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说服(一)
直到去年疏山寺的庙会那天,才重新看到这个让自己恨得牙痒,却欲忘不能的义子,未成想这次见面竟然令自己的女儿掉进了孽缘的深渊,自己也掉进了这个欲罢不能的父子关系的旋涡里无法自拔。
事已至此,东家也还是希望这个父子之情能够打动陈烨,让陈烨放弃玥儿,使自己能够从绝境谷中回到阳关大道上,也许现在只有求陈烨才能救救自己了,救救上官家了。
陈烨很快就来到厢房,看到义父呆呆的站在那里,急忙扶着义父坐下,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不知义父来了,烨儿未曾远迎,还望义父恕罪。”
看到义父突然的到来,陈烨也感到有点忐忑不安了。
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看到陈烨给自己磕头,上官东家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东家很快镇静下来,没有拒绝陈烨行此大礼,扶起陈烨,在身边坐下。
几个月不见,东家仔细的端详着陈烨,陈烨又变了,变得更加沉稳了,更加的英气逼人了。
东家的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自己要来劝陈烨放弃玥儿,还要陈烨帮忙去劝玥儿嫁给杨亮,突然又一次觉得这样对陈烨很残忍,真的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不如此又何以对知府大人有个交代呀?也许这对于我们上官家来说是生死攸关哪。
陈烨心里知道义父来是为什么,看到义父的沉默,陈烨的心情也很沉重,过去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虽然有了这么久这么多的隔阂,但陈烨对义父的感恩之情仍然没有半点改变。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儿陈烨没齿不忘,但只要儿能够为义父分忧,儿虽万死不辞。”
听到陈烨的话,上官东家感到了一点点安慰。
“烨儿,凭良心说,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我过去待你视如己出。我的脾气你也知道,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不管过去我是不是误会了你,都要请你原谅义父。”
听义父说请自己原谅他,陈烨急忙说道:“义父,烨儿从来没有怪您老的意思,是烨儿不好,不能早早的状元及第,光耀义父的门楣,惹义父生气,一切都是烨儿的错。”
听到陈烨如此的自责,东家有点动情了,可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烨儿,现在不说孰对孰错,过去就让他永远的过去吧。现在义父是要来求你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无论如何你也要帮我这个忙,可以说是帮我度过这个关乎到我上官家生死攸关的大忙,我的生死无关紧要,可我上官家的百年基业,上官家的数代声誉不能毁在我的手中,如果这样我有何面目去见我上官家的列祖列宗呀。”
看着义父已然老态龙钟了,满头的银丝有点杂乱,这与过去的踌躇满志、做什么事都信心百倍的上官东家真是判若两人 ,陈烨的心里难过极了。
“义父,不知有什么关乎到上官家生死攸关的事情,让您老人家如此为难?但凡为儿能有绵薄之力,必定不遗余力。我本来就是上官家的一份子,如果义父说是求我帮忙,哪您还是把我当作外人,这可叫烨儿寝食难安,如芒在背,烨儿何以对得起您对我的再造之恩哪。”
陈烨再一次跪下说道。
看到陈烨如此的诚恳,东家禁不住的老泪纵横。
“烨儿,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和玥儿,没有顾及你们的感受就把玥儿许配给了知府家的三公子。虽说是不该棒打鸳鸯狠心地把你们分开,可如今是木已成舟,大错铸成,现在整个抚洲府都知道了玥儿许配给了知府家的三公子,如何能够出尔反尔,否则我上官家几代人树立的言出必行的信誉将荡然无存。
再说如果和知府翻脸,我上官家今后在浒湾、在抚洲哪里还能有立锥之地,我上官家百年的基业将毁于一旦,我生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死后又如何对我的列祖列宗去有个交代呀?”
“义父,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妹妹好,我也知道妹妹如果嫁给了知府的公子今后是锦衣玉食,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些目前我还不能给妹妹。但是我与妹妹的情感是感天动地的,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说来义父可能不相信,我与妹妹都觉得我们的情缘是上天注定的,虽然会历经千难万险,但是上天还是会眷顾我们的。
再说婚姻也要夫妻双方两情相悦,俗话说,捆绑成不了夫妻,我想这个道理知府大人也是明白的。虽说儿女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如果父母不顾及儿女的情感要一意孤行,恐怕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就是前车之鉴,望义父三思。”
本来是要来说服陈烨的,可现在的上官东家都快要被陈烨所说服。
然而现实又不得不让东家冷静下来,说什么也得说服陈烨放弃什么上天注定的缘分,让女儿顺利的嫁给三公子,只有这样我才老有所靠。
“烨儿,你是熟读圣贤书之人,知道孰重孰轻。万善孝为先,你们为了自己的情感而置父母于不顾,这难道也会得到上天的眷顾?梁山伯与祝英台情爱的坚贞虽然是传为千古佳话,但是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他们也是不肖子孙,为了自己的情感一了百了,可父母情何以堪?
养儿防老、积谷防饥,这是一个普通人也明白的道理,难道你会不懂得?再说你的父兄、姐妹,你的陈氏家族等着你去光宗耀祖,你难道也要弃他们于不顾?听说你把和玥儿的情感看得高于一切,为了她的幸福快乐而信誓旦旦,誓夺状元。但是喊口号是空洞的,现实是残酷的。
就不说我现在骑虎难下,如果让你和知府去斗也是以卵击石,知府一家三代四进士,知府的父亲生前是太子的授业恩师,会试的主考官们大多是他的门生,你如何去过会试这一关?又如何去状元及第?就这件事知府已经挑明,没有状元及第,你拿什么来兑现你的诺言?
又假如你已经状元及第,玥儿不顾一切的跟着你,就等于我们上官家对知府一家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就是等于对太子威严的公开挑衅,试问你一个新科状元有没有和太子集团叫板的能力?你自问能不能庇护我上官家在抚洲的百年基业?
上官家基业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如果上官家的基业在我的手上烟消云散,我们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试问玥儿将来明白是因为自己任性而没有保护好父母,毁掉了上官家的百年基业,她的一生能够快乐吗?你能够心安理得吗?玥儿现在还是少不更事,难道你也不明白个中道理?”
听了东家一番言语,陈烨的心里感到无限的悲凉。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妹妹的幸福,为了报答义父义母的大恩哪。
如果因我而毁掉上官家的百年基业,害得妹妹终身痛苦,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苍天啊,我该怎么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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