君雪白的侧脸,晶莹如玉,在烛火明灭中显得极为安静。

  罢了。沈暮心里忽升起一个念头:要么,就任她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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