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尚书大人
恍然中他也问过自己,为何那女子的眼光,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甚至能在刹那间也让他全然的忘记了自己要杀她的来意。
而当自己的剑划过她的身子,伤了她的时候,他甚至感觉那从她雪白色的衣裙里渗透出来的殷红色格外刺眼,也仿佛就让他的心跟着绞了起来,痛成了一团。
只是那一刻他全然的只当是自己身上的伤口在作痛,亦是急着逃离,也就不曾却细想和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而他……其实也从来不曾怀疑过大哥对自己说的任何话。
“王爷可知道……其实一直以来,王爷根本就是被人利用了……替他人除去对手,替他人效命甚至到不惜将自己的性命用作赌注,难道这……就是王爷想要的么?”
云倾见他似乎已经不像是之前那般的固执和无动于衷,也就淡淡的开口说了话。
而她也鲜明的感觉到,当自己的话说出的时候,他扣住自己脖间的手便是无法控制的轻轻一颤。
尽管很轻微,但也还是已经足够暴露了他的动摇。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和那王妃,又究竟是什么关系?”瑾嘉咬了咬牙,仍是冷冷的问道,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的强硬了。
“王爷若是真的想知道真相,就请相信云倾。”她虽然说的很慢,但心中却已经明白,其实对于他来说,也必然是很想知道自己那空了一段的记忆,究竟是丢失了什么的。
风越来越清冷,像是卷走了这世间所有的温度。
尚薇扶着额,虽然身心疲惫,却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休息。她知道荣彦还在门外一直没有离开,却也像是赌气了一般不去见他。
也仿佛是终于冷静了许多,她半靠在软椅中,脑海中一直不停回转的,就是几个人影。
皇祖母,叶尧,荣彦,尚俊……还有,那个始终让她无法看透的墨澜。
他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似乎能牵扯在一起,却又让她觉得总有些说不出的问题。
她曾以为这感觉独独是因为墨澜而产生的,但现下细细想来,却仿佛自从父皇过世了以后,这朝政就真的是从来都没有一天是安生过的。
那个叶尧……倘若不是当日为了保护尚俊,恐怕她,也根本就不会去相信他,甚至会把他一样当成是敌人。
而至于荣彦,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甚至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即便是很多的事摆在眼前,都证明着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可信,她,也是始终都没有怀疑他。
但是,脑海中却还是始终浮现出荣彦对自己说的话。
——“公主请冷静下来想一想,依照王爷的个性,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让这信落到别人的手里,成为别人的把柄……”
“而就算是这样,公主认为,王爷又是为何要绕过了公主和太子殿下,反而去针对了太后娘娘呢……”
当时的她听得这些话,只感觉心口一塞,便决然的打断了他,跟着一甩长袖,转身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仿佛那一刻感觉到他说的话是那么无法反驳,甚至……会让她不自觉的就会去想到一些什么,一些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的念想。
想着想着,太阳穴上的跳痛更是鲜明了起来。
尚薇抬起纤细微凉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终是长长的舒了口气,起了身来,走向了门口。
推门,迎面而来的夜风,无限冷冽,甚至夹杂着一种冰冷的湿气。
是要下雪了吧……她忍不住轻轻蹙眉。
而也几乎是同时,她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殿前无限清冷的风里,显得颀长的人影。
荣彦……
他也已经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外等着自己很久了。
尚薇陡然就觉心头的怒意,像是被这冰冷的风全然的浇灭了,她微微敛起了双眸看着面前的人,恍然之中,她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公主。”反而是他听到了响动,微微一拱手,向她行礼道。
尚薇下意识的轻轻握紧了宽袖之中的粉拳,她看到他显然有些苍白的面容,也是开始想起他曾经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所做的事。
当日朝中靖王爷作乱的时候,尚俊几次遇险都是他从旁协助,后来,当朝中众臣一起联名上表要废除尚俊的时候,也是他以大局为重,甚至不惜让自己刺伤了他,也是把自己劝了下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而她,竟然还在刚才……会起了怀疑他的念头。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莫要行礼了。”她出了声,声音透着一如不由分说的味道,跟着一转头吩咐了守在门前的宫人:“快去拿件衣服来给大人披上,再去沏一壶热茶来。”
“公主……”荣彦心中微微放松,总算,她的气还是消了。
但还未等他说什么,尚薇又是一摆手:“先别在这里说了,我们,去前厅谈吧。”
