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智障少女的标准

　　

　　蚩流烛摇头晃脑地说：“行房我知道呀，不行房不就好了？”

　　谢燕客噗嗤一笑，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故作深沉地说：“男人嘛，哪里忍得住？”

　　蚩流烛还要再问，在车辕上偷听的云明子终于忍无可忍，狠命拍着车厢警告自己流氓到家的小师弟：“小滑头，你知道什么是男人？赶紧闭嘴吧，别让人以为七襄派出来的都是淫道！”

　　谢燕客冲着柳纯卿和蚩流烛做了个鬼脸，翘着二郎腿刚要反驳，忽然车外传来一声尖叫。

　　“唉呀妈呀！鬼啊！”

　　这声尖叫是由赶路的赵员外发出的，他发出此声后立即头朝地倒下，吓得云明子连忙停下车查看他是死是活。原来，蚩流烛虽然化身成人，但本质是还是蛇骨，她为了听谢燕客扯淡，上半身穿过车窗、扎进车厢，两脚却后折，稳稳踩在车顶。若是寻常人见了，大约会以为是蚩流烛当街耍杂技，但无辜的行人赵员外因为心中存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见蚩流烛这样诡异的姿态，立刻勾起了可怕的联想，生生把自己吓晕过去。

　　云明子俯身查看赵员外的脉象，被旁边的小厮哭得满头大汗，急急忙忙地说：“没事的，没事的，人没死，就是吓住了。”

　　谢燕客三人也一溜烟从车上下来，围着赵员外站成一圈，连着小厮在共六人，全部目光炯炯地看向赵员外，竟然硬生生把他给看醒了。

　　赵员外不认识蚩流烛，但他认得蚩流烛身上麻袋一样的袍子，当即又是一声鬼叫。云明子离他最近，听了个满头满耳正是发怔，赵员外两胳膊向后一撑、脑袋向后一甩，作出了一幅逃跑的姿态，却一下子栽进了云明子怀里，两个人搂抱着跌在地上，把蚩流烛看得哈哈大笑。

　　赵员外听她笑得像个人似的，大着胆子又看了蚩流烛一样，连带着看见了身旁穿着道服的谢燕客，他一把扑了上去：“道爷，救命啊！”

　　等赵员外终于冷静下来，太阳已经擦着地平线下坠，云明子不得不跟着赵员外来到城中寻找旅店。赵员外在旁边带路，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瞄蚩流烛，把她瞄得心花怒放，以为他是被自己美色俘获的第一个俘虏。

　　柳纯卿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当仁不让地挡住蚩流烛，并送给赵员外一个狠狠的白眼。

　　赵员外又是一个哆嗦，被小儿女的脑洞吓清醒了，连忙解释说：“我看这位……这位姑娘……吧？穿得有点儿冷啊？”他见众人还是一脸茫然不理解，委婉地说：“光天化日之下，姑娘你袒露手脚，实在是……实在是……”

　　蚩流烛看看自己的手脚，白白净净的很正常。

　　谢燕客、柳纯卿和云明子三个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们看蚩流烛，用的是看妖怪的标准，妖怪嘛，变成人能手脚齐全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要求更多呢？而赵员外看蚩流烛，用的是看智障少女的标准，他以为这二个少年并一个青年都是缺心眼的汉子，顾及不到少女的清誉，因为有心结交，于是殷勤道：“我包袱里有一套干净衣服，从来没有穿过，如果姑娘不嫌弃……”

　　蚩流烛一听说可以穿人类的衣服，立刻拍掌笑道：“不嫌弃，我想穿！”

　　赵员外的手很快，他在包袱里一摸，就摸出一套天青色的长衫来。

　　蚩流烛一把抓过长衫，觉得手下的布料滑溜溜地好像水一样，她自言自语道：“我还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

　　蚩流烛话语刚落，众人只觉得面前青色一闪，旧麻袋落在了她脚下，天青色长衫穿在了蚩流烛身上。

　　平心而论，蚩流烛换衣服的速度绝对超过了凡人肉眼的极限，谢燕客几个人实际上啥也没看见，但是他们坚信，在那么一瞬间，蚩流烛肯定是赤身裸体站在了他们面前。

　　五个人十双眼睛全部默默投向了天空，很怕蚩流烛不喜欢新衣服，嗖的一下又换回旧麻袋。

　　蚩流烛不知凡人心中所想，她屁颠屁颠地蹦到柳纯卿面前，几乎转成了小旋风：“柳，好看吗，好看吗？”

　　柳纯卿依旧仰头看着天空，脖子酸痛，眼睛也热辣辣的，“好……好看……”

　　蚩流烛双手夹住柳纯卿的脑袋，逼着他看向自己：“你都没看，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柳纯卿面红耳赤地扫了她一样，又把眼光扎进地里，“挺好看的……”

　　谢燕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蚩流烛穿上男装也不显女气，像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连忙也夸赞道：“好看，你穿男装真好看！一点不像女扮男装。”

　　蚩流烛“哦”了一声，她当着众人的面，把手按在胸部，片刻之后，胸前一片平坦。她又摸了一下喉咙，喉结也出来了！

　　谢燕客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一边为蚩流烛随心所欲的法力所倾倒，一边又颇有一点惋惜——一个小美人多了喉结没了胸，想想还是怪残忍的。

　　赵员外一惊一乍地匍匐倒在蚩流烛脚下，大声呼喊：“大仙救命！”

　　蚩流烛听到“大仙”二字，立刻神清气爽，以为赵员外有一双慧眼可以看出自己的仙气，她端庄而和蔼地笑了：“救命？没问题！”

　　在云明子谴责的目光中，蚩流烛大包大揽地接受了赵员外的求助，顺便口头收了不菲的酬金。在赵员外声情并茂地描述中，众人对他的烦恼有了初步了解。

　　赵员外乃是本地一个小地主，有一妻一妾，一子一女，本来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忽然有一天，发妻李氏就发病了。刚开始只是发呆，所有人都没看出来，只当她是年纪大了。而后李氏的病情越来越重，她开始不走寻常路，转为爬行，手掌脚掌全部贴在地上，壁虎一般嗖嗖嗖，一般人还真逮不到她。这可把赵员外一家活人吓得够呛，虽然李氏只是一个爱爬行的文疯子，但冷不丁看到这么个人形壁虎，也实在让人害怕。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心派勇敢的赵员外去请外援，道士、和尚、洋僧人，不拘什么门派的，只要能制住李大壁虎就好。

　　赵员外背负着全家人的信任，扛着包袱，领着一个小厮，踏上了行程，但是走了好几天，包袱里的烧饼吃了个精光，两个人居然一直没有出城。这下子，可把赵员外吓破了胆——想出城找不到城门，想回家找不到家门，正是心急火燎、嘴上长泡的时候，他看见了云明子晃悠着小皮鞭出现在面前。

　　“道长啊，大仙啊，我现在就求你们把我送回家里去，”赵员外老大年纪了，哭起来还是这样摧人心肝，“李氏爱爬，就让她爬吧，横竖我家后院有野山。”

　　云明子和谢燕客都是经验丰富的道士，听完赵员外的故事，心里便有了盘算，他家里的异事归根结底就是妖怪作祟。若是平常，云明子肯定要铲妖除魔，履行作为道士的社会责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白狼印被柳夫人打了个半死不活，又领着柳纯卿这么个脆弱的小炮仗，云明子实在不想掺和赵员外的破事。

　　然而云明子的意见，可以说是四个人中最无足轻重的意见了。于是，在他的哀怨和唠叨声中，马车调转了方向，开始朝着赵家大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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