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7.瞳鬼
“数十年前,中原曾有一个门派名为赤蛟府。其门人身负诡谲瞳术,可洞窺人心。此功法修炼艰难隐秘,故门人稀疏。
赤蛟府公正严明,一度成为武林标尺。可惜有人坏了规矩。”花颜抱着蛇头,在白蟒脑袋凹凸不平之处摸了一摸,身上任由白蟒缠了一圈,“人心岂受得了窥探。在一片嘘声之中赤蛟府被赶到了南疆以南的穷山恶水之中。”
辰夙托着蛇身,这条白蟒看着唬人,性格倒是温顺,又也许是被熏的,被两人抬着、被小狐狸咬尾巴也不过是扭了几扭
“那你现在是”
“我还是听师祖说的,”花颜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赤蛟府其中一支脱离了门派,从此消失无踪。赤蛟府为了找出这一支,闹出不少动静,对外只说是找叛徒。师祖与我说起这事时,断言道‘必有重宝’。”
“江湖将起风浪,连安居一隅数十年的赤蛟府都在蠢蠢欲动,希望‘重宝’不是这条。”这白蟒头顶断角,就如犀角锯掉大半。“真要化龙不成?”
“道士的鬼话也信得?这种人嘴里半真半假,叫你无处探究。独角白蟒长相异于平常蛇类,是赤蛟府首领独有的宠物。”
“师祖告诉你的事不少啊。”辰夙特意拉长了尾音。
花颜拍拍白蟒的脑袋,“师祖生前不曾见过孜,但以师祖的阅历,应当是知道这种紫瞳白狐是何来历。”
两人望向伏在地上试探攻击白蟒的蠢狐狸,从头到脚还没一张蛇嘴大,就敢上来挑衅
四只爪子爪背黑不溜秋
“我猜你也问过师伯。”
辰夙点点头,师父淞泸月当时一言不发,什么也没问出来。想来花颜也是问过师叔的,大概也是同样的结果。
这事儿也就他们记挂,小沧这个没心没肺的只会担心狐狸怎么不长个儿。
二人败兴而归,温羽与小霍在上面等候多时,将县令审案经过述说一遍,“道士交代了他迷晕小姑娘的经过,随之将她带到了附近密林里,那里少有人烟,衙役也没去那里查看。县令现在已经派人去捉拿道士的同伴,力求拿到确凿的物证。像这种以人为饵的恶徒,真该千刀万剐。”
“温羽说的对!”小霍牵来马,几匹马儿急躁地跺地,他费力稳住,“今天这马见鬼了不成!”
小霍抱怨道,最后一个字说完,嘴还来不及闭上,眼见得远远的一只白狐叼着黑团飞快蹿出来,风压着狐毛,将它打磨成一支利箭。
狐狸之后,是同样雪白的大蟒,庞大的身躯气势骇然,满是利齿的口大张着扑向白狐。
有人朝房间里吹了迷香。轻轻钩开门栓,蹑手蹑脚走进房间。黑漆漆的房间,一丝声响也无。
火折子燃起一簇小火苗,火光映出一个男人的脸。
男人身后,两个姑娘举起矮凳。
一阵喧闹和惨叫,相邻的几个客房纷纷传出抱怨声。
那男子有些身手,见二人无意伤其性命,找了机会夺门而出,冷不防膝盖一痛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一只手抢过他攥在怀里的刀。
这时已有住客出来看情况,见到过道躺了个人也是大吃一惊。
“此人夜间携利器行窃,周围可能还有同伙!”小沧先发制人,又在男子伤处踢了一脚,令他无力反驳。
房客闻言纷纷回房查看有无失窃。
小沧又问闻声而来的伙计要了绳子,顺便找了块布塞那人嘴里,不听话就是一脚。
左右不见得是好人,沧寐与小铛下手并未留情。让他闭嘴也是怕他胡说八道,反而泼了自己一身黑。
可是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句话令沧寐脸色刷白--气的!
“男人闯进屋还敢声张,不知廉耻。”
“在下行得正,坐的端,不像某些软蛋,有多远滚多远!”沧寐毫不客气地反驳,在有人夜闯房门,在师弟们不知何时回来的时候,只要让别人觉得自己不好惹,再泼辣,再无礼的话都得说。
那人骂骂咧咧,敛袖作势要打。
沧寐刀一横,作出防卫之状,高声道:“你这般维护他,你是他同伙?我警告你,再敢上前,休怪刀子无眼!”
见围观者视线聚在己身,那人眼中露怯,又觉对面不过两个小姑娘,自己是受了侮辱,当即回屋找了趁手的东西就要教训教训她们。至于要找多久,得看此人有多硬气了。
贼子被五花大绑押在房间,眼见得伙计被支走,心知逃生无望。待刀刃对上脖子,身后人开口威胁,此贼将所知尽数倾吐。
那道士在废宅见花辰二人本事不俗,担心被夺了宝物,就将目光锁在了队伍里看上去最弱的二人。道士派了道徒外出打听并想办法掳获了来,以此作威胁。
谁知夜中还未见道士露面,几人只好先下手。
本来他先迷晕二人,再开窗放同伙上来,这会儿这么大动静,怕是一个个都跑光了。
县衙又是一通审讯,供述,签字,画押。
亡者冤魂萦绕于案。
死者,生者。
冤者,罪者。
累累白骨之下纠缠不休。
今夜注定无眠。
案卷的起点,严宅的屠杀,始于仁心,终于人心。
赋税苛杂,当年玄氏治下百姓名登奴隶册,生活更是凄苦。
严氏夫妻救下三个逃灾之人。
时,五将军叛变刚定,神元帝对当年玄氏治下之人疑心深种。朝臣自主为君分忧,密令手下官员驱杀解忧。
当时的白阑城县令为名利,当时的白家公子为功法,当时的仆从,今日的义庄看管人为钱财。
里应外合,趁夜毁了严府。
而今的白家老爷总能在午夜看见一双蛇瞳,那是严老爷的眼睛。
当年只觉艳羡。
这种神秘莫测的功法,对于他这种痴醉于武学却无从接触深奥武功的年轻人而言诱惑极深。
此后的每个夜晚,镜中人蛇瞳森冷,说着无言的诅咒。
公堂之上,往事令人唏嘘。
一行人还要赶路,来不及等审案结果。只是在马车之上,依稀听见已经清醒的白老爷恐惧的叫声:“我明明看见他葬身蛇腹的!我亲眼看见的!不可能的!”
马车前行,抛下白阑城的旧事。
旧事中的人啊,此生不曾离开过,这一生终将困于茧中。
县衙还未来得及处理遗体,义庄无人,只有后园笼里几只鸡咕咕直叫。
为祖孙二人烧了点纸钱,辰夙已在墓碑前站了许久。
碑上有的有名有姓,有的空白无字,有的仅是刻了一个“奴”字。
三个“奴”字。
三块无名碑。
之后的之后,白阑城县令以兄杀胞妹案中妹妹遗骸上伤在后背,致死之伤在额头为论,推翻了原有案件。
在卖妻还债之案上,找到了当时债主的妻儿做人证。
搜集好证据,一纸文书避过顶头上司,借着景泽梦家牵线,将前前任县令残害百姓以及前任县令收银虚判的案件折子递到了君王案上。
没多久,与前任县令有姻亲的顶头上司被革职查办,前任县令也不得善终。
县令也曾打听那位少年上司的消息,可惜全无消息,县令心中察觉一二,从此再不提及此人。
只暗暗感激他的提点,若非依他所言,只怕此案真就被人按下不表,待百年后白骨风蚀,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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