“是。臣,遵命。”荣彦一拱手,看着她已经一转身顺着长廊的方向而去了,他就也跟了上去。
方才那个宫人正匆匆拿了衣过来,要给他披上,他也就没有推辞,顺从的接过来,披在了肩上。
微微抬眼,他看到她纤瘦颀长的背影,那一瞬夜风清冷,拂起她的衣衫,让她整个人美的万分的不真实。
一抹几乎不可见的笑意便是从唇角飘过,这个尚薇,虽然看起来再是个火辣的脾气,心地也还终归是善良的。
只是这宫中的事,和那太后有关的事,在自己还能有办法稳住她的时候,就绝对,不能告诉她真相,否则,一切就恐怕真的是不可收拾了。
前厅。
小宫人送来了热茶,放在了桌案上之后,就悄然退了下去。
而坐了软座上的尚薇,却也好像不急着问什么,或是说什么。
她看着荣彦伸手倒茶,看着那淡淡的烟雾升腾起来,恍惚之间,她竟是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她好像,也一样的看不清这个男人。
“荣彦,你若是叛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还应该相信谁,或是,又还可以相信谁。”
这话一出口,陡然之间荣彦正在端茶的手便是顿住了。
他鲜少听到过她唤自己的名字,一向在人前或是哪怕只有两人的时候,她也更多的会称呼自己为“尚书大人”。
只是今日,恐怕她也是真的不知所措了。
他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跟着起了身来,向着她跪了下去:“臣对公主的忠心,从未变过,请公主明察。”
“是,我知道。”尚薇此时也早已不在乎什么礼数,她起了身来,伸手过去扶住了他的手臂。
“可是这宫中的事,我总也无法全然的参透,你可知道,其实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
荣彦听着她恍若轻叹的话语,也是深深知道她的不易。
“臣多谢公主信任,也希望公主相信,无论发生了什么,臣都会帮着公主的。”他的语速仍然是那么淡然,那么自若。
尚薇终是微微颔首,不再怀疑他半分。
后山上的风,冷若彻骨。
没有月亮的天空阴沉而幽深,也仿佛就要将世上的一切都在冰冷的风里切碎。
渡劫本在禅房之中静坐,低声的念着经文,微微摇晃的烛光照映在面前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像上。
那是一副人像,已是经历了岁月的斑驳,模糊不清,但隐约还是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颀长秀丽,似乎就能勾住了人心。
而他,也就这么一直淡淡的念着佛经,仿佛就是在对这画像上的女子,诉说着什么,又好像只是不停的在反复着一种斩不断的牵缠。
突然,只听轻轻的“蹦”一声,他缠绕在指间的佛珠突然的断裂了,而紧随着便是那木质的佛珠一起掉落了下来,散落到了面前的地面上。
他忽地停下了念经,而后睁开了眼,半垂着眸子看着面前散落一地的佛珠,在有些昏暗的灯光里,那么玲珑晶莹。
“阿弥陀佛。”他终于还是淡淡的念了一句,也放下了手里,仅剩的一条串珠线。
看来,终究还是要发生一些什么的。
距离寺庙不远的断崖上。
一抹雪白色的人影正静静的立在悬崖边上,似乎是只是在想着什么,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只是这夜风终究太过冰冷,就连斜阳也忍不住到了他的身后,一抱拳,开了口:“山上风大,王爷还是回去吧。”
墨澜却只是微微一勾唇角,像是对着湿冷的空气都没有分毫的感觉,他并未转身,淡淡开了口:“斜阳,你说,我是不是不该留在这里?”
斜阳显然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微微一怔,但还是淡然回答:“属下相信王爷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王爷的道理。”
“是么?”墨澜略略眯起了海蓝色的眸子,态度显得有些不明朗:“其实……我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呢。”
比如……那个渡劫。
他纵然是能摸透这世间任何一个人的心思,甚至能轻而易举的就抓到他们的把柄,却唯独,这个渡劫,让他猜不透。
他分明是和那太后有着斩不断的情丝,却也好像真的就放开了,分明又是对这世上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却也根本不愿说了半个字。
只不过……这终究也是个赌局,倘若不赌,便是输。
正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身后的树林中却忽然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斜阳警觉的转身看去,却见竟是一身素灰色僧袍的渡劫,正走到了悬崖边来。
“大师……到底还是来了。”
墨澜听得了身后的细微响动,唇角的笑意就已经鲜明了起来,而跟着他才回过了身去,看着那个在并不明朗的光线里,有些模糊的人影。
“阿弥陀佛,贫僧也不曾想到,会是佛禅,指引贫僧前来的。”
渡劫仍然是这么半垂着眸子,双手十合着放在胸前,身上的僧袍被无限清冷的夜风吹得猎猎飞舞,却也分毫不能让他动摇了半分。
墨澜微微一抬宽袖之中的手,让斜阳先退了下去。
而当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渡劫的声音却又已经飘了过来:“贫僧本无意参与这宫中的斗争,只是倘若要断送了无辜人的性命,也非是贫僧所愿。”
“看来大师也明白,事到如今发生的所有事,大师才是那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